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灯光逐渐多了起来，霓虹闪烁。http://www.chuangshige.com/novel/13191578/城市在黑色里渐渐苏醒，以另一种姿态，一种属于夜的姿态。

    火车站西口，顺着运河边星星点点的路灯前进，拐角处有一所超市。超市面积不大，三面皆是整座的玻璃窗，光线通透，照得两边路口前后至少十几米的范围内一片明亮。入夜后，超市成了附近过往行人眼中的地标性建筑。超市照亮了街道，而徘徊在街道上的行人也可以将超市内的情况尽收眼底。超市外摆放着一排固定的玩具车，一种只要一个硬币就可以摇晃很久的玩具座椅。入夜后，外面的座椅与里面的过道都空空荡荡的。

    超市晚上的生意通常比较清淡。因为没有店员，作为一家自营超市的老板姜学明并不在乎，值班只是一种习惯。

    柜台上立着一瓶打开的白酒，旁边散落着花生壳，姜学明与水果贩子黄大伟此时此刻喝的眼圈发红。两人一边剥着花生，一边盯着收银台旁边的二十寸大小的电视机。

    电视上正直播着被称为中超德比的红蓝大战，蓝队坐拥主场优势迎战联赛领头羊红队。蓝队月前频频海外引援实力大增，而红队已是连续三年雄霸中超的冠军。这一场比赛关系着红队今年有没有可能提前两轮再次夺得联赛冠军。蓝队则被业界认为是最有可能打破红队冠军垄断地位的球队，毕竟两者联赛积分只差两分。介于蓝队比红队多了

    一个比赛场次，蓝队赢则继续保留今年联赛冠军的悬念，红队赢则提前卫冕，这一场比赛格外引人注目。

    水果贩子黄大伟在生意上八面玲珑，可生活上是个不折不扣的粗人，卖了十几的年水果也只停留在几个小超市供应商的角色。农村出身、小学没读完的他连篇报纸上完整的文章读不完，准确的说对于两支球队的名字，他会说不会写，所以只按球衣颜色称呼电视机上的两支球队为红队与蓝队。

    姜学明比黄大伟多读了几年书，加上多年来经营超市，空闲时间多靠报纸、电视消遣，算半个文化人。

    但对于球队、对于比赛、对于足球，他也不是懂。他们两人知道球队的名字，但不知道其中球员的名字，知道比赛影响联赛排名，但不知道联赛中有多少支队伍，知道足球是用脚踢的，但不知道足球比赛的规则。

    可他们不在乎，不在乎比赛、不在乎球员、不在乎谁是冠军，只在乎比分。

    两人看得津津有味，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屏幕。一旦电视上观众欢呼起来，他们也会随着欢呼起来。不为足球，为得便是这比分，为了便是彩票。

    当然不是普通的彩票，是一种竞猜比分的地下足彩。一个偶然的机会，姜学明遇见了一个开着豪车的老乡，询问老乡发财的经验时被吸引进了足彩里。半年下来姜学明输多赢少，但除他自己外人并不知道。他有个

    爱吹捧的毛病，每次小赚都会借着酒劲发挥一下。就这样，姜大伟也吸引了进来。

    这一场，姜学明买了三万2比0，姜大伟买了五千1比0，两人都压红队胜。

    “**养的，罚下他。”

    “混蛋，踢你个狗杂种。”

    电视上红队的前锋带球被蓝队的后卫铲倒了，二人立即对蓝队进行了言语上的抨击。

    姜学明看了下屏幕右上角的时间。比赛已进行到71分钟，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可比分仍然是0比0。场面上传统劲旅红队始终占据优势，但蓝队几乎全力防守以致红队几次关键机会都无终而返。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姜学明的手心微微感到一丝凉意。他端起酒杯喝下一大口白酒，心底仍然没有回暖。一旦未来的二十分钟内红队没有踢进二个球，三万的投注全会打进水漂。那可是超市上半年的全部收入，不算这一笔，今年至少赔进去十万有余。可如果这一笔中了，今年赔得钱不但全回来还能小赚一笔。想到这里，姜学明又激动起来。

    姜学明再次举起酒杯，“来，**娘的。”

    “奥，奥。”黄大伟一愣神，也举起了酒杯，“干，干。”

    虽然只投了五千，可进入足彩这个圈子以来，黄大伟还没有赚过，只见过别人中过大奖。黄大伟盘算着怎么着也该自己中一次了。同样，一次不但能回本还能小赚一笔。

    对于这种类似赌博的竞

    猜，黄大伟表现了出奇的兴趣，甚至热衷了十几年的麻将都放弃了。他十分放心这个地下足彩。麻将还经常遇见二人合伙的骗局，但在他眼里，全国性质的足球比赛不是济城这种见不得市面的小地方里的小势力能够控制的。

    黄大伟本身酒量不行，他喝了一杯，姜学明喝了三杯。一杯大约三两的份量，但黄大伟早已开始摇摇欲坠，甚至电视屏幕上两个队伍的颜色都有些混淆。

    比赛又进行了十分钟，两边仍然颗粒无收。

    这个时候，姜学明有些着急了，手里抓起一把花生壳捏的哗哗作响。

    两人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电视屏幕上，超市里多一个顾客也没有注意到。

    “咣！”

    一个人影罩在柜台上，来人敲了下玻璃。

    “去，去，下班了，明天再来。”心烦意乱的姜学明没有回头，冲着人影摆摆手。

    “咣！”

    来人又敲了下玻璃。

    “明天再来！”姜学明仍然没有转头，只是加重了声音。

    黄大伟转过身，扫了眼来人，以为自己眼花了。忽扇了一下自己发烫的脸颊，又揉揉了迷糊的眼睛。

    很快，黄大伟意识到自己没有眼花。

    来人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嘴上戴着白射口罩，眼睛前架着一副墨镜，头上则是顶黑色毛线帽，几乎观察不到具体的容貌。

    黄大伟上一秒还在感慨现在不过秋天，这人怎么包裹得如此严实？

    下一秒，黄大伟注意

    到了来人手中的黑色家伙——一把黑色手枪，枪身上泛着金属的光泽。

    手枪砸到玻璃上，声音很重。

    黄大伟瞬间清醒了，双手举过了头顶，身子下意识顺着柜台蹲了下去。

    姜学明注意到了黄大伟的动作，转过头看到了对着自己举着枪的男人，顿时脑中一片空白，楞在当场。

    “钱！钱！我要钱！”男人的声音很粗。

    姜学明一回神，过于紧张，跟着也说了声：“钱，钱，钱呢……”

    “咣当！”

    男人手枪一落，敲碎了柜台的玻璃。

    姜学明立即站起来，将收银台的抽屉整个拉了下来。一抽屉的纸币倒在男人的面前。

    男人抓了一把，又用很粗的声音问：“大票呢？你打发要饭的呢！”

    面对枪口，姜学明咽了下喉咙，直接把口袋里的钱包扔到了男人的面前，然后举起了手，不停地解释道：“小本买卖，小本买卖，全是碎钱。”

    与此同时，黄大伟已经完全跪在了柜台后面的地板上。他背对着柜台双手扶在货架上，听着姜学明与男人的对话瑟瑟发抖。

    “找死！”

    “砰！”

    黄大伟听见了枪响，听见了蛋壳落地的声音，听见了姜学明倒地的声音。

    直到听见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黄大伟才睁开眼睛，用余光瞄向一旁的姜学明。

    “老……老姜……”

    这个时候，电视上传来一阵欢呼，解说员的声音充斥了整间超市：“球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