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尺素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双双流露着崇拜的眼睛。http://www.ruxueshu.com/1546964/

“你们……搞什么？”

周子川羡慕地说:“居然能这么轻松的约到网少队的主教练，教练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尺素无奈地摆了摆手，说:“没你想得那么夸张，我们从小就认识罢了。下午的比赛你们几个人去看吧，我带青禾去搞清楚当年的事情。”

说着走出门，招了招手。

许青禾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杨君浩的方向。

杨君浩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去吧，也算是解开你这么多年的心结了，我等你回来。”

“嗯。”

出发去菱悦咖啡厅的路上，许青禾一言不发，脑子里在想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但究竟期待的是怎样的答案，她也不知道。

尺素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微笑道:“别怕，青禾，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谢谢。”

许青禾抬头看了看他，又迅速低下头。

她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依赖尺素，似乎只要有他在身边，便可以无所畏惧。

坐在包间里没多久，易水寒便带着冯潇潇也来了。

打过招呼后，四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也是，在误会解开之前，都是仇人的存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五点半刚到，一阵悦耳的高跟鞋声渐渐靠近。

接着，门被打开，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子走了进来。

环顾四周后，女子巧笑嫣然:“这么热闹啊，尺素，你是不敢单独和我见面吗？还要带这些小朋友来作陪。”

尺素无奈道:“你仔细看看是谁。”

女子看了看许青禾，又看了看冯潇潇，瞬间就明白了。

她笑着坐下，说:“我就知道，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也不会来见我，说吧，这次想知道什么？”

尺素还未说话，冯潇潇抢先说道:“当初是您告诉我名额内定的事情，我想知道，这究竟是谁内定的？”

许青禾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沐轻歌，追问道:“和许诚……有关系吗？”

沐轻歌哈哈大笑片刻后，说:“你们怎么会觉得和许诚有关系？他那样的臭脾气，怎么可能托关系要内定名额，而且那个时候，许青禾的实力，无论对上谁，都绝无输的可能。”

“那为什么？”

“因为我们想留下冯潇潇。”

此话一出，另外四个人都愣住了。

尺素皱眉道:“你们这是什么脑回路？我怎么有点看不懂了？”

沐轻歌喝了口咖啡，说道:“事情其实很简单，当年的主教练赵源前辈看中了潇潇，他得知自己将被调到国家队任职，就想带潇潇一起去，只可惜潇潇当年一心想出国。

网少队历来的规矩就是，排名赛第一名的人可以获得出国的机会。

那个时候明眼人都知道，青禾在这里呆的并不开心，所以有意要放她出国。只要去了国外，没有人知道她是许诚的女儿，她就能安心打球，不再受这些乱七八糟的干扰。

原本我们计划的很好，让青禾打败潇潇，一个出国，一个进国家队，可这个时候许诚却找到我，说要带青禾退队。”

尺素将咖啡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语气中带着愠怒道:“但是你阻止了他。”

沐轻歌并不隐瞒，无奈地笑着说:“是啊，反正他只是想让青禾离开这个环境罢了，那出国就是最好的选择，顺便，还能让阿蜜也离开这里。”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是，但也不全是，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感情用事的。”沐轻歌说，“许诚早有出国的打算，我提出这个条件后，他很快就答应了。”

尺素怒道:“青禾的实力你很清楚，为什么还要做那种多此一举的事情？”

沐轻歌叹了口气，面上笼罩了一层阴霾，沉默许久后，才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说道:“其实，这是赵源前辈的命令，潇潇当初进网少队就是为了出国，他知道，如果不让她彻底心灰意冷，是留不下的，她一定还会想别的方法，比如说再等一年。所以，才告诉她内定的事情，让她彻底绝望。选择国家队。”

话音刚落，随着一声闷响，尺素手中的咖啡杯应声而碎。

鲜红的血液混合着褐色的咖啡，在桌面上蔓延开来。

他咬牙切齿道:“你们这样的小把戏，这样肮脏恶心的小把戏，为什么要强加在这些孩子的身上？你们还有身为教练的职业道德吗？”

沐轻歌不敢直视尺素的眼睛，将头转向一边，轻声说道:“让那样岁数的孩子，过早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黑暗与不公，的确是很残忍，但是尺素，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有得选吗？”

