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物无疑是被人动过手脚，古某等人自然是意识到这一点，但与其怀疑他们在做低级的栽赃，还不如猜那是情急之下的借题发挥。http://m.chuangshige.com/novel/13752983/

    无奈嫌疑人狗头已经逃跑了，竹管作为一件关键证物，具体的来历也不得而知。

    现在假设犯人真是用竹管偷走了三斤大米，用如此细小的竹管漏米，时间足够吗？哪怕时间足够，也是需要花足够长的时间才能完成的工作，这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吗？再哪怕可以当中操作，大约三斤米这个数量只是完全随机的结果？而不是与某些信息有关？

    加上码头周围未发现任何疑点，由此可以推断，船舱才是作案地点。

    进利杂货的这条漕船，长十丈，宽接近两丈，在漕船当中算是比较大的规格。船体总体老旧，船身布满坑坑洼洼的伤痕，漕船的甲板非常小，主体是个八九尺高的圆拱形仓库，直接连通底下的船舱。从远处看就是一个巨大木桶横放在船体上。甲板下的船舱主要分成两个部分：船头是船员休息舱，船的其他部位基本都是载货区域。

    在检查货舱前，我先来到休息舱，那里空间不大也十分简陋，被铺胡乱摆放，上面粘着不少干粮碎末，与汗臭混合在一起散发出阵阵酸馊味。

    我不禁同情起古某来：“听说你是全程跟进货物，真是辛苦你啊。”

    眯着眼睛，仍旧是业务式笑容，古某扭着头说：“哎呀，公孙

    大人，怎么说呢？干咱们这一行啊，别人都觉得很光鲜，其实啊，就是给人跑腿的。也说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

    我突然想到：“那个患了病的船员张二，他也跟你们住在一起吗？”

    古某想了几秒钟，说：“他……要负责船上的值班和后勤工作，虽然不用干粗活，但是我们休息的时候他就负责放哨，他得病也许就是被江风吹得惹伤寒了吧？”

    我已经查阅过每个人在船上的职责，看来古某所言非虚。

    “这里隔壁就是货舱了对吧？”我敲了敲休息舱与货舱之间的隔板，声音死死实实。“这木墙真厚啊。”

    “是啊大人，中间有三层船板隔着，我们的船完全符合直运的规格。”

    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可疑机关之类的痕迹。

    接下来是重点的货舱部分，首先检查外露在甲板上的区域。

    舱门处用特殊材质制作的封条已经被撕开，断成三段。以往使用过的损坏封条仍然贴在上面，相当于记录着这艘船的货运记录，中途有人把封条撕下来一定会留下痕迹，无法恢复。

    接着我围绕着仓库绕了一圈，通道只容得一个人走过，要是拿着硬物走过通道，很容易会对船板造成损伤，这很好解释了船板上坑坑洼洼的表面，转了一圈，除了贴满封条的舱门，跟一些拳头大小的通风口，没有设计窗户或者备用门之类的东西。

    “我就不是很明白，既然要保

    证运送过程完全密封，为什么还要设计那么多小通风口呢？”

    古某指着一个小孔说：“公孙大人，这船还会运送蔬菜、水果之类的货品，都是需要通风透气的。再说，只有拳头那么大，也不成什么偷窃之事。”他不是愚蠢的人，一定知道我询问的意图。

    被他如此提醒，我看见仓库顶有设计有类似雨蓬的结构。

    “赶紧帮我搭一个梯子，我要爬上去看看。”

    我只是个外行书生，当然要工具辅助了。但一名熟练的水手定能空手爬上仓库顶。

    “公孙大人，顶上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个小天窗而已，不必劳驾大人动身。”

    “少废话，给我个梯子，或者抬我上去也行。”事关与包拯的较量，任何线索我都不能错过。

    他们很快给我在仓库旁搭了个梯子，爬上去以后，果然，看到仓库的正中有个长宽只有五六寸的方形天窗，我这种身形的人也只能放下条大腿，比我壮硕许多船员更不例外。

    最重要的是，天窗被一顶雨蓬挡着。

    按照常规思路，一路上阻碍越多，距离目标就越远。

    但查案就不一样了，越是复杂的东西，漏洞出现的机会就越多。沿着雨蓬和天窗仔细观察了一圈之后，我又推理出一部分假设。

    我现在不敢直接说出这个假设，因为太荒唐。

    但我不会放弃它，因为它也是整个推理中最简单、最直接的部分。

    不知不觉陷

    入了沉思的我，被河面上传来的叫骂声唤醒，一眼望去，宽敞而延绵不绝的河道上已经累积了大片等待靠岸的船只，仿佛是我阻碍了他们的生计，不停骂着全国各地各式各样的脏话。

    时间不多了，抱着还没有想通的问题，马上检查仓库内部。

    我和古某在几名官差的陪同下，沿着木楼梯走下货舱，刚走到一半，臭味扑鼻而来！比在休息舱里闻到的浓一百倍！偏偏我的嗅觉又比平常人灵敏数十倍……

    每吸一口气，周围的瘴气便会沿着鼻腔、气管与食道涌进肺和胃，恶心，像生吞了一只老鼠那么恶心，喉咙感觉毛茸茸的，差点要吐出来。

    由于船板很厚，尽管货舱内部有不少透气孔，能够跑进来的微弱光线对照明毫无帮助，周围漆黑一片看不清。

    “公孙大人，我来给您点个灯。”

    “别！你不怕爆炸吗？”安全小常识，未确认是否有可燃气体，切勿使用明火。

    但是灯已经点好了。

    “古先生啊，你这米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运过来，货主知道吗？”

    古某皱了皱眉头，小声地说：“行规，行规，公孙大人见谅，见谅啊，这……不足为外人道。好吧？”

    跟案件无关的东西我也不会理，不过我是决定不会再购买进利杂货的大米了，给官员直供的大米况且如此，卖给平民百姓的就更不用说了。

    按照总数五百袋米，目测还有一半大米没有

    搬走。剩下的米胡乱堆放，大概叠了五层高。地上没有看到米粒，当然也不排除米粒掉到缝隙中了。

    我用灯照了照仓库顶！发现上面钉了不少滑轮组。

    看出我在思考，古某主动解释：“有时候货物需要堆得很高，要拿梯子爬上去串上绳子，才能用滑轮把货物升高。有时也可以用来给搬运工人上货。”

    与休息舱一样，货舱四壁都没有发现任何疑点，除了，摆在船舱角落还有一个水缸，有我的胸脯那么高，里面有半缸我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之为水的东西——墨黑的颜色，灯光下还看到表面漂浮着油污……

    我身边的官差借来一根水火棍，搅了搅缸里的汁液，天啊，搅出一具发胀的老鼠尸体，这绝对是船舱恶臭的主要来源。

    我捂着口鼻，问道：“这东西太不卫生了，是干什么的啊？”

    古某一脸歉意地解释：“这个本来是留着万一船舱失火，备着一些水用来救火用的，你也看到这个舱基本是密封的吧。”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托大人洪福，一直一来平安无事，所以就一直放在这里没有动。”

    中了。

    古某的发言，总算是暴露出一个漏洞。

    与此同时，我心中的一块疑问也被补满了。

    恶心，真的太恶心了。不仅是环境的恶心，还有我推理出的答案。

    最简单、最直白、也是最荒唐恶心的答案。

    这个案件还有一个消失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