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无论选择继续待在屋里，还是选择从窗口跳下，都难逃一死。http://www.sanguwu.com/52331/

    不过两害相较取其轻。

    或许在他看来，在空荡荡的坠落中茫茫然死去，总比在大火中忍受着切肤之痛要好得多吧······

    “趴！”

    地上扬起一片尘土，他的七窍流血，躺在血泊中挣扎了两下就不在动弹了。

    当骆听到梁公馆的人前来警局报案，梁四海意外坠楼身亡的时候，不免大吃了一惊，急忙带着几个警察来到了案发现场。

    自从花明走后，到现在探长的位子还空着，在警局人员紧张，官员也紧张的情况下，骆只好充当起探长份内的工作。所以他来了。

    梁四海的尸体像是一摊碎肉粘在了冰凉的地面上。高美珍站在他的旁边，眼眸中的泪光闪烁。骆蹲在地上瞧了瞧尸体，就站起身来让两个警察带回警局停尸间由法医鉴定其真正死因。

    他转眼看着高美珍，这个漂亮的女人还真是把他给惊艳到了，那张脸，娇艳欲滴，轻声啜泣的样子又仿若带雨梨花，那奶白色的肌肤，那晶莹剔透的媚眼，仿佛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魔力，让每一个看到她的男人都忍不住想入非非，自作多情。

    除了骆以外。

    骆的心里只有秀兰。除了秀兰，任何女人的倾世容颜在他面前都不算什么，他不会想入非非，也不会自作多情，如果有这些妄念，他会觉得自己很可耻，下贱。他会看不起自己。

    “梁夫人节哀。”骆很有礼貌的问候道。

    “我会的。”高美珍闭上了眼睛，眼角再次滚落下来两颗眼泪。

    骆仰面望着三楼那个还在冒着氤氲黑烟的房间，问高美珍：“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起火？”

    高美珍泣声道：“当然是凶手放的火。”

    骆有些惊讶，“凶手？”

    高美珍的目光变得有些恶毒起来，她说了三个字：“耿斯翰！”

    骆的头有些大了。

    “你认识这个人？”骆问。

    “在报纸上见过，这人不是上海十大罪犯吗？”

    “只是在报纸上见过吗？”

    “不，”高美珍眨巴了两下眼睛，“今天看见真身了。”

    “在哪里看见的？”

    “我刚一回到家里，就看见这个人从我家的大门口跑了出去。”

    “他一个人？”

    “对。”

    “那时候你的丈夫……”

    “他当时已经躺在那个地方了，楼上的火还在烧着。”

    “那个耿斯翰不是在监牢里吗？怎么跑到外面来了？”高美珍幽怨道。

    “越狱。”骆说。

    高美珍的脸色变得有几分害怕。

    “冒昧的问一句，你之前不在家里，去什么地方了？”骆问她。

    “在附近赵太太家打牌。家里的仆人们给我打电话，说家里着火了，我当时并未想到他会死，回来后结果先看到了他躺在那里……呜呜……”

    骆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低泣的高美珍，问：“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三楼的火灾现场。”

    “请。”高美珍冷冷的说。

    上了三楼，还未走进那个房间，骆先看见了一扇倒下去的被烧的漆黑的木门，便问高美珍，“这是怎么回事？”

    “门锁应该是被那个耿斯翰弄坏了，屋子里着火后他打不开，想出来结果出不来，所以跳楼了。”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骆微笑着看着高美珍。

    “当然可以，”高美珍说，“这位警官已经问了很多问题……”

    骆没有等到高美珍说完，就说，“您认为耿斯翰杀害你丈夫的动机是什么？”

    高美珍瞪大了眼睛，问：“什么意思？”

    骆笑着说，“就是说他为什么要杀害您丈夫？”

    “他为什么跑到我们俩来？”高美珍有些生气的说，“早就听人说这人有个外号叫耿神经，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你们警察都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杀我丈夫，却跑来问我为什么？哼！可笑……”

    骆不在理会她，自己朝着火灾现场走过去。

    屋子里被烧的像是泼了墨水。骆虽然进去了，但因为屋子到处都是水，所以他有些寸步难行。这一定是梁公馆的那些仆人辛苦灭火的成果。

    骆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这间屋子。他很快发现一张被烧的残缺不全的桌子上的那个唱片机被烧的只剩下几个焦炭般的机器零件。

    “火焰是从这里烧起来的。”骆在心底暗暗道：“这里烧的最为干脆。”

    然而，唱片机好端端的，怎么会无故起火？

    耿斯翰放的火？别逗了，这种事糊弄一下尹伊中还行，他肯定会举双手赞同。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尹伊中来了，他首先问候了高美珍一声“大小姐节哀。”

