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正在下葬之人，就是战死沙场的金甲将军。http://m.liulanwu.com/2179/2179224/

    走到正小声议论着此事的几个妇人边上，侧耳听着她们所说的内容。

    “张夫人，听闻将军府上，也不算太平，能不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诶，可怜那将军夫人，大婚尚未完成，夫君就远赴北境三年之久，因此日思夜想，患上了相思之疾，卧病在床，听说连起身都费劲嘞。”

    怪不得，怪不得那日，我未曾听闻到那女子的声音。

    原来是因为，那女子重病在床，起不来身。

    我心念一动，想看看那女子，现在状况如何了。

    脚尖点地，身体腾空，飘然而起。

    朝着将军府上飞去。

    还未到将军府上，就听到了那凄美哀怨的小曲儿。

    “盼君归，盼君归，君自打马渡前过，莫要回首望奴悲；盼君归，盼君归，来日君自打马回，奴守箫阁盼君归……”

    盼君归。

    耳边风声，不小。

    为了听清这哀怨小曲儿，我停落在地。

    剩下的路程，走过去吧。

    走到将军府上之后，我循声抬眼而看。

    一个面带薄纱的女子，抱着琵琶，在阁楼的窗口弹唱着。

    唱一小段，就要停下来咳嗽几声，

    那女子拿起一块白色手绢擦了擦嘴角，满是血污。

    小调唱完，这手绢也完全被污血染成了红色。

    就像……

    就像将军战死那日，滴下的血液一般。

    唱完待君归，那女子伸手轻轻抹了抹眼角，继续弹唱起来。

    “君已归，君已归，晚霞红，看山迷暮霭，烟暗孤松。”

    “动翩翩风袂，轻若惊鸿。”

    “心似鉴赏，鬓如云，弄清影，月明中。”

    “谩悲凉，岁冉冉，蕣华潜改衰容。”

    “前事销凝久，三载光景匆匆。”

    “念云轩一梦，回首春空，彩凤远，玉箫寒，夜悄悄，恨无穷。”

    “叹黄尘，埋新玉，断肠挥泪东风。”

    一曲唱完，那女子剧烈咳嗽不止，眼角清泪止之不住。

    这副模样，如果再唱下去的话，恐将加重自身病情。

    身后妇人苦声劝慰，说夫人此举，是消磨自己的精气，若是再唱下去，恐怕命不久矣。

    可这女子，充耳不闻，连头都没回，一曲唱罢，又唱一曲。

    “藤床纸帐朝眠起。

    说不尽、无佳思。

    沈香断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

    琵琶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

    小风疏雨萧萧地。

    又催下、千行泪。

    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

    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曲毕，那女子竟是连抬手擦去嘴角血迹的力气都已经无了。

    身后妇人帮那女子取了怀中琵琶，把那女子扶上床去。

    剩下的，我便看不见了。

    此刻，我的心竟然刺痛了起来。

    榆木将军，你听到了吗？

    你的将军夫人，不是没来见你最后一面，而是来不了。

    你魂归故里，她守了承诺，依然为你弹奏了一曲。

    这时，画面再闪，眼前之人，变成了那老僧。

    “怎么样，施主，看得开吗？”

    老僧直视着我，好似是在等我的回应。

    先前，才想着说这老僧没有把我放在异常凄惨的“回忆”之中。

    可转眼，这老僧就把我丢进金甲将军的凄美爱情之中。

    要说看得我心头不难受，那是假的。

    可心再怎么疼，我也认定这是金甲将军的经历，而不是我林九的经历。

    “看得开吗？”

    老僧见我良久未说话，继续追问。

    我压住心中清晰，淡然说道：“看得看不开，你去问那将军才合适，跟我没什么关系。”

    老僧保持着脸上那幅笑容，说道：“他，就是你。”

    我……去！

    这老秃驴，又来这一套！

    我直直盯着老僧，问道：“那将军叫什么？我叫什么？凭什么说他就是我？”

    老僧轻轻指了一下棋盘，继续说道：“名，虚者，无论他叫什么，你叫什么，他都是你的前世之一。”

    前世前世，又拿前世来说事儿。

    “忘却身后景，不看来时路，昨日是昨日，今朝是今朝，今日可变成昨日，但昨日永远都不可能变成今日。”

    我冷冷瞥了那老僧一眼，继续说道：“就如他是他，我是我，可能有一日，我会如他一般，但无论何时，他都不可能和我一样。”

    开玩笑，那种遇到漂亮女子就话都不敢说的榆木脑袋，怎么能和我比？

    陈雪漂亮吧？

    李思妍漂亮吧？

    哥们儿面对面跟她们说过话！

    言罢，那老僧居然低下头去，沉思起来。

    “前生，今世，轮回……”

    “为何物？”

    老僧低声呢喃，嘴里一直重复着这两句话。

    我见此状，扭头看了老聋儿一眼，想问老聋儿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我几句话就给这老僧干懵了。

    老聋儿还给我一个疑惑的眼神，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过了半晌，那老僧终于抬起头来。

    只是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

    “施主，不然与贫僧先结束此局，再论其他？”

    ……

    这还有啥好问的，我敢不答应吗？

    都到了这般境地了，且不说此时不答应老僧的要求，他会不会一巴掌把我和老聋儿给拍死。

    至少这龙五，是救不成了。

    “好。”

    先前老僧白棋已经落在，这轮，到我了。

    老僧的棋力，很高。

    这棋盘之上，步步为营，逼得我险象环生。

    棋下一半，老僧突然抬起头来说道：“施主，如何度众生？”

    如何度众生？

    “众生自度，即为度众生。”

    说完，抬眼就看见老和尚不坏好意的对我笑着。

    完蛋！

    这老秃驴又来！

    画面一闪，我的意识，就来到了那巷子之中。

    那中年妇人领了银子之后，在城边找到了那拄着拐杖的老者。

    老者一看见这中年妇人，两行浊泪就流了出来。

    “爹，你咋每次都坐这儿，地儿多凉不知道吗？”

    中年妇人一边说，一边扶老者站起身来。

    老者一边拭去眼泪，一边呜咽道：“我不想在这家里，不想拖累你们俩……”

    话还没说完，中年妇人便凶着脸道：“说这些干啥，走，咱回家。”

    老者拄着拐杖，再也没说话，安安静静让中年妇人扶着自己。

    就像……

    大人牵着小孩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