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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有九野,地有九州。http://www.ruxueshu.com/1546964/
    定京城分九街,龙舟宴则是在中央的月晕湖开设的,扶桑开朝晕,此高台端。
    百蝶乘风而去,白雁挥翅轮影,万物有灵,哨声一落,悉数散去,其浩荡之阵容可谓奇观。
    波摇碎影,日光扑落于月晕湖面,平民在另一岸边拥挤地窥探这宴会。
    这吹哨之人,难不成是仙女?
    叶昕早已料到了平民的看法,若说前世,她的臭名便是传遍了大魏国,所到之处皆是嘲弄讥讽,而今世,首要做的便是让叶府长女的身价提高。
    这不单是为了她自己,更是因着叶泽明的脸面。
    任是那永远都端着脸的杨氏,此刻也按捺不住嘴角那抹欣慰的笑。
    她这个顽劣女儿,才艺何时如此出众?
    叶泽明和叶昊宇,一个忙着练兵,一个忙着朝政之事,今日却是没到场,反倒是平日最无所事事的叶齐祥来了。
    他虽不务正业,却对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感兴趣,叶昕那曲并非简简单单便能练就而成,至少需要几年时间的磨练才能鼓动万物百灵,而她却似乎早已轻车熟路?
    可又哪有什么天赋异禀?不过是数年如一日,在那后宫之中孤寂奏乐。
    前世,新婚燕尔,举酒欢畅,众人面前的男人脸上挂满热情,到了婚房终是泄了下来,他们背对地睡着,冷漠得让人寒心。
    偏偏那张温润的嘴会哄人,在男女之事上总草草了事,终日忙碌于朝务。
    少女的傲气大概便是在那时候被磨碎,一步错,步步错,难堪狼狈便是她的下场。
    偶有一日,她伸手取下一片树叶,孤寂地吹奏着,意外发现落于花丛中那小小的听众,她万分喜悦,日复一日变着花样吹奏着乐曲。
    而今,将前世故事编于曲中,百灵听众依旧没有缺席。
    叶佳媚最擅玉箫,也知其吹奏乐器需要用到的气息,若在哪一步上出了差池,听上去便会呕哑嘲哳。
    “大姐,你太厉害了!”她眼眶的珠子几乎要掉了下来,话里数不尽的赞叹。
    宴场上倏然多了一抹鹅黄色的身影,那少女穿着素锦罗裙,虽姗姗来迟,面上却丝毫不慌,以傲娇的步态跨入。
    这正是户部侍郎的嫡女,刘葵。
    由户部一手操办的宴会,她自然是可以随意进场,并且谁也不敢惹怒了她。
    毕竟,官帽再大,也得谨慎在别人的地盘撒野。
    “不过区区乐魁之首,有什么可叹的?有本事拿到四魁之首。”那少女耻笑着,一脸不屑。
    “的确不足挂齿。”叶昕笑了笑,却是双手环抱着,“拿到了四魁之首如何?”
    众人皆知,想在真文堂和呈明堂这两所高级院校中的学子里脱颖而出,有一夺魁已是不易,四魁不过是无稽之谈,前无古人更后无来者。
    谁若有这种想法,想必是狂妄之徒。
    可偏偏那抹红影说得轻快,总让人觉得易如反掌,好似胜券在握。
    刘葵显得没有意料到她会回嘴,愣了愣,更加猖狂起来:“若你拿了四魁之首,本小姐便给你磕头谢罪。”倏而又露出一抹奸笑:“若你拿不到,便扒光衣裳围绕定京城走上一圈,怎么样,敢不敢赌?”
    若是换了其他人,想必不敢应言,众人看着叶昕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怜悯。
    少女只是勾了勾唇角,手指在下颚上摩擦,似乎在认真思考着利弊,“好啊,不过……”她玩味的眸光扫向众人,大声道:“若是拿下五魁,刘小姐围绕定京城给我磕头谢罪,在场人可要给小生作证,免得刘小姐出尔反尔。”
    那语气里掩不住的戏谑和讥讽,仿佛猛兽般向猎物发出了挑战,可白兔又如何斗得过黑狼,众人听得刺耳,对叶家嫡女的品行再一次给予否定。
    杨氏脸色一僵,望向女儿时却是松了心,那是拥有十足把握时才会露出的表情,她太了解了。
    叶佳媚对这个嫡姐也有着超乎想象的自信,叶逸尚小只顾着宴食,而叶南瑄和叶衡倒是听出了端倪,这分明是场稳赔的买卖。
    更何况,让一个闺阁女子裸露着走在人前,无异于死刑。
    “姐,你……”叶衡欲言又止,蹙着眉。
    “无碍。”少女莞尔一笑:“谁是白兔,谁是黑狼,乾坤未定。”
    她的语气总是淡淡的,却又能给人一种巨大无形的安抚,叶衡和叶南瑄的心中的大石总算松了大半。
    第二场,比得是射箭。
    龙舟已然下了湖,立于中央,船头有一个醒目的箭靶,越靠近中心的红点,环数越高,则分数越高。
    每人依次射出三箭,箭头上雕选手的名字,最终由太监到箭靶上评定。
    比试一开始,便有大批青年涌入场上,人群中两抹少女的影子十足刺眼,若说周家这嫡女习武人尽皆知,可这叶昕不会是硬着头皮上场吗?
