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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信笺

作者:下夕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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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亲近梵天,不用再在矿上搏命赚钱了。

你一定会问我为什么不在海滩晒太阳却跑到首陀罗的村子里瞎转悠。

其实,是善良美丽的海伦小姐不愿在海滩玩了,也许她是想避开那个讨厌的小昆布尔。我开车载着她和她的女仆出去兜风,无意间驶进那个村落。

那村子七拐八弯的土路两侧,偶尔见得到一两个首陀罗,他们看到轿车纷纷避让,观望。我们将车子停在一座山脚下,徒步上山,积年累月的落叶铺成厚厚的地毯,海伦小姐一手拉起自己绣花的裙摆一手拉着她的女仆,尽情享受山间的草木葱茏,鸟语花香。

我惬意地跟在她们身后,欣赏着她们的曼妙身姿和山间秀色,竟想起当年跟帕哲罗同游象背山的情景,真的是恍如隔世。

当我们爬到半山腰,高耸的树木脚下,一个小小的毛球蹦来跳去。我眼尖,叫住海伦小姐,便径直向那毛球走过去,那毛球显然发现了我,似乎试图逃走,可是又无法控制自己运动的方向,走近了,我发现那原来是一只小鸟。 ‘它怎么了?’海伦小姐甜美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也许是只雏鸟,还不会飞,从窝里掉了下来了。’我回答道,接着便弯下腰,试图用双手扣住那个小毛球,可是它机灵地跳开了,动作似乎不太协调。‘它好像受伤了。’我对躲在我背后的海伦小姐说。接着,又扑过去,双手扣住了它。

当我用十指轻轻缚住它,把它捧在眼前仔细端详,却心头一紧。‘哎呀,它的翅膀断了。’海伦小姐花容失色。‘嗯,腿也断了一条。’我补充道。原来,这不是一只雏鸟,从它漂亮的羽毛看,它应该是一只成鸟。这只小鸟比我的手掌小一些,通体橄榄绿的羽毛带着黄色的横带,黑黑的眼睛在黄白色细眉的衬托下显得很亮。‘它好漂亮。’矮小而丰满的女仆说。‘它好可怜。’善良的海伦小姐说。它的一只翅膀被人整个掰掉了,只留下渗着血的伤口,一条腿也断了,不自然地向外撇着。

‘它叫什么?’我不经意地问着,并不指望得到答案。‘好像是柳叶黄。’海伦小姐说,‘我在特尔大人家见过,他家有好多小鸟。’

‘它还能活吗?’海伦小姐问我。‘不知道,它呼吸好急促,恐怕够呛,不过看它尖细的小嘴应该是吃虫的。’我回答道。

就这样,游山玩水变成了野生救援。

我们开始满山找虫,海伦小姐发现了一种树叶的背面爬满蚜虫,便摘了下来,放到鸟儿的跟前,这鸟儿也不客气,立刻啄食起来,也许是饿坏了,不一会儿树叶上密密麻麻的蚜虫就被它一扫而光,这让我们雀跃了。于是,我们一路翻看草丛、树叶,不长翅膀的毛毛虫、长着翅膀的飞虫,鸟儿一刻不停地欢吃着。我没想到它这小巧的身体竟需要如此多的食物。

‘快来看!’矮小而丰满的女仆突然招呼海伦小姐和我过去,原来,她找到几棵树,树下落了不少红色的小果子,掰开这些果子,几乎每个里面都藏着一条白色的肉*虫,鸟儿尖细的小嘴可以轻易从果肉上细小的孔洞中拽出整条虫子。

我们三个人开始蹲在地上疯狂地掰这些红色的果子,有那么一会儿,我跟海伦小姐靠得好近,我几乎触到她润滑的发丝,嗅到她如兰的气息。海伦小姐似乎也并不介意与我这个身份低微的前首陀罗如此亲近。在她的身边,我感受到一种升华过的不属于人间的美。她就像嫩枝上一朵娇艳的鲜花(2)。那一刻我的眼前竟浮现出以前在工厂区见过的首陀罗女人的脸,那些脸,要么菜色而干瘪,要么黝黑而油腻,要么带着堕落的痕迹。而眼前的她,就像一个仙子,一个精灵。

