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码头虽说是鱼龙混杂，但总体而言这个地方让不少草根平民得以养家糊口。http://m.aihaowenxue.com/xiaoshuo/397922/这些人聚集在这里，有的像黄大叔一样做起手艺生意，有的摆摊贩卖日常用品，有的以体力谋生，成为码头搬运工。这些搬运工自发组建起帮会，团结互助。

    码头上正闹得不可开交，正是一伙搬运工和看守码头的官差起了争执。工人们或是捡起地上的木块搬砖，或是赤手空拳，与官差的水火棍、长矛扭打推嚷。两边人马都身强体壮，我这个书生被衬托得像纸一样单薄，站在那儿稍有不慎就会被砸晕。

    我找到一个木箱，站在上面，深呼吸一口气朝人群大喊：

    “官府办案！所有人住手！”

    用尽全力叫喊，却是连自己都听不清，更别说正在扭打的人群。

    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和分析现在的状况，慢慢等待机会，是我现在能做的唯一的事。

    从在场人的分布来看，这场骚乱中心点是在货物装车前的货物检查处。运货牛车堆满了胀鼓鼓的麻袋，旁边插着一面标有“进利”二字的旗帜。

    同样款式的旗帜，还有一面挂在现正停在码头的一艘宽大的货运漕船上，船上坐着大约十名水手作壁上观，船上货舱门大开正是在卸货中途。

    “进利杂货”，京城几大龙头货商之一。似乎是他的货物在上岸装车的过程中出了问题。

    然后这个事件发展至今，有一个最为违和地方：我朝官差能力再不济，也不至于无法镇压只有五六十人的团伙吧？

    首先，只有第三码头配属的官差在镇压

    搬运工们，附近其他码头的官差仍在各自维护所属区域的秩序，这也能理解，不能因一个码头的纷争就让全城货运停滞，那些没法准时靠岸卸货的船员已经在河上起哄叫嚣。距离案发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仍没有看到有派来其他支援。

    然后，有好一部分官差在集中保护几个人，为首是名肥头大耳长得猪一样的家伙，穿着官员工服，定是码头执权官。

    这年头公务员分成两种，一种是包拯这样通过上级授权来干实活的，称为“行职”。

    而被保护着的这一位码头执权官，是传统意义上的“官”，因为他掌握了实权。

    一般情况下执权官是不会出现在前线的，他只要把工作交付给行职官即可。码头的行职官应属于武官一类，守卫当中唯一一名手持佩刀的光头大汉，我猜他就是行职官。

    执权官旁边还有一位着装花哨的人，此人尖嘴猴腮，脸上挂着干瘪的笑容，显然长期与人谈生意养成的表情习惯，总眯着眼睛是防止别人看穿自己的真实情绪。他的腰上挂着雕有“进”字的玉佩，是进利杂货的代理人。

    一肥猪一光头一猴子，他们这伙人再加上一个头陀，就能去天竺取经了。

    而搬运工人一侧的关键人物，在所有争执的中心位置，一名搬运工正被数名官差用水火棍押着。他没有作任何抵抗，从远处勉强看到他的外表和善老实，神色慌张，还处于一种突遭横祸的恐惧当中。

    回想起黄发工匠屋里的对话，我忍不住咬咬牙，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真的

    是包拯最擅长处理的一种案件。而我除了等待事件继续发酵，等着我的家被改装得面目全非，什么都干不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等着骚乱自动平息，不时望向工匠屋，看包拯什么时候谈好工程，跑过来嘲笑我的无能。

    不知过了多久，算是运气来了，搬运工那伙人还是被官差镇压住，两派人停止厮打，改成相互对峙。

    站在所有工人最前方的人，体格在在场所有人当中出类拔萃，蓄着胡子杀气腾腾，眼神却不失冷静，一看就是位将才，这帮搬运工的首领无疑就是他。

    工人首领身旁一个工人捂着头对他说：“二根哥，俺兄弟饭可以不吃，这冤可不能白吃，狗头的事咱们一块扛！”