    “噗~”一个青衣少年耻笑着,“女子也来射箭,怕是白日见鬼。”
    “喂,你谁啊你?”周粉儿撸起袖子便准备上手,虽她早已习惯那些冷嘲热讽,可在眼里,叶昕不过初生牛犊,对于旁人的讥讽,身为师傅必定是要回击的。
    “无碍。”叶昕拉住了她的手臂,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却是跨在她前边,上下打量那青衣少年,嘴边喙着一丝讥讽,也不说话,就那么视若无睹肆无忌惮地看着。
    仿佛刻在骨子里的威严,那青衣少年竟有一刻冒出冷汗,甚至有种跪下谢罪的冲动,此等威慑力居然从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子身上散发而出,旁人背对着,看不到少女的脸上的神韵,却是注意到少年后退半步的举动。
    怎么,堂堂侯爷嫡子还怕一个女子不成?
    “这叶昕真是不自量力,见到小侯爷竟然也不行礼。”
    “以为拿了个乐魁便只手遮天了,也怪不得她身边没人跟她做朋友。”
    “我看啊,她怕是连弓箭都举不动罢。”
    众人的议论声愈演愈烈,如同蚊蝇般刺耳,可帝王却并不抬手阻拦,皇后端坐着,置身事外,太后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语言暴力,这很致命。
    但无论是烂戏还是好戏,总归是有看点的,谁又愿意亲手去掐断一出戏?
    火苗燃不到自己,没人感觉到痛。
    世人偏袒着强大一方,对弱势一方加以鄙夷不屑,有人升上云端,必定有人跌入尘埃,否则无人能登顶,这是常态。
    所以,拦住纷扰不过一时,唯一能堵住悠悠众口的仅仅只有当事人,成为强大的一方。
    叶昕回望着满宴之客,犹如俯视般轻狂。
    一群乌合之众。
    郑俊楠被那尖利的眸扫过,竟是生出几分心虚。
    少女取过羽箭,左手把着弦,右手扶着弓,双脚站与肩同宽,是标准的持箭姿势。
    清风略过月晕湖面,沙沙作响。
    这次比试难度不小,不仅要考虑到瞄点的准确性,更要命的是这微风会改变羽箭的方向,最终导致脱轨。
    因此,拉弦的力度成了玄学,用力过轻,无法射中箭靶,用力过猛,难以瞄准先不说,若是偏离轨迹,则有可能射中场外平民。
    少年们皱着眉,却是对这次比试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呈明堂只是读书之地,所习之武不过是在自家后院里的三五招式。
    周粉儿一身粉衣,坦荡地笑着,她并没有几分把握取得魁首,却是对这个徒弟有着巨大期待,“怎么样?紧不紧张?”
    叶昕轻笑,摇了摇头。
    龙舟上的太监抬了抬拂尘,皇帝身旁的太监会意,高呼:“比试开始。”
    少女一手取过三支羽箭,单眼紧闭着,左手扣紧,瞄了半晌,三箭齐发。
    一阵微风拂过,不少箭头都改变了方向,唯有叶昕射出的那三支,稳稳当当,落了耙。
    少女随着脱弦挺立了腰,马尾辫微微晃动着,人们才恍然注意到那抹红影脸上的绝色,少女乌黑的眸如星空般闪烁着,黛眉如刀,俊朗潇洒的风韵,她从举起到放下弓箭,动作行云流水,似乎早已演练过千万遍。
    而陆淮宁却注意到,少女的指尖被弓箭的细弦勒出一道血痕,即便有力气能够拉开弓,娇嫩的手指没有老茧,扛不住那如同割肉般的挤弄,而她脸上却一丝不挂,俨然忽略了手上的伤势,好似只在意结果,过程即便赴汤蹈火也无所谓。
    她总是那么淡定,陆淮宁想着,她的身上到底经历过怎么的风霜才能透出那份老练。
    即便是生活在血雨腥风的他,也看不透了。
    叶昕垂手,便伤痕掩在了衣袖之下,却是无人再注意到。
    少倾,龙舟上的太监端着宣纸走进宴场,面上却还带有一份不可置信。
    “魁首,叶昕。”
    单单四个字,却让全场炸开了锅。
    怎么可能?所有人都亲眼目睹她三箭齐发,即便射箭姿势再如何标准,却也绝不可能可以在众多参赛的少年中夺魁。
    “我不信!”刘葵重重哼了一声,从坐席走到太监面前,一手夺过他手中的宣纸,却是直接撕裂,“把箭靶给我抬来,一定是弄错了!”