我们一直忙到太阳落山,才带了一袋子红色的果子和那只受伤的鸟儿下山。快到山脚下的时候,我让海伦小姐和她的女仆先下山,我自己则钻到树丛深处撒尿,一堆黑色的垃圾挡住了我的去路,仔细察看,原来是几个酒瓶和许多死鸟残缺不全的肢体,这些死鸟早已被烧焦,黑黢黢的尸体堆在一起。我绕过这堆尸体,走了几步,转过一棵大树,荒草中一间破房子突兀地趴在那里,房子外围挂满了鸟笼。毫无疑问,这些残忍狠毒的首陀罗永远也得不到解脱。

我没对海伦小姐提起这件事,我不想让她纯洁的心灵蒙尘。

第二天,那只受伤的鸟儿还是死了,我把它埋了。先用红色的果子覆盖在它依然美丽的羽毛上,再用泥土掩埋。待一切办妥,海伦小姐穿了一身素服,走到这小小的坟前,驻足良久,默然不语,时而叹息,时而轻拭眼角的泪滴,最后终于在女仆的搀扶下回去了。

过去,我从不相信梵天,也不相信此生道德上的纯洁能获得来世的解脱。也许,斧子,你是对的,请原谅我过去对梵天的不敬。

爱你的石扳子

2270年6月20日”

“艾耶老弟:

对不起,我食言了。我没回婆罗门的世界,请别怪我,这就告诉你是什么绊住了我。

在我打算辞工的那天,我的沉默寡言的师傅突然请假。这可是不寻常的事情,请假会扣掉很多工资,没有极要紧的事情首陀罗是不会请假的。我必须等他回来才能离开,因为流水线不能停下。

三天后,他回来了,满眼通红,我知道他家里一定出了很大的变故,也许出于对他的怜悯,也许打算宽慰自己半途而废的沮丧心情,不管怎样,我决定晚上请我的师傅吃点好的。

说是吃点好的,也实在没什么可吃。这儿的食物几乎百分之百存在安全问题,以次充好、掺杂使假、滥用化学添加剂,甚至向食品里添加药品,都是公开的秘密。

我挑选了这里最贵的一家餐馆,这家餐馆负*面新闻最少,顶多以鸭肉冒充羊肉,或在食物里预先掺入治疗腹泻的药物而已,这已是诚信经营的典范了。

因为知道我要离开,我的师傅亲自为我倒满酒,几杯酒下肚,我才发现,与我共事了三个多月的师傅其实是个很健谈的人,只是冷漠的流水线和生活的重负压抑了他的天性,他给我讲了他的故事:

那天请假是因为他的妻子出事了。我暂且称她为师娘吧。师娘也是在附近厂里工作的首陀罗,她每天的工作就是用一种溶剂清洁电子配件。那是个精细活,必须穿无尘服操作,无尘服很憋闷,只露两只眼睛,加上她们工作的车间也是密闭的,那里的空气都是静止的(3)。擦拭用的溶剂有一种刺鼻的气味,刚到那里工作时会觉得难以忍受,但是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可是,渐渐地,工作时有人晕倒,于是,飞出了‘溶剂有毒’的传言。厂方立即派了经营吠舍出面辟谣。他言之凿凿,首陀罗晕倒只有三种原因,第一,是缺氧,无尘车间空气稀薄,体质不好的人在长时间工作后可能晕倒;第二,是缺乏休息,肚子饿,有些首陀罗晚上通宵看戏,早上又不吃早饭,所以容易晕倒;第三,是吵架激动容易晕倒。他完全未提及溶剂有毒一说。这是一家婆罗门开办的大厂,素以管理正规著称,在这里工作的首陀罗,待遇在整个工厂区算是最好的,师娘又正在帮师傅攒钱,准备在离工厂区较近的地方买一处窝棚,所以选择了继续留在这厂里工作。

很遗憾,一天,师娘也晕倒了,师傅带她去了医院,问起病因,大夫言辞闪烁,但是开出的药方都是解毒剂,从那以后,师傅就一直悉心照顾病榻上的师娘,整整二百个日夜,师娘还是走了。说到这儿,师傅泣不成声。这是我第一次看一个首陀罗哭。我见惯了他们的麻木、冷漠、恣睢和忿恨,却从没见过他们哭泣。

师傅抹了抹眼泪,掏出皱巴巴的烟盒,点燃了一支烟,继续讲下去。

最初,他是在厂区附近的一家餐馆邂逅师娘的。那时,他刚到本地,人地两生,身上的钱都花光了,而工作还没着落,又不好意思跪在路边要饭,只是在餐馆门口怯怯地望着,师娘正从里面走出来,师傅盯着她手里打包的饭菜,再一抬头,正碰到师娘探问的眼神,于是,立即扭过头去,眼睛仿佛被别处吸引,却又不由自主回到师娘手里的饭菜上。

‘你饿了吧?’