世界安静了，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彼此。

许青禾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纱布为尺素包扎，眼泪却噗哒噗哒地落在纱布上，留下点点斑驳。

年少时的无力、痛苦还有无可奈何。

在网少队无数个煎熬的日日夜夜都历历在目。

从希望，到希望破灭。

从光明，到走向黑暗。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自己的人生，不过是别人博弈的棋子。

委屈、可悲、又可笑。

“那时候，我父亲去世了。”

冯潇潇忽然开口，打破了房间的宁静，她抽噎着说:“妈妈觉得我是灾星，迫不及待地想要丢掉我，最终带着弟弟出国了。我苦苦哀求，她还是选择抛弃我。

后来，她说，只要我有本事去她所在的国家，她就承认我不是灾星，让一切从头来过。网少队，是我唯一的希望，沐教练，我曾经那么信任你，但你却抹杀了我对未来，对家人，对亲情的全部希望。”

面对冯潇潇的质问，沐轻歌轻轻叹了口气，站起来，深深鞠躬道:“我知道，那个时候所犯的错误，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是我的过错，我向你们道歉。虽然有些事情已无法经挽回，但至少能让你们二人解开彼此的憎恨，也算是我所能做的一点赎罪了。今天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她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着尺素说:“希望你下次再找我的时候，是以私人的身份。”

尺素抬头，冷漠地看着她，说:“我永远无法原谅你的所作所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沐轻歌苦笑着说:“无所谓，你恨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是为了阿蜜，现在是为了青禾，你倒是专一，三十多年了，依旧初心不改。”

沐轻歌说着，转身，打开门，又低沉地说了一句:“反正我是永远也无法等到，你回头看我的那一天了。”

沐轻歌走了，在她离开的地面上落下了两滴潮湿。

尺素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却还是无法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面对着两个哭成泪人的女孩子，面对着这些被当作棋子来玩弄的女孩子，他不知道该怎样抒发自己内心的悲痛。

不知过了多久，冯潇潇擦干眼泪，站起来，向尺素鞠躬道:“谢谢您了，尺素教练，解开了我多年的心结，还有许青禾，之前的事情是我误会你了，对于给你造成的伤害，我向你道歉，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希望可以和你再战一场。”

尺素向她挥了挥手以做示意，易水寒也鞠躬后，带着冯潇潇转身离开。

尺素抬手戳了一下许青禾的脑袋，轻笑两声，说:“平时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倒是难得看到你这个表情。”

许青禾躲开他的手指，抬手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你是看我笑话的吗？”

“不会，走出这个门，在我眼里，你还是那个怼天怼地的小恶魔。”

许青禾回头，看着他问:“你是为了我才来旭阳做教练的吗？”

尺素无意隐瞒，点了点头。

“阿蜜是谁？”

“是我从12岁开始就喜欢的女孩子。”

“她和我同期出国了吗？”

“对。”

“我认识她吗？”

“不认识。”

“她现在人在哪里？”

“死了。”

“我和她有什么相似点，所以才能得到你这样的照顾吗？”

尺素尴尬地笑了笑，说:“你还真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短短几句话的聊天，倒是让你把我的秘密挖得一干而尽。”

许青禾并不接受他的转移话题，再次追问道:“是什么？”

“是恶魔之眼。”

尺素抬手挡住她的视线，笑着说:“你这双眼睛，和她一模一样。”

许青禾静静看着他，似乎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我不是坏人，知道这些就够了，走吧，该回家了。”

尺素将许青禾送到家门口，目送着她进门。

许青禾忽然回头，看着尺素问道:“冯潇潇经历了那样的痛苦和绝望，在误会解开之后，她不是应该痛恨当年的始作俑者吗？为什么她最后能坦然离开？而我却始终对过去的事情念念不忘。”

尺素双手抱怀，笑着说:“因为她已经找到了更重要的羁绊啊，有那个易水寒的陪伴，对未来生活的向往，足以让她放下沉重的过去，重新开始。”

“那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有杨君浩，有柳彻明，还有我和我们旭阳的所有同伴，只要你想，就一定会有放下过去的那一天。”

“谢谢你，尺素教练。”

许青禾笑着回头，打开门，走进去，尺素凝视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他缓缓抬手，似乎是想要触碰什么的样子，许久后，又无力地垂下。

口中呢喃道:“感谢老天让你回国，让你回到我身边，也让我重拾对未来生活的向往……阿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