    那太监手里的拂尘颤抖着,却是将目光望向了康平帝。
    帝王一挥手,才敢回去取来箭靶。
    叶昕挑眉不语,立坐在宴席上酌着小酒,叶齐祥冲她竖了个大拇指,满眼抹不去的欣慰。
    杨氏也有些不可置信,但又想起周粉儿到家中坐客,看来是她授于叶昕箭艺,能够在这比试中夺魁,想必天资超凡。
    当那驼着背的太监款步起来时,手里多了个密密麻麻的箭靶,中心红点上那三支羽箭十足刺眼。
    可即便事实摆在眼前,也无人相信这是一个女子能做到的。
    一时间不少人怀疑这太监被叶家收买,将准备好的羽箭插上中心,最后伪造成叶昕的成就。
    “在下不服气,我也不信。”刘葵一脸鄙夷,转了转眼珠子,忽然灵光一现:“我这有个桃子,你若是能三箭齐发,正中桃心,我便信。”
    可叶昕手上的伤势,又怎么可能能够再顶住又一次扣弦,少女也不慌,莞尔一笑:“刘小姐,这是怀疑我与这公公里应外合?”
    竟是直接把所有人的猜想说了出来,到底该说她聪明还是愚笨?
    “不然呢?”刘葵嗤之以鼻,却是得意扬扬。
    可她却不知道,祸从口出。
    “这位公公乃是皇上派来做事的,刘小姐的意思,便是在说,当今皇帝偏袒我,还是在说,当今皇帝与我叶家里勾结,戏弄所有人?”
    少女淡淡地,却是字字戳心,句句黑锅,直接把皇帝老儿拉下场,看谁还敢反驳?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正好传遍了宴席。
    康平帝终是坐不住了,这火居然烧到了自己身上,看戏看着看着被拉入戏中,那少女冲他轻笑着,仿佛一种仇恨的审视,怕是万人之上的他也不禁感到一股冰寒,甚至是心虚。
    他确实在隔岸观火,不论前世还是今世。
    “够了。”帝王一开口,全场默然。
    那少女却是勾起了嘴角,意料之中。
    刘葵一脸愤懑,却无不敢反驳,憋红了脸也说不出一句话,怒极拂袖离去。
    竟敢在她的地盘打了她的脸,她凑到蓝雪晴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二人脸上现出一分阴鸷的笑。
    箭试告一段落,则是歌舞姬上场,活络气氛。
    叶昕趁此机会到离了席,月晕湖岸边的空气比宴会好多了,至少没那么闷。
    她便是这样一个随意的人,中途离席符合她的作态,大概没有人注意到,她竟是走到了楼台之上,点了把大火,逃之夭夭。
    火势冲天,孤云印成了橙红,正值晌午,烈阳当空,热气涌动,微风恰好煽动火向,对着宴会燃去。
    下人们赶忙提着水桶不停浇灭,却也只能让火势控制不再蔓延至宴台,只能眼看着熊熊烈火一点点吞噬楼台。
    陆淮宁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此刻正在街角看着那抹从窗台跃出的红影。
    “陆公子。”叶昕也不行礼,一脸淡然,完全没有一丝始作俑者的模样。
    少年嘴角的笑意更欢,“叶昕,你好大的胆子。”听不出问责,倒是有几分赞赏的口气。
    叶昕笑了笑,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一身天青色对襟长衫,绣着一只孤鹰,爪子尖而利,仿佛在蓄势待发着什么,衬得他张扬狂放。
    秀发束起一个高髻,两颊边懒散地垂着发丝,慵懒十足,却独独适合他的风韵。
    那双锐利的黑眸似乎能看透一切,深不见底,虽含着笑意,却又带着肃杀,仿佛被纸包裹的匕首,随时有可能出鞘,一刀致命。
    偏那张惊艳世俗的脸,总是懒洋洋的,能让放下戒备。
    这个少年,比她想象中聪明,更比想象中危险。叶昕忽然有一瞬间后悔与他合作,极有可能下一秒,就被他吃得骨头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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