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执权官脸上的肥肉一层夹一层，随着他讲话有节奏地颤动，每颤动一次油份都会从毛孔中渗出。http://m.kaiyiwenxue.com/bid/1295601/可比这更肥腻的，还是他那夹杂着文言文却不精炼的话语，加上官员特有慢悠悠的腔调，我足足花了三分钟才从他的话中大概了解到基本案情。

    事情是这样的：码头上的这一批货是“进利杂货商”从杭州采购的一批大米，古某是负责人，由杭州开始就全程跟进，二根为首的团队是也他预先聘请好的负责码头搬运。

    一般来说，为了交税和安检，商人把货物运到汴京进城前需要进行严格检查。但是面对大米粮油这种日常进货量极大的货物，朝廷采取的方法是建立直航运输制度，把安检工作在运输之前完成，减轻上层机构的工作量。

    例如这批货物，在搬上船之前，大米秤好每两百斤一批，当着安检官员的面装入麻袋，然后由专人编织封口，经过封闭的麻袋若是被拆开，一定会留下痕迹。

    货物全部搬上漕船后，船舱关闭并用封条密封好，要发现中途封条有被揭开过，这批货不仅不能入境，船员还有可能被拘留问责。

    货物顺利运输到目的地后，只要在公平秤上称重没有变化，就能直接入城。

    现在的问题是，在搬运途中，其中一袋大米与运货单上写装船时的重量相比，少了三斤，而且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被拆过或者破坏的痕迹。

    我对这件事的看法是：“三斤米才值得多少钱？这点小事也要弄那么大阵仗吗？”

    古某搔了搔脑袋说：“嘿，公孙大人，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可是……”

    古某还没说完，执权官便插话了。

    “行

    职的，此事虽小，可此风不可长，管理关口乃国之大任，要是坏了规矩，恐以后就再难放行免检。”我来翻译翻译，他的意思是，所谓免检制度是一项重要国策，少了斤两不仅税收变了，货物中途被动过手脚，能被别人动手脚，其中的原委必须要彻查清楚。

    “好吧，既然是这样……”我拍拍手。“都动起来，快快快，还站在这里干嘛，所有的官差给我把无关人员隔开，涉案人员，包括船上的成员，还有参与运货的工人，全部由高到低站好！货物清单，船员名单，工人的合约，统统拿过来，啥都没有让人怎么办案啊？”在我的敦促下，官员一方非常配合，风风火火地准备着我要的资料。

    从船停泊的地方一路检查到公平秤，都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机关。

    然后核对船员名单的时候，然后发现和出发时相比，船上少了一个人。

    看出了我的疑惑，古某主动报告：“公孙大人，那人叫张二，在船上的时候得了重病，一上岸就马上送往医院治疗。”

    “把他送回来，大夫也得跟来。”

    古某很爽快地按我的要求吩咐了下去。

    除了缺少的这名船员，这件事情的疑点还有相当多。

    “这么说来，只有嫌疑人碰过这袋米，你们以此认定是他对米袋做了手脚……这不合理啊，货物在杭州的时候也被很多人碰过，凭什么认定是他偷的？”

    执权官慢条斯理地回答道：“案发之始，吾等已对犯人实行搜身，并获取本案关键之物。”

    “我现在没心思翻译你的话！”忍无可忍的我伸手示意他闭嘴。

    “古某，你来回答我的问题可以吗？”古某

    虽面目可憎，但至少说的是人话。

    “是的大人……”古某摩挲着手掌靠近我，脸上一如既往挂着虚伪的笑容。“这是在犯人身上搜到的……”他抽出一根细长的空心竹管说：“大人你看，麻袋因为装满米，缝隙会被撑大了，只要把用空心的竹管，对准了麻袋的缝，扎到里头。”边说边用竹管做出钻的动作。“米就能漏出来，拔出来的时候被扎的洞会因为压力而恢复，所以不会留下痕迹。”

    此时，在一旁被押解着的二根突然开始挣扎，怒吼着要扑向我们，可马上就被官差制服，压在地上。他半边脸埋在地上，嘴里喊着：“是你！就是你干的！我们根本不知道方法！就是你！”

    “‘我们’吗……”

