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弦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眼大肚子小”。http://m.kaiyiwenxue.com/bid/4505269/

    他高估了两人的饭量。

    “……结账，打包。”

    陶路找零钱，刚拉开挎包，一个东西掉出来，落地。

    “这是什么秘密礼物啊？”张弦往下溜了溜，捡起来看。

    “龙云眉送的。”陶路解释，“我还没拆开，你打开看看呗。”

    龙云眉出品，必属精品，那本书用手绘***包装纸包得很是整齐，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

    只不过有点脏。

    ——陶路用挎包抡飞车小混混来着，难免包里的东西挨挨蹭蹭。

    “你急着过去就为这个？”张弦笑问，三下五除二，毫不怜香惜玉地扒了包装纸，取出一本书，封面是一幅写实的夏日清凉风景，书名叫做……

    “《卧室的你和餐厅的我》？这啥意思啊？”

    陶路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胡乱猜测：“一个男的躺床上，一个女的给他做饭？”

    张弦翻了翻：“错了，你说反了。女的休息，男的做饭……唉？”

    陶路听他一声惊异后没下文，不由凑过去：“怎么了？”

    “你看这里，是不是眼熟？”张弦指着其中一页。

    “……‘食色**’的条幅，端端正正挂在客厅。窗帘洗得褪色，杯盘磕出伤痕，她和他笑着互相指责对方家务无能……一直到两人老得再也走不动路，吃不了东西，就写好遗书，并肩躺在床上安然

    死去，她想。但生死谁又能预料呢？如果万一哪天她先他而去，就让他把承载双方美好记忆的床丢掉吧！如果他先走，她会拧开煤气阀门，跟在他后面……”

    “太熟了这个。”陶路大力点头，这么肉麻，他印象深刻。

    虽说字句稍微有所不同，但他能毫不费力地认出，这是朱文拍给李迎辉的书页照片。

    龙云眉是作家，跟朱文关系不错，朱文看龙云眉的小说，实属正常。

    至于文字的细微差异，无非是第一版和修订版的区别而已。

    陶路有点儿唏嘘。

    小说是死的，人是活的。

    但小说一直都在，李迎辉已经变成骨灰了，朱文还在医院里躺着。

    李迎辉是怎么时刻准备着死去，朱文又怀着怎样的心情，拧开煤气阀门的呢？

    张弦合上书，装回陶路的挎包，只说：“走吧。”

    气氛不由冷下来。

    陶路默默拎起打包盒，出饭馆：“弦哥啊……”

    张弦“嗯”了一声。

    陶路指指他脚边。

    “喵。”流浪幼猫弱弱地叫。

    “——嗷！”张弦一步蹿到小绵羊后头，“路路你赶紧打发它！”

    ……刚才的学识渊博思想声速统统不见，陶路认为，这就是他对张弦崇拜不起来的关键原因。

    次日晚七点半。

    天华食园。

    龙云眉笑吟吟地，先点了一道玉米龙骨汤，随后将菜单递到两位男士面前，目

    光尤其在张弦脸上停留了好几秒。

    她今天穿的是斜开襟桃红色褂子滚黑边，黑色半裙滚桃红边，两色相得益彰，头上盘了个乌黑油亮的发髻，插着木簪，点缀着半开的绿玫瑰，不是假花而是鲜花。

    而她也穿了一双布鞋。

    ——这才是布鞋的正确搭配法啊，陶路暗暗赞叹。

    不过，他扭头看看张弦，虽然对方还是裹着海绵宝宝外套——似乎张弦就两件外套，另一件是那个亮黄色的——但剃了头刮了胡茬把脸露出来，整个人立刻提升了几个档次，从淘宝爆款变成优衣库，加上自带悠然自得的气场加成，似乎跟龙云眉还挺搭？

    陶路原本以为龙云眉这样的人物，要吃饭一定会去那些看起来很高逼格的地方，比如门口小桥流水，室内翠竹成荫，再摆个香炉，放点高雅音乐，服务生各个白净斯文不沾烟火气……这是他能想到的高逼格。

    并没有。

    天华食园的布置十分朴素，颇有八十年代初国营餐厅的风格，就连服务生，都是四十岁以上的阿姨，穿着普通白色工作服，戴着帽子和白口罩。

    然而阿姨们和龙云眉很熟的样子，看起来她是这家店的常客。

    龙云眉笑吟吟地解开谜底：“我时间安排最近比较混乱，房间没有收拾，不适合招待你们，不然的话就亲自下厨了。这家店虽然不是我亲自烹饪

    ，但这里一些菜谱是我拟出来的，也算差强人意。”

    陶路肃然起敬。

    大美女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宜室又宜家，简直万能！

    再看张弦，也忍不住流露出敬佩的神色，点点头：“厉害！”

    民以食为天，会做饭的都是神。

    龙云眉弯弯眼睛，笑了：“要不要猜猜，那些菜是我提供的？”

    陶路看看菜单，不由咂舌，他当过家，知道菜市场大门往哪边开，一道龙骨汤的价格，大概够买十根龙骨了。

    “别客气，随意点。”龙云眉说，“师兄，路路，你们放心，这里的食物都很新鲜美味。”

    陶路又看看菜单，也是八十年代风格，光是字，没图。他很谨慎地选择了看起来比较有把握的食物：“……杭椒牛柳？”

    张弦就大气多了：“东坡肉，水晶虾仁，响油鳝糊。”

    都是南方菜。

    龙云眉笑笑：“这里面有我的菜谱，待会儿端上来请你们品鉴——路路海鲜过敏吗？”

    陶路摇头。

    于是每人再加一对大闸蟹，公的四两母的三两，满膏满黄那种。

    有了蟹，不能没有酒，上好的花雕，用热水温着，倒在杯子里色泽金红甜香四溢，酒液挂在杯壁上，真是好酒。

    陶路看着价格，有点晕。

    ——快递小哥一个月累死累活赚几千块，一顿饭就能下去五分之一，还能不能一起好好玩耍？

    “路路，

    别客气啊。不会吃穷我的。”龙云眉似乎看出陶路的局促，笑着说。

    “难得有好东西，路路，敞开了吃。”张弦依然十分自在。

    陶路只觉张弦太淡定了，果然不能好好玩耍，他还是守望为佳。

    看龙云眉努力和张弦聊天，他心里清楚，龙云眉带他俩来这里，主要目的当然在张弦身上，而不是自己。

    其实……插不进话也是有原因的。

    ——你们不要讨论医学术语啊！

    ——指着龙骨分辨是几个月大的猪，以及是第几节脊椎，真的好吗？！

    于是陶路努力吃吃喝喝。

    一方面，龙云眉所言不虚，龙骨汤确实鲜香甜美，好喝得让人想把舌头吞下去。

    另一方面，龙云眉在和张弦讲述帝京大学校园旧事。

    陶路竖着耳朵仔细听。

    写小说的人形容能力都强，龙云眉说得绘声绘色，以致他顾不上插话，努力从中挖掘两个人的过去。

    ——对，两人各自的过去。

    他想知道龙云眉到底值不值得怀疑。

    比如是不是像他一样，带着任务来到这个世界。或者被意外卷入，取代了这里龙云眉的身份……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一边喝汤，一边听两人讲话的后遗症出来了。

    龙云眉值不值得怀疑，陶路不好说。

    但是满满一盆龙骨汤见底，变成干锅排骨，货真价实。

    陶路站起来：“……我去个洗手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