    “狗头”应是指那位被扣押在后方的工人。

    首领二根沉着镇定地回应道：“这事我有分数。”

    此时，包围得如墙一般紧密的官差们左右分开，用水火棍隔出一条通道，码头执权官迈着笨重的步子走上前说：“汝等刁民，竟敢阻碍官府办案，企图劫走犯人，该当何罪？”

    在一旁进利杂货的代理人也凑上去：“大人，他们就以为官府罪不责众。今天必须让他们得到一些教训。”

    见状，二根怒斥：“姓古的，别给我不知好歹！”

    承包了这趟搬运生意，两人互相认识十分正常。

    看来代理人古某也惧怕二根三分，一喝之下立马躲到官差当中去。

    看准了这个时机，我赶紧挤进人堆，拦在两派人中间喊：“开封府！奉命调查此案！”

    “来者何人？”对于

    我的出现，执权官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我是开封府授权执法人员，这件案子由我来处理。”

    我的话被无视了，执权官直接下令：“来人，把这帮闹事的刁民全部拿下。”

    “且慢！幸亏记得带出门……”我衣袋里掏出一张授权状，展开后高举并喊道：“皇上御封开封府尹在此！”

    那是皇帝玉玺加盖的授权状，其材质在阳光下闪烁着独特光芒不可复制，见此状如见圣上——这一点当官的都知道。

    也许是因为太紧张了，这一回行动走在了思考前，即使马上推理出以下这一幕，也已经太迟了：执权官高呼一声“皇上万岁”跪在我跟前，紧接着是光头行职官下跪，周围的士卒见状，也接二连三跟着跪下。

    可是，那些穿着粗布短衣的码头苦力并不了解状况，他们只知道官差跪下，救人的时机到了。

    工人们一拥而起，叫骂着各种脏话并开始反攻。在旁边围观的，一直对官府不满的群众也看到了契机，纷纷参与到暴乱的队伍当中。

    我和码头的官差瞬间被潮水一样的暴民推倒，官差们被五花八门的招式或按趴或摔倒在地，混乱中我趴在地上，环顾周围好像看到了德式拱桥摔，阿根廷折背摔之类的技巧，情况一发不可收拾。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就这样被我的冲动毁于一旦，我的祖屋恐怕真要保不住。

    “袭击朝廷命官，罪加一等啊……啊啊啊啊！”眼看那头肥猪……不对是执权官已经头朝下被抱了起来，对方真是臂力惊人，看来是要

    使出一招“倒栽墓碑”来终结他。

    袭击官位者确实是项大罪，二根还算有点常识，在最后关头制止了最糟糕的一幕。

    但此时官府一派已经被彻底压制，被扣押的工人狗头也在混乱中被解救了出来，只见他头也不回地往城外逃跑，消失在丛林里。而其他工人也相继逃跑，一时半刻是抓不住了，大量线索就在我眼前流失殆尽。

    对自己的愚蠢行为，我是肠子都悔青了，幸好，二根作为搬运工首领，并没有逃跑——因为一点意义也没有，不可能整个帮会的人都像狗头一样逃离汴京，官府把他们一个个人抓起来要的只是时间。二根站在原地，朝我们怒目而视，看来他一开始就打算牺牲自己，让帮会其他人免罪。

    一直唯唯诺诺的代理人古某也被打得鼻肿眼青，这时他凑到看起来职位更高的我身边，指着二根骂：“竟敢污辱圣上！好大的胆子，大人，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见风使舵的人真讨厌，我冷冷地说：“我不是大人，我只是替我上司来调查这件事的。”

    被解救下来的管辖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哆嗦着说道：“汝，乃开封府尹，包拯***？”

    我出于礼貌地行了个礼，说：“非也，我叫公孙策，是***派我来调查此案的。”

    “诺……行职官，此事……交由汝处理。”

    我朝同样身为行职官正****的光头大汉瞥了一眼：“不是对你说。”

    虽然没了不少人证，但至少我得到了其中一派人的认可，总算可以开始了，我的推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