    在一旁的执权官举起右手向官差下令：“来人啊，给犯人杖二十！”

    “住手！”我马上上前制止，我跑到二根身前，把他扶起来。

    二根站起来到一半，便一肘子想把我的手挣脱开，这全在预测范围所以我顺利躲开了。

    接着，我向稍微冷静下来的他行了个礼：“这位大哥。如果你相信你的兄弟是无辜的，配合我，我会调查出一个公正的结果。”

    二根不屑地说：“别跟我来假仁假义这一套，你们当官的都是一路的。”

    我何时才能轻易获得别人的信任呢？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开始叙述我所看到的。“你的有个五岁大的孩子，你的裤管上蹭有鼻涕干了的痕迹。看你走路一脚重一脚轻，但是鞋的磨损程度却相差无几，左脚脚掌长了鸡眼是吗？早餐是源信小馆的大馒头，指缝上还夹着些白面碎，不仅没有变黑，背上还没看到有麻

    袋磨出的皮屑，说明你没碰过货物，是为了想让其他人多赚一点，说明你是个非常体贴的头领，但要是您稍微理智一点，让当事人留在这里，我绝对能看出比你的早晨遭遇有一百多倍意义的信息。”

    其实不是没有意义，二根的一句“我们”，使他我刚刚猜测他在包庇第三者的可能性，但是现在看来，没有搬运过货物的他原本嫌疑最少，却不惜让自己陷入泥潭，说明他是一个以集体利益为重的人，这样的用词很正常。

    “你他妈在说什么？！”被我一连串话塞住，二根一脸不耐烦地骂道。

    果然对于没读过侦探小说的人，这些话很难理解。

    我继续问：“狗头是不是无亲无故？”

    一般人不会毫不犹豫就往城外跑。

    “哼，我们行内都知道，包括姓古的，也知道。”二根咬牙切齿，始终盯着古某不放。

    “冷静一点……”我伸出双手想安抚情绪激动的二根：“我只想推测他的动机。”

    二根马上把愤怒转移到我身上来：“动机？动机？难道你认为有人会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偷粮食吗？”

    二根的话让我会心一笑：“你说得非常对。”

    古某那帮人确实不简单。

    “但是，我也相信古某不是在针对你们弟兄，你们是长期合作伙伴对吧？”

    二根对我的话嗤之以鼻：“他一直就瞧不起我们，想方设法压榨我们的工钱。”

    为了报复古某，故意破坏货物，这种动机可能性微乎其微。

    接着，我继续询问古某：“嫌疑人身上搜到米了没有？”

    “那……并没有，应该是有同伙替他转移了，我看，大人，应该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大米这种东西，真的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粒不剩地转走吗？”我怀疑道。

    “公孙大人，这……犯人肯定是把偷来的米装到袋子里才能转移的啊。”

    古某的话让我立刻想明白了。很有可能是真正的作案手法。是的，我由始至终不认为狗头偷走了大米。但是要弄清楚事情的全部面目，还需要更多信息。

    为了应付目前的状况，我马上说出一个理由让狗头洗脱嫌疑。

    “好好，假设你说的都对，他真的能转移走大米，那，为什么不顺便转移走这根竹子呢？”

    古某无言以对。

    “总而言之，并没有直接证据那位搬运工狗头就是犯人。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那三斤大米的下落……我要拆封检查。”

    “万万不可啊公孙大人！”古某十分紧张，突然凑到我耳边，害我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哆嗦。

    古某悄悄地说：“这是供给‘某位大人’的货，动不得啊……”

    “哪位大人那么了不起啊？”

    “公孙大人您听我解释，我们这一行行规，直供给‘上面’的货源，不到交货是绝对不能拆开的，小的担当不起啊。”

    “那，长官你的看法呢？对，你可以说话了。”我朝着一脸不悦的执权官问道。

    “免检政策乃我朝重要之举，区区一个行职官代理，岂敢毫无根据便破坏规矩，我大宋天威何在？”

    “就是说，如果我有证据的话，就可以动这些货对不对？”

    说罢。我朝进利杂货的漕船走去。

    “怎么啦公孙大人，上哪儿去啊？”古某急忙跟上来。

    “去验证，既然码头找不到线索，作案地点很有可能就在船舱里面，我要进去检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