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鸢没料到自己还能与好友和儿子再度相遇，尤其是好友流裳，她当年亲眼瞧见她死在了九曜手里，如今再抱住她的躯体，却是真实到令她难以置信。

她仔仔细细捧着流裳的脸，左看右看，又瞧了瞧她的身体，熟悉的温暖气泽，萦绕周身。

“流裳……我以为再也……”一贯英武冷傲的王者，如今竟是落下了脆弱的眼泪。

流裳抬手拭去她的泪水，拍着她的背脊，也分外感伤：“是啊，我也以为自己魂飞魄散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幸好，当年邪神手下留情，才让我与你重逢。”

“邪神……”凌鸢冷冷啐了一句，“当年若不是他，你也不会死！”

流裳长长叹息：“鸢儿，你很恨他？”

“亲友生死之痛，骨肉分离之苦，欺骗感情之伤，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鸢儿……”流裳摸着她的脸，一瞬不瞬凝视她，“其实我和景逸，一直在你身边啊！”

凌鸢一怔：“什么意思？”

“还记得刘盏和阿甜吗？白芷、漠南，还有相柳和饕餮……”

“这些名字，好熟悉。”凌鸢揉着脑袋，仔细回忆，“好像很久之前，我见过他们。对了，他们都是我在位面之时，排得上名号的朋友……”

“那便是我和景逸。”

凌鸢彻底愣住。

相柳和白芷还好理解，但刘盏……那个充当她健身教练一手将她捧红的男导演，怎么可能是善解人意的流裳？

还有自己儿子景逸，居然是萌萌哒的小姑娘阿甜，差点以为有男男癖好的电竞高手漠南，以及幼稚爱哭讲义气的超级大吃货饕餮！

“你们，不是在故意骗我吧？”凌鸢睁着圆乎乎的灵动双眸，诧异问。

流裳摇了摇头：“这都是真的，当年得知邪神不惜反噬与你同入位面，我便带着景逸，也跟着跳进了星盘，记忆自动封锁，所思所想都被人物设定所引导，你没认出来也很正常。”

小熊猫在旁边缠住凌鸢的手臂，也附和道：“醒来的时候，景逸以为只是做了几个奇怪的梦，但是流裳阿姨不可能跟景逸做一样的梦呀！”

“我那个去！你们跟位面那些人物，反差也太特么大了吧！”

凌鸢一拍大腿，并非像外界展现的那般冰冷可怖动不动出手掏人心肝挖人眼珠。

流裳看到浑身鬼气的女子总算卸下防备，放飞自我，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果然还是跟曾经一样，动不动爆粗口，你就不怕景逸学坏了去？”

小熊猫恭谨回道:“娘亲说不许做什么，景逸从不违逆。”

凌鸢忽然想起他将自己辛苦养的鸡全烤了吃了，淡淡睥睨他：“家里的芦花鸡是怎么回事？”

小熊猫抱歉吐了吐舌头：“是方才情急瞎说给娘亲听的。前几日我跟流裳阿姨回雷电岛，如今那群芦花鸡，一个个都成了精，长得比我还高，娘亲，我什么时候也能长大呀？”

凌鸢看着眼前小小的身体，眼眸掠过一丝凄怆。

她艰涩开口，问流裳：“你知道我们去位面之后，历经了多少时日吗？”

她意识里隐隐预知，距离上次自己离开，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但是自从被九曜邪神扔进三千世界，她的时间观早已经混乱，具体过了多少岁月，她没有多少概念。

且看儿子，跟着自己去位面受苦，如今再回来，他还像个没长大的小奶娃，她心底不由恐慌，再过几千年上万年，他是不是仍旧保持着这般模样？

他们是黑暗之子，若是不能长大，拥有足够的实力抵抗外界保护自己不被强光所伤，他便无法正常行走世间的光明之下……

小熊猫掰出手指，认真数了数：“我现在应该是九百零五岁了……”

“什么？”凌鸢拧眉，“我当初离开雷电岛，你才不过三百来岁，如今已经过了这般久了么？”

她轻声喃喃，将小熊猫揽入怀中：“你放心，娘亲一定会治好的病症，让你像其余那些黑暗深渊之中的孩子那样，正常长大，见识这宇宙万物的壮阔……”

小熊猫赖在她脖颈蹭啊蹭：“娘亲，父亲为什么没跟我们一起回来？”

“父亲？”凌鸢身体僵住，小熊猫已经知道自己是他的种了么？

她沉思了一会儿，眼底闪过森然恨意。

即便知道，她也绝不会让儿子轻易认他做父！

凌鸢将小熊猫从怀中拉出来，面色铁青厉声教导：“九曜邪神是让我们母子分离的罪魁祸首，他是这世间最心狠残酷最道貌岸然的天神！我不允许你叫他父亲，更不允许你对他拥有任何感情！”

“娘亲……”小熊猫目露犹豫，显然不大愿意服从凌鸢的命令。

直到凌鸢眸光一厉，小奶娃才艰难点头。

“儿子听话便是了。”声音低弱，像是受了什么欺负似的，鼻子还带着一丝哭腔。

凌鸢坚硬的心差些就软了。

流裳在旁看不过眼，安抚般摸了摸景逸的小脑袋：“别担心，待你娘亲消了气，我们再慢慢跟她说……”

“说什么？”

流裳反而朝她眨了眨眼：“现在跟你讲，你也没多少心思听，走，我们先回天枢宫，路上我再跟你说说如今的情形。”

“天枢宫……”凌鸢默念这宫殿名字，是她当年一统天界所居住的地方，“如今天界，还是归属我们黑暗深渊管辖么？”

“嗯。”流裳点头，“凌枭将黑暗深渊和九曜天界都打理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凌鸢不由心生疑窦：“天界那些迂腐讨厌的仙者呢？”

流裳翘起嘴角：“也都老老实实过日子呢。”

“他们不造反了？”

“他们不敢。”流裳意味深长看向凌鸢，“等你出去，他们还得跪在地上求你。”

凌鸢听言愣了愣，旋即眼底掠过一丝嘲讽：“曾经一个个都傲骨嶙峋，如今都成软骨头了？”

“正是……那我们现在出发吧？”

凌鸢想起什么：“嗯，先悄悄回宫将这身红衣给换了吧。”

“娘亲这样很美呀！”

凌鸢面无表情，冷冷道：“我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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