一个温柔的声音传到师傅的耳中,他低着头接过师娘递来的餐盒……

后来,我的师傅就在这电子厂找到了一份工作,并请师娘吃了一顿好的,就如我今天请他吃的一样。再后来,师傅和师娘就在一起了。再艰难的日子,只要有家人在,就有希望,这一点对首陀罗、吠舍、刹帝利、婆罗门都是一样。那时,师傅和师娘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这工厂区附近买一处窝棚,拥有自己的小家。可如今这个愿望再也无法实现了。

师傅说,师娘破坏了他的世界观,这是师娘的罪过,他本以为所有首陀罗女人都粗俗、拜金而狡猾,他从没想过跟一个首陀罗女人厮守一生,那时的他只想多赚钱,并与很多首陀罗女人交往,然后逐一揭穿她们伪善的面具。再往前追溯,他的目标是通过首陀罗晋升考试成为吠舍,因为只要能成为吠舍,就可以娶个吠舍女人做老婆。可是,他多年建立起来的牢不可破的世界观,在善良、温柔而美丽的师娘面前瞬间崩塌了。

只要一提到师娘,师傅的脸上就现出甜蜜、痛苦的微笑,这微笑让我沉重而刺痛。我猛然觉得自己之前对首陀罗的判断多么武断,多么轻率。我只凭自己做经营吠舍时对首陀罗的那点了解,就轻率地认为首陀罗是可怜的,他们都像善良而孱弱的小动物,受到刹帝利和婆罗门的欺压,每年大量繁殖,又大量死亡;可是当我到了这儿,短短三个月,我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又武断地得出结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首陀罗一切可怜的处境都是咎由自取,他们自私、贪婪、短视、暴虐;可实际上,我根本未曾用心倾听他们中的哪怕一个人。师傅的微笑让我猛醒,那带泪的微笑让我决定留下来。

从我给你寄去那封吵着嚷着要回家的信到现在,又过去了三个月。我在这儿认识了更多人,听到了更多故事。

流水线旁我站立如铁,双手如飞(4)。紧邻着我如飞的双手的,是另一双手,可是,以前,我这个号称要考察首陀罗的人,却对这双手视而不见。也许是他脖颈上纹着的骷髅熄灭了我的兴趣,让我笃定地认为他是个坏人,其实,他只比我小几个月。当我鼓起勇气与他交谈,我却发现他是如此无害。

尽管他岁数比我小一点,我却习惯叫他老王,因为厂里其他人都这么叫他。他之前一直在大厂做工。他很清楚那种每天将一个动作重复上千次的工作无法给自己一个幸福的未来。

他说,年轻时,你还可以换厂,每次换厂都能涨几十坦卡的工资,可是一旦你老了,一旦超过二十五岁,说这话时,他认真地看着我,确认我在听,然后,继续说下去,一旦超过二十五岁,你的工资就封顶了,以后,只能越来越低,渐渐地,你会从一线工人退到辅助工种,再往后就变成后勤人员,最后,男的就只能失业,女的还可以做做清洁工。这是老王父母的亲身经历,被人用完即弃。其实,老王还担心他这代人会比他的父辈更早失业,因为智能机器人流水线正在兴起。这一切都告诉老王必须不断努力,使自身增值,才能‘体面地’活下去。像大多数首陀罗一样,老王在首陀罗晋升考试屡屡失败之后,便到工厂区找工作,后来,他花了一整年的工资去参加了一个为期数月的培训班,然后高调辞工,找了一份更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在新岗位工作几个月之后便被辞退,重新回到流水线,而且他也注意到,那些所谓更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实际并不比一线工人赚得多,因为那些工作不直接创造价值,而且相对轻松,没有一线工人那么多的加班。现在,每天晚上他还是会听那个达希尔的《晋升考试!冲!冲!冲!》,虽然他早已过了晋升考试的年纪。他腼腆地笑着,告诉我他不想放弃。另外,他也喜欢去看《达利普?赛特传奇》,那是他唯一的放松。

