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既然不能说服严砺，那便用炮丸来说服！某不横槊赋诗，就用大炮来代替某的不平则鸣。”听到回应的高岳大怒，八月十二日，沌口处二百艘镇海军船只竞发，载武毅军的左军和右军，浩浩荡荡直逼鹦鹉洲而来，武昌当地的水文，是夏溢冬涸，而今初秋天气，恰好是水上驰骋的好时节，三十艘船只冲到鹦鹉洲的黄金浦处，随即武毅左军一个步兵团上岸，不到一个时辰便攀爬上洲中营砦，将其攻陷，严砺原本寄予重望的五百守兵，在炮铳大作声里，自营砦背面山坡溃散而下，全都往洲东的官船浦拥去，结果数艘狭长迅捷的草撇船迂回而来，船舷女墙后火铳齐射一番，打得跑下来的守兵胆颤心惊，很快就在官船浦悉数投降。6

当时的武昌军城，黄鹄矶诸山，在江面上如蛇而行，还是与鹦鹉洲首尾相连的，好像是长江中的一串项链（名胜黄鹄楼唐代已有，不过现在水文地理随时代变迁，有所变化，汉阳和汉口，当时一度属武昌江对岸的沔州，夹着沔水也就是汉水入江时的别称而对，汉口当时还叫夏口，而武昌即沙羡，则又和汉阳、汉口隔着长江而对，属鄂州范围，现在三地合并，大武汉的市区也已扩展到云梦泽、蒲圻、江夏、黄陂、黄冈、鄂县等诸地，不愧是九省通衢的巨镇），当镇海军的主力船队经黄鹄山时，其上的“万人敌城”（也即是武昌军城的第一子城，还有座第二子城在东南，其中有焦度楼），在此坚守的一千名武昌军，因凭借高处地势，又有石垣卫护，胆气壮大不少，用轻炮和大铳，及强弩大矢，居高临下，对镇海军船队猛烈射击，但船舰们丝毫不为所动，即便被击中，船工和兵卒们也毫无畏惧，边继续行船，边修补破漏。2

日中时分，武毅左右两军已有三支步兵团携带轻重火炮，自船只登上沙羡城西和城北的地面，分别占据西园和九里顿，随后其中两支在九里顿的步兵团径自架设火炮，一门门飞鹄炮怒吼着，将炮丸呼啸着射出，打得沙羡城东北二里处的别城“曲水城”城垣碎石块土乱飞，代表着高辅师最终的“物理说服”。又有四百名武毅左军士卒，不顾刚下船的疲累，直穿过西园地，猛攻沙羡军城的西门，企图将其夺取，——却被黄鹄山上万人敌城的守兵发觉，于是燃起烽火，三百守兵沿着黄鹄山和西门相连的一字墙奔下，西门中又有五百守兵涌出，两面夹攻攻城的武毅兵卒，城垣上许多守兵家属也登上去，开炮射箭，西门前的阔地水岸侧，硝烟翻滚，火铳近距离互相对射，战斗格外残酷，最终武毅军士卒战死四十余人，拖着战友的尸体退走，火铳手居后，轮番射击，且战且走，武昌军守兵迤逦追击，结果在距仓门一里处，突遭西园武毅军炮垒的射击，三发炮丸冷不丁飞来，打在地面上，又翻滚跃进，从十余名追兵的身躯上碾压而过，当即让他们肢体断裂，全部伤亡，其余守兵惊愕，披靡败走，放弃追击。1

两日后，武宁军也到了城北白浒镇，和大部分武毅军士兵会师，一部自冶唐山的八分湖进抵军城以东的东湖侧，同样架设起火炮来，对着武昌军城的敌台、角楼猛轰。

同时，杜黄裳、李巽部伍的大炮也自城南，开始炮击。1

就在武昌军的严砺遭到四面八方的猛攻时，襄阳的于頔及江陵的樊泽，都接到鄂岳告急的文状。

俱文珍找到于頔，正色说：“鄂州若失，高岳便可全得大江中游之势，进可攻退可守，且襄阳和江陵都如亡唇之齿，而今山南东道、荆南、剑南、金商，外加国库支给，合计三百万贯钱帛，全集于少保府中，请少保不得逡巡，疾速出战，增援严砺。”2

于頔长叹口气，忧心忡忡地对俱文珍说：“我岂不愿效劳国家？只是我若前去鄂州，那陛下的长安城可就空虚了，监使且看——现在两万神威殿后军由刘公明（昌）所率，正进攻洋州，逼近兴元府；三万来京的神策京西军，又被韦太尉所领，前去攻夏绥银，而京兆行省的薛平和都幾行省的张万福，虽也握有数万军马，可却与许昌忠武军和河阳韩洄的义成军对峙，京师止有神威殿后军五千，及神策京西军留屯的五千兵，可外围秦州的叛逆义宁军，及兴元府、凤州的定武军，军势却十分完备，假如他们调转方向，丢弃水洛城和兴元府，直接奔袭上都长安，那陛下可就太危险了。所以我坐镇襄阳，万一京师有警，还可支应陛下。”2

俱文珍焦急起来，“定武军被奉义军牵制在三泉、武都、河池等地，义宁军还得翻越陇砥，才能至京西凤翔、泾原处，这绝不耽搁于少保救援鄂州。”

“高岳用兵最为奸诈，他攻武昌军城，却留万余兵在安陆，又有万余兵在沔州汉阳，恰好封死我等进援的道路”

“我让薛平的镇义军和静塞军，全都来驰援你。”

于頔又推阻说，某直接管下的忠义军不过万人，另外两万全在马总的唐邓随，某苦于军力实在不足啊。1

俱文珍就说，马总留一万兵就好，其余两万兵全给少保，只要少保肯出兵，荆南樊泽的武平军就也会动。

好说歹说，于頔最终算是答应，愿增援鄂州武昌军，可谈到出军路线时，俱文珍要求于頔立刻出军，火速从襄阳，沿汉水而下，经宜城道往东南，过长寿（今钟祥县）、京山，直迫沔州汉阳，牵制高岳的背部。

可于頔却坚持另外条极其迂回古怪的路线：

我经宜城道，折往西南，先入荆门，然后至江陵，和樊泽武平军会师，随即乘坐他的舟师，再泛江而下，从沌口和金口杀入进去，直接解武昌军沙羡城之围，顺带和严砺表里夹攻，高岳届时顿兵城下，背有大江，进退不能，必为我大败！

“走这条路线，太慢了！”俱文珍挥袖斥责。

可于頔不依不饶（他认为这样最安全），说若按监军使的路线，虽然速度快些，但很容易被高岳两部留守兵力夹攻，且即便我打下沔州汉阳，可与高岳主力依旧隔着道大江，援救不利。1

好说歹说，最终俱文珍无奈，也只能认可于頔的方案。7♂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