    高美珍并没有理会他。

    他又问：“这是怎么回事嘛？好端端的一个人……哎……”

    高美珍看了尹伊中一眼，说：“那个叫耿斯翰的逃犯来过这里。”

    “又是他！”尹伊中立刻怒火冲天，全然不顾地上的那些灭火后的污水溅的自己身上到处都是，就这样火急火燎的走到骆的面前，狠狠道：“骆副局长你看见了没有，你还在包庇那个汉奸的儿子，现在他又杀人了！”

    骆冷冷的看着尹伊中，“我不知道耿斯翰为什么要杀梁四海，他的动机何在？”

    “因为他……”尹伊中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骆不在理会尹伊中，转过身来继续查看这间屋子。

    但他的心里却在想：“为什么尹伊中见到高美珍后要称她为大小姐……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些特殊的关系……”

    “他疯了！”尹伊中面对着骆的背影吼道，“因为他是耿神经！”

    骆转过身来，走到尹伊中的面前，冷冷的看着他：“是他疯了，还是你疯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骆副局长你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尹伊中在满地的黑水中猛烈的跺脚。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这身灰色的西装，是彻底见不得人了……

    骆走到大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梁公馆，他发现和他一起出来破案的那几个警察此刻正站在三楼火灾现场的窗口，呆呆的看着他，此时的尹伊中，就站在几个警察的前面的中间位置，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国王目送他的离去。

    ……

    ……

    几个百姓跑来警察局报案，声称他们居住的附近时常就会闻到一种腐肉的腥臭味，这些人怀疑这是死尸的气味。而且每到深更半夜，在亢长的睡梦中被惊醒的百姓们总会听到一个男人时断时续的哭泣声音。

    这宗案件很快出现在了骆的办公桌上。骆一看上面的地址，立刻联想到了楚佳人的那个赌鬼父亲。

    他没有带任何人去那个地方，他认为这所警局里的警察们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帮得上他，相反，这些混蛋们甚至还会给他添乱，因为他们只听从尹伊中的。但是这次，他居然也没有叫上李灿灿。

    落拓的小巷深处，果然有腐肉的气味。

    骆没有去别的地方，径直朝着楚佳人的赌鬼父亲家走过来。

    两扇漆黑的小木门从里面反锁着。

    骆无法从外面打开，他不动声色的走进了隔壁那户人家，院子里有一个中年妇人在洗衣服，当她看到这个陌生男人悄悄的走进了她家的院子，立刻大吃了一惊，她刚要问他是谁，骆已经像个幽灵般来到她的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做出“嘘”的动作。然后掏出警察的证件示意这个妇人不要慌张。

    妇人点了点头。骆环顾四周，看见了东边房檐下的一把竹梯，他走了过去，迈着轻盈的脚步悄无声息的顺着竹梯爬上了妇人家的房顶，半蹲着身子朝着楚佳人曾经居住过的那个家的屋顶走去。他探头看了看院子，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屋顶是前朝的三角结构，上面铺满了黯淡无光的灰色瓦片。

    骆尽量把脚步迈的很轻，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后，他揭开了一些瓦片，向着下面的屋子看过去，他看见了一个蓬头垢面的死尸，吊在一根笔直的绳套上。那就是楚佳人父亲的尸体。尸体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尸斑，应该早已经死去很多天了。

    这对于骆来说并不奇怪，而且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继续向前面走去，又悄悄的掀开了几片瓦，看见下面的这个屋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张老旧的涂抹着红漆的桌子上和两把褪了色的木椅上都布满了厚厚的尘埃。

    骆又向前走去，前面还有一间屋子。

    这次，他比之前的脚步声更轻，屋顶上的瓦片也只掀开了一块。

    这间屋子应该是楚佳人的房间。小小的单人床上铺着绣牡丹花的紫色床单，床头前还有一面干净的铜镜。骆可以清晰的看到铜镜里自己的那张脸。

    他悄悄的把瓦片摆回了原来的位置，然后静静的躺在上屋顶上看着天空上飘渺不定的白云，就这样一直看到了天黑……

    现在我就来和你解释一下为什么骆会如此的鬼鬼祟祟。

    ——现在是初春，尽管冬天已经过去，但天气还是非常寒冷，腐肉的气味在这样冷的天气是很难散播出去的。除非有人采用了某种特殊的方法。再者，晚上附近有很多人都听到某个男人诡异的哭泣声，都认为那是鬼魂的声音。骆的直觉却告诉他，不是，绝对不是。这其中必定有诈！

    ――而且，骆在楚佳人曾经呆过的那间房间，比另外两个房间明显要干净的多，这说明有人来过这里，甚至留在这个地方没有走。

    不过，骆想，做这个局的人，到底是针对他，还是针对耿斯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