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及生母，叶暖安望着他依旧讳莫的眼神，心想。原来也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是别的。她倒愿意跟他聊聊。关于妈妈，她选择沉默。

顾炎笙见她不想说便不再追问，反正与裴宜修无关的信息对他来说也是毫无用处。

“怎么想起熬粥了？”

他喝完最后一口。仍有些意犹未尽。

从小到大吃过无数山珍海味，还就她亲手做出的淡淡清粥出奇地对胃口。

倒也合适。

床上也合适。口味也合适。

跟她过一辈子。似乎也不全然只有复仇那样沉重的话题。

叶暖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端了那只空碗颇为幽怨地解释。“本来是在等你起床去散步的，等的无聊听见王嫂在准备早餐。正好剩下一些菜叶和白米，索性给自己熬些粥。”

结果等也等了，粥也熬了，自己什么都没吃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去散步。

顾炎笙瞧她端着空碗一脸愤懑的表情。不由得笑了，敢情这是顺带手熬的东西。还不是给他的？

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这个叶暖安，说话总是出人意料。

他上下扫了一眼她的打扮。确实像个去做运动的，也不知是当真了还是一时兴起。

不管哪一样。既是昨晚说了陪她散步，总不能说话不算话，何况自己还平白喝了人家一碗粥。

“走吧。”

他吃饱喝足俨然兴致不错的走出了厨房。留下叶暖安揉着饿扁的肚子苦兮兮地瞪他背影，“去哪儿啊？”

“不是说要散步么？”

顾炎笙一回头。眉毛微挑，那样子像是在怪她忘性大，可分明他才是最先忘了的那个。

五分钟后，一男一女一狗走在东江市豪宅区的分界路上，各个披着北方冬季也有的清冽的寒气。

叶暖安跟在男人身边，一手插着兜，一手牵着狗，耷拉着脑袋，心里不停地暗叹太失策。

两个人自从出了家门，到现在十分钟过去了，愣是一句话都没说，氛围比现在零下二十度的天气还有冷。

她一路走一路踢着石子，豆豆跟着她，时不时地偷瞄一眼，视线扫到顾炎笙身上时很快便收回来。

叶暖安看见了，不由得一笑。

顾炎笙听见身后噗嗤的笑声，回头看她，冷寂的神色几乎与这天气融为一体。

“笑什么呢？”

“没什么。”叶暖安不去看他，朝着同样低头躲开男人视线的豆豆吐舌头，想着不说，可头顶感觉到男人的视线，不说话怕是逃不过去了。

顾炎笙要想知道什么事，那也是个不依不饶的，干脆转过身来，面对她倒着走。

叶暖安认输，嘟囔着解释，“我就是突然发现，这人气场要是特别强大，不光是人，连狗都害怕。”

“在说我？”顾炎笙看看她，又看看垂着脑袋不敢看他的豆豆，扯了一边嘴角，不咸不淡地评价道，“这狗的性子倒是随主。”

叶暖安总觉得这话不好听，猛地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顾炎笙已经转过身去，徒留给她一抹颀长的背影，声音合着清冷的薄雾传来。

他说，“一害怕就耷拉脑袋。”

对此，叶暖安张了张嘴，发现无可辩驳，徒留一肚子气。

确实，她害怕的时候会低头，像对命运的屈服。

“低头有用么？妥协有用么？不公的命运降临时，你越让步失去的越多。”

顾炎笙说这句话时声线很是缥缈，像是从不知名的远方而来，又像他心底的喟叹，也不知这话是对她说的，还是他在自言自语。

叶暖安正视他的背影，不明白他这样的天之骄子顺风顺水的，命运对他还能有什么不公的。

不等她发问，顾炎笙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朝她招手让她跟上来。

她与豆豆小跑两步追过来，男人望着小路尽头幽蓝的夜空，表情很是寡淡。

“就算真的害怕，不敢面对，也不该把自己怯懦卑微的一面暴露给别人，就算是强撑着，也要撑出一份自己的骄傲。”他转过身来捉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看着我，你说，我有什么可怕的？”

冬季的天亮的晚，两侧昏黄朦胧的路灯勾勒出男人的轮廓，她抬眼凝神望着他，前所未有认真的看着，视线如画笔一样划过他的脸，他的眉眼，他的鼻，他的双唇??

叶暖安手上握着铅笔，托腮看面前的画纸，那上面的男人与暖色灯光下男人的脸相重合，唯一不同的是，记忆中画面里的男人双唇冷峻薄峭，而她笔下的他是微笑着的，连那双深夜般不辩色彩的眼睛也隐约含着笑意。

当时，他问她，他有什么可怕的，她只是怔然出神地看着他，一时忘了回答。

倒是他像突然回神一样，转身摇摇头，“其实，你什么都不怕。”

她并没有看到他当时的表情，甚至没有细想他那句话的意思，只是觉得不想再看他那样阴沉的脸色，便依着自己的想象画出了他温柔微笑的模样。

此时望着自己笔下的男人，猛然发现，他竟是——这样令人心动。

“你喜欢上他了。”

莫兰双手撑在桌沿，视线笔直地落在画纸上，嘴角含笑地望着一脸痴相的叶暖安，说的格外笃定。

“没……”叶暖安完全没有察觉到莫兰来办公室找她，此时被人戳破了心事，手忙脚乱地将画纸折叠藏到了抽屉。

但莫兰眼睛毒辣，到底是看穿了她心底的秘密，不说话，只是笑吟吟地望着她，满脸都是“你越藏越是欲盖弥彰”的表情。

到底是心虚，跟莫兰对视了不到半分钟她便举手投降，“好啦，应该也算不上喜欢，最多只是有好感而已吧。”

说到喜欢……

她神色闷闷的，“他应该有自己喜欢的人，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没有娶她。”

雪莹……

自从知道这个名字，她便能时不时想起。

莫兰不知从哪弄了杯咖啡捧在手里，仍旧是一屁股坐在桌沿上，唇角的笑意隐了去，妖精般的妆容平添了几分愁色。

她以过来人的身份跟叶暖安分析，“男人要是难忘旧情又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要么他是负心人，为了某种目的舍弃爱情抛弃前任，要么是情深义重却惨遭抛弃，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是自甘堕落也是对那女人的惩罚……”顿了顿，她看向神采落寞的叶暖安，低声问了句，“以你对你家顾先生的了解，他是前者还是后者？” 。VIP。♂狂♂人♂小♂说♂网*♂www.du♂shu.k♂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