几个月以前,那个收了我三包烟而让我进厂的治安队员——老刘,我一直懒得理他,我觉得他这个人人品不端正,可是,当我尝试接近他之后,我发现,脱了那身制服,他也只是一个需要养家糊口的首陀罗,家里有一个卧床不起的老母亲,还有一个脑瘫的妹妹,他不敢去看《达利普?赛特传奇》,因为那太贵了。他贪图小便宜、愚蠢而怯懦。他曾经看到街面上《高薪诚聘男公关》的广告,决定帮助那些有钱但性欲得不到满足的女性吠舍,他交了八百坦卡的建档费,满心欢喜地回家等着如狼似虎的富婆送上门,可这一等就一直等到现在,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去找那家诚聘男公关的中介理论,因为开办那家中介的三个首陀罗,每一个都比他强壮。

老刘还提到了整天管着我们的线长:‘你别看他现在挺正常,天天牛哄哄地批这个,骂那个。他以前绝对是个怪人,不会正常走路,说话。只有我这样的老人儿知道他的底。最开始,他总是听着音乐,迈着舞步进厂(5),大家站在他周围,窃窃私语,可他照样我行我素,平时说话像在作诗,说什么——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听得大家半懂不懂。在这里干了半年以后,他正常了,不再跳舞,不再作诗,每天和大家一样低着头安静地进厂。大家都说他成熟了。又过了一年,他当上了线长,有人说,他还可能升主管哩。’

一天,我问师傅:‘休息日大家都去看那部百看不厌的《达利普?赛特传奇》,你为什么从来不去?是为了攒钱做生意吗?’

师傅苦笑着反问道:‘人都没了,还做什么生意?’

我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看?因为《达利普?赛特传奇》没意思吗?’

师傅见我不依不饶,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首陀罗晋升考试,我考了七次,可是,我只是个普通人,即便每天只睡五个小时,也还是失败了,后来,我因为偷东西,被人打断了手脚,到现在走路还不方便,还好凭借朋友的资助,我开了一家小店。这是很多首陀罗的梦想,他们整天加班,拼命攒钱,就是为了拥有自己的事业。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也算因祸得福。可是,好景不长。两个年轻刹帝利为了各自的荣誉,在首陀罗的街区开着坦克互相轰击,一枚炮弹落到我的店里,我真希望当时我就在店里,我的事业顷刻间结束了,生意连本钱都赔干净了,我再也没脸见我的朋友,于是,独自一人来这里做工。

‘首陀罗们之所以喜欢《达利普?赛特传奇》,就是因为《达利普?赛特传奇》帮助他们造了一个梦境,在那梦境里,他们就是富有而高贵的达利普?赛特,拥有广袤的土地,巨大的工厂,为了自己正义而纯洁的爱情,击败了欣妮?考尔家阴谋篡权的吠舍小老头儿。可是,事实上,他们永远无法成为达利普,连那个邪恶的吠舍小老头儿都成不了,他们只是阿意尔大师紫檀神庙里刷马桶的杂役,是达利普浩浩荡荡的马队里徒步而行的随从,是大肚子管家身边葬身狼腹的打手,是大街上含泪看着满地狼藉的摊贩。这些首陀罗在《达利普?赛特传奇》中连个正脸都没露过就下场了。他们在达利普实现他的正义时,如尘埃般迸散,没人在意他们,婆罗门不在意,刹帝利不在意,吠舍不在意,连他们自己也不在意。

‘他们会因为阿意尔大师的鹤发童颜而心生敬意,会因为吠舍小老头儿的邪恶行径而义愤填膺,会因为达利普取得最终的胜利而拍手称快,会因为欣妮?考尔苦尽甘来而倍感欣慰;却不会因为刷马桶的杂役冻得通红的双手而感到心酸,不会因为徒步而行的随从脚底磨出的血泡而心生同情,不会因为葬身狼腹的打手家中孤苦伶仃的老母亲而生出丝毫的恻隐,不会因为达利普正义的狼群席卷街道,叼走鸡鸭,踩烂蔬菜,摊贩血本无归,而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

‘在婆罗门和刹帝利伟大的正义和圣洁的爱情之下,小小的首陀罗只是烘托和陪衬,只是模糊不清的身影,连他们的生命都轻如鸿毛,成了可以忽略不计的东西,更何况他们的财产。说到底无论在剧中还是现实中,他们都不过是被侮辱、被利用、被践踏、被无视的一群,所不同的只是——在现实中,他们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一点,而在剧中,他们可以忘掉这一点。’师傅说完这番话,心情还难以平复。

