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尔宇指着苦道中高悬的二日，向洛遥解释道。

“洛先生想必也知道，这四十之中有数不胜数的苦道存在，彼此之间纵横交错，不同的苦道一旦交接，在这些节点之上用绕山法开凿，便会出现咱们方才苦道时那样的‘裂痕’，我们称之为‘通行点’

一旦穿过通行点苦道之中，便失去了外界的方向距离，有时候在苦道之中行走数年，从节点中出来之时，却发现跟时的通行点不过十步之遥。

而有时从东境通行点，走个三五个时辰，出来一看，竟已经到北境赤海的深处了，所以要是没有资深的镖队带领，任你本事再大，也要在苦道之中迷失方向。

可是无论这悠长苦道之间交接的裂痕通向何方，若是顺着它的主干一直走下去，终点却都是只有一个。

那便是曾经通天柱的所在，现在的无边黑渊！”

洛遥听后轻轻一点头，照他的理解，这苦道就像像是城市的地下通道，表面上跟顶上的高楼大厦毫无关联，却承载着上方的生命线。

而无穷无尽的水源从四面八方涌向上方未知的地界，源头却只有那一汪清泉。

跟洛遥讲解完苦道的玄机，欧尔宇又伸手向那些神情悲苦，好像流民似的人群道。

“这些人当时在南境中大多有些资本，很多都是撑天柱下豪门的亲眷或其下界门派的门人，没准当时在南境之中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呢，直到撑天柱一夕断裂，便把一切都改变了。

无数魔气自天裂之处而出，汇集成黑渊又向外溅射，最终形成苦道污染四十，划出天堑阻隔四境，

当中有些倒霉的百姓首当其冲，为黑渊之中溢散出来的魔气侵染，是真的出不来，只能一生都在苦道之中。

而有的人则是被凭空出现的巨大屏障阻拦，再也没有走向撑天柱的希望，可通行点的出现又给了他们一丝妄想。

绝不相信撑天柱已经消失的他们，一股脑涌入苦道，终日在主干之上施以早就无效的拜礼，希望在撑天柱下的宗族上仙可以给予回应，待走到黑渊之时发现仍无人回应后，便折返回住处，如此周而复始，不得解脱。”

洛遥这才了然，也是叹道：“终日向已经逝去的宗族祈祷，却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回报，那确实是十分可怜啊。”

他话刚出口，身边却忽然传来一声嗤笑，洛遥转头一看，原来是一旁的于步奇看到洛遥出帐，走上前来迎接，听到之前欧尔宇的话便露出十足的不耐来，最后听到洛遥说话，就再也忍不住了。

“洛先生可千万别对这帮子白眼狼有什么怜悯，我大哥就是太心善了，这帮杂碎顶多算是活该，哪里可怜了？”

洛遥听到于步奇发牢骚，到是没觉的有什么冒犯，反倒对这两位不同的看法有些奇怪。

之前听说镖队中的镖师大多都是在苦道之中长大的，可怎么两位镖头对这里居民的看法差距这么大。

就听于步奇接着说道：“都去可怜他们，谁去可怜我们渡门的好汉，这每一处通行点的开启，都是我们渡门用血与汗拓开的。

四十之中谁人不知这苦道的每一寸青草底下，都埋着我渡门弟子的尸首。

我们辛辛苦苦为这些四十之中的百姓开拓出一条生路，可洛先生知道这些杂碎看到通行点开启的瞬间都干了什么？”

洛遥对渡门中的这些辛秘一无所知，便轻轻摇了摇头，就听见于步奇愤愤不平的说道。

“他们把这通行点的出现，归结于什么上仙的功劳，是撑天柱下的豪门们显灵救世了，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奇迹是我们这些毫无根基的炼体修士铸成的！

对着历经千辛万苦到来的义士们不闻不问，反而还觉得这些西境东境出来的‘下人’们，不配与他们同行。

于是渡门集结的一众勇士非但半点补给都没捞着，还眼睁睁看着他们带着的宝贝细软钻入苦道之中，只能独自面对境内因天地异变出现的灾害与邪兽。

要不是初代探渊的勇士们都是不出世的英杰，估计整个四十都毁在这些脑袋穿刺的杂碎手里。”

说到这，于步奇转过头去，远远向着不住拜行的人群狠狠啐了口老痰，喝骂道。

“洛先生你不知道，当年这四十中除了丰饶的南境，那都被称作是‘厉土’的，这帮居住在南境仙川的人，那时可都是上人呢，到现在都有些南境的蠢货抱着这样的心思。

娘的，你们在上，最后还不是我们来救，更何况在那撑天柱底下的老爷们看来，这四十之中哪里不是厉土，脑袋在地里埋久了，烂泥都觉得是香甜的。”

于步奇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洛遥的眉毛却是狠狠地一皱，厉土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呢，正暗自寻思之时，看到于步奇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碎碎念的样子，也是觉得好笑，便出言宽慰道。

“于兄此言差矣，想来当时在南境之中，这般不懂事的人始终是一小戳，大部分南境的百姓，肯定是记的渡门好的，况且我们都知道，这撑天柱是实打实的断了，那你说这帮人是在拜什么呢？”

于步奇到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有些不解的看向洛遥，便听他说道。

“我看啊，要是没有通行点，他们是死也不肯能接近这黑渊的，进来想拜宗族，想拜撑天柱，可是最后却尴尬的发现，什么都扑了个空，回去又丢人。

于是是只好将错就错，表面上是在像装模作样的拜撑天柱，实际上，却是在感谢身下的苦道，感谢开辟了苦道的渡门呢。”

于步奇听了这闻所未闻的解释后瞪大双眼，随即咧开大嘴笑了起来，搓着手笑道。

“不错，不错，除了这帮傻子，任谁都知道撑天柱是真的断了，估计他们也就是嘴上硬气，这祭拜呀，我们渡门照单全收了。”

洛遥这一番话，狠狠地解了于步奇心中的一股闷气，欧尔宇看着身边笑的像个孩子似的老弟，也是无奈的摇头苦笑。

三人虽说边走边聊走的慢了些，此时也走到了镖师们临时的地点。

这帮随性的汉子没什么规矩，围坐在摆着食物的兽皮四周，一边豪饮着美酒，一遍吆五喝六的吹嘘着琐事，看见洛遥走过来，纷纷坐直身体，举起酒杯向他致敬，洛遥便笑着一一回应。

最终欧于二人识趣的将嘉望门三人都引至此处，见到洛遥落座后，便自己转身离开，留洛遥这个便宜老师和莫名其妙上了贼船的二小共处。

洛遥抬眼一看，就看到一直没出现的双节棍老哥吕良楠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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