我看着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个首陀罗生出了敬意——他看到了我不曾看到的东西。

近来,我每天都在想,这些低贱的首陀罗与高贵的婆罗门、刹帝利到底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憧憬幸福,甚至为了自己的那份幸福而不择手段,区别只是首陀罗偷窃几个静电手环,婆罗门和刹帝利偷窃整个矿山;他们都有极强的自尊,为了一点摩擦而大打出手,区别只是首陀罗只有链子锁,婆罗门和刹帝利则可以动用坦克;他们都需要放松,区别只是首陀罗喝着劣质的酒精看着破烂舞台上的蹩脚表演,婆罗门和刹帝利则在自己的酒庄畅饮美酒,在自己的山林、草原围猎手无寸铁的动物;他们都热爱美好的事物——舞蹈、诗歌,区别只是首陀罗的舞台和素材在窝棚区的夹缝里、在永不停息的流水线旁、在僵硬冰冷的机台上、在千篇一律的格子间里,而婆罗门和刹帝利的则在宽敞高大的金色厅堂里、在景色旖旎的私人海滩上、在温暖舒适的乡间别墅里。

真的,我看不出高贵的婆罗门和刹帝利与低贱的首陀罗到底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是什么让他们生活在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里。

这个问题搞得我头痛欲裂,还是想不通,我该去休息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必须在这儿再呆上一阵子。

你的忠实的唐奉之

2270年8月29日”

“斧子,

你说得对,我也知道吠舍和刹帝利是不会有结果的,不该存非分之想。不过我的确被海伦小姐的美丽与善良所吸引;况且,她也不讨厌我,正是有了她的帮助,我才得到了两封推荐信。仆役吠舍要参加高级技术或者管理培训必须有他所服侍的主人的推荐信。一般的仆役吠舍能得到一封推荐信就不容易,而我得到了赵太爷和老昆布尔的两封推荐信。也许是这两封推荐信的缘故,那些一起参加培训的仆役吠舍们对我不再冷淡,都热情中带些敬意,而且,我开始经常收到那些吠舍组织的舞会或越野骑行的邀请。

培训条件很不错,住宾馆,吃自助餐厅,远离市区,背山面水。我的室友是一个高大而温和的胖子,看上去像个白面馒头,松弹暄软。他去年参加过一次经营吠舍的培训,可是没有通过考试;他说,自己不是干经营的料,今年,改为参加技术吠舍的培训了。

他家世代都是仆役吠舍,因此,他父母花了很多钱,让他接受吠舍可能接受的最好的教育,很有些望子成龙的意味,希望他可以成为一个经营吠舍,如果成不了经营吠舍,当个技术吠舍也好。

长期侍奉婆罗门和刹帝利使他谨小慎微、恭敬有礼、耳目聪灵。他有洁癖,跟他同处一室,我几乎不需要做任何清洁工作,他的衣服总是一尘不染,每做完一件事情都要洗一次手。他没有固定的嗜好,确切地说,他的嗜好取决于他所侍奉的婆罗门或刹帝利的嗜好。他资质平庸,如果让他去参加首陀罗晋升考试,他的成绩甚至达不到帕哲罗的十分之一,虽然比起帕哲罗,他受过更多教育,每次课堂测试,他都要靠我的帮助才能过关。他尊敬梵天,几乎每天都要花一个小时做礼拜,但是我可以肯定,他对《梵颂》的理解还不如我,我承认,在礼拜方面,他比我虔诚,不过那只是因为他曾经侍奉过一个虔诚的婆罗门,而礼拜可以讨主人的欢心。

他喜欢谈论侍奉婆罗门或刹帝利时的种种见闻,喜欢听我讲述从侧翻的车子中救下海伦小姐和小昆布尔的事情。有一次,仿佛不经意地,他问我:‘你刚刚说的那个海伦小姐的司机——长脸的仆役吠舍,当真在事发第二天就被赵太爷和老昆布尔带走了?’

‘当然是真的。’我回答。

有那么一会儿,他陷入沉思。‘但愿他不要被降为首陀罗。’ 他忧虑地说。

‘降为首陀罗?’我惊讶地问。

‘如果仆役吠舍在服侍主人的过程中出现重大差错,就会被降为首陀罗,《吠舍管理条例》里这样规定的,当然,最终的决定权在他主人手里。’

‘也许,赵太爷觉得他可怜,会放过他吧。’我安慰道。

‘哎,谁知道呢。’他叹息着说,‘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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