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玄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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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芍还没看清身后的人影，便将一掌真气朝人影袭去。http://m.boyishuwu.com/book/798660/不料，那人身手敏捷，一把便擒住了白芍：“你这丫头，功法倒是不差，不过还差了些火候。”

    面前，那人的嗓音令白芍颇为熟悉。

    借着狱房昏暗的烛光，白芍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竟是狱官梅书华。

    “怎么了？才刚见面没多久，就不认得本君了？”梅书华一对眸子含笑看着白芍，随后松开擒住她的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长袖：“你这小仙，真是不听劝。本君不是交待过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吗？如今怎的成了这副模样？”

    梅书华见白芍脸色苍白，怕是被吓得不轻。

    定下心来的白芍一听梅书华的话，她一张尚未恢复血色的小脸瞬时满是窘迫。

    “这间狱房先前囚禁着一个犯了事儿的小仙。那小仙受不住这牢狱之苦，没在这里待够五百年便失心疯了。前几日，那疯癫的小仙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一掌将自己给了结了。唉，待本君发现此事的时候，那小仙已经因七窍流血过多而亡了。”

    “你看到的那血迹，便是那自毙小仙流的血。本君还未来得及清理一番，你们二人便入了仙狱。仙狱之中的空狱房本就所剩无几，本君便将你们二人安排至此。”

    梅书华看了一眼白芍，淡淡说着。随后，他轻轻一挥长袖，角落处的那抹可怖血迹便消失殆尽。

    “本君在这仙狱已有千年之久，倒也算是看尽了百态。凡是进来仙狱的仙人，要不就等着时机被贬谪入凡间经受轮回之苦，要不就生生世世困于这仙狱之中，直至心智尽失、仙力衰竭。”

    语罢，梅书华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白芍发髻之上的雕花簪子，随后淡淡一笑：“不过，依本君看来，你这小仙倒是不凡，应待上一段日子便能出去了。这几日，你们二人姑且安心在此等着吧。”

    梅书华转眸看了一眼一旁昏迷的白芷，便迈步至白芷面前，盘腿坐下。他朝白芍摆了摆手，淡淡道：“丫头，你可曾学过护法之术？”

    见白芍顿首回应，梅书华便伸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一堆干草：“既是如此，你便过来替本君护法。”

    瞧见白芍有些不解，梅书华挑了挑眉，淡淡道：“本君要施法救治这昏迷的小仙。否则，以他如今的身体状态，哪儿能挺得过这段日子的牢狱之苦？”

    闻言，白芍随即便迈步至梅书华一旁，同样盘腿坐下。

    白芍调动内息，默念法咒。她双手掐诀，一个泛着绿光的法阵随即现于面前。白芍两指合并，轻轻一转，诺大的绿色法阵便罩在白芷的头顶，洒下透着寒意的点点荧光。荧光落在白芷的身上，随后没入其体内，以助其吸收梅书华的功力。

    见状，梅书华瞬时觉着白芍的运功手法令他颇为熟悉。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白芍一眼，随后端坐身体，开始运功施法。

    梅书华闭上双目，口中念念有词，响亮至极。他调动体内真气，将真气凝聚在一手掌心。待掌心的真气凝聚成形后，他猛地睁开双眼。几乎同时，他将掌心之中的真气朝白芷一掌送去。

    梅书华的真气纯正温和，加上一旁有白芍的护法，被送出去的真气在白芷体内并没有遭到排斥，很快便与白芷体内的真气融合为一体，正缓缓地修复着白芷体内的筋脉。梅书华将灵识缓缓探入白芷体内，见其体内的筋脉正在逐渐恢复常态，便舒了一口长气。

    梅书华随后将灵识深入至白芷的真气探了探。这一探，却让梅书华大为一惊。他在白芷不断游走的真气之中隐隐探到一股令他甚是熟悉的凶险气息。这股险恶万分的真气，就算他化成了灰烬也能铭记于心。

    梅书华将灵识收回，整个人顿时面色沉重。他紧紧蹙着一对浓眉，脸色铁青地盯着尚未清醒的白芷。随后，他转眸看了一眼一旁的白芍：“丫头，你们误闯禁地之时，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语罢，梅书华双目严肃地看着白芍。

    见梅书华正襟危坐，一脸正色，白芍虽不知梅书华为何如此正经，但从之前的短暂接触看来，梅书华并非恶人，倘若将此事告诉他，倒也无妨。想到这里，白芍没有犹豫，一五一十地便将误闯禁地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与了梅书华听。

    “原来如此。”梅书华顿了顿首，细细品着白芍的话，一对眸子沉了下来。

    “没想到，此人竟能与那凶险万分的真气有所感应。”梅书华一手抚了抚下巴，随后一对锐利的眸子将白芷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一番。

    “按你所说，既然太清殿主已将袭入这小仙体内的险恶真气尽数排出，为何方才我还会在其体内探到不少的险恶真气呢？莫非，这小仙体内原本就……”梅书华目不转睛地看着白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盘坐在原地，有些出神地喃喃道，完全忘记了旁人。

    “狱仙？”

    “狱仙？”

    一旁的白芍见梅书华有些心不在焉，便淡淡唤了梅书华两句。闻声，梅书华才将游走的思绪拉回来。他看着白芍那双清澈的眸子，随后便起身，理了理身上玄色的长衣：

    “本君已用真气护住了这小仙体内损伤的筋脉，不出三日，他便可醒来。丫头，这几日，你好生照料他。待他醒来，本君会再来。”

    语罢，梅书华从怀中取出一个乾坤袋。他将乾坤袋抛向白芍，淡淡道：“此乾坤袋中有几颗固本守元的珍稀丹药，每日给他服下一粒，便能助其体内筋脉在短时间内尽数恢复。”

    临走前，梅书华的一对眸子看了白芷一眼，面容之上隐隐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2

    玉清殿院内，几朵拇指般大小的白花随着轻风从千年古树之上飘飘而落，轻轻砸在了静立在树下的玉竹的一肩上。暖阳透过绿叶间的缝隙温柔地洒下来，在树荫下的草地上勾勒出点点美丽的光斑。

    玉竹抬眸看了一眼极美的千年古树，面无表情。

    仙狱处在终无天日之地，周围一片荒芜。仙狱内关押着的都是令仙界众人嗤之以鼻的堕仙，其中凶险，非外人可以想象。

    一缕阳光照射在玉竹那张寡淡的脸上，却不能将他眼中的冷意融化一分一毫。

    他记得，白芍平日里最喜这种阳光普照的日子。对了，她还喜欢坐在玉清殿的千年古树上，静静地翻看着仙术古籍。每当她乏了倦了，便会将翻阅到一半的古籍随意地放置在身旁，随后整个人直接靠在灵树粗壮的树干一旁，在暖阳下甜甜地睡个安心的小觉。

    不知此时，看不见阳光的她在仙狱是否有得到狱仙的照顾？从未吃过苦头的她是否能够挺过这一月之期的牢狱之苦？

    自白芍化为人形，嫁入玉清殿以来，玉竹一直将白芍当作掌中珍宝。虽然明面上他对白芍的仙术修炼甚是严格，可这是为了能够让她有自保的能力，不至于在他分身无术之时被外人随意欺负。事实上，向来以严厉面容面对白芍的他并不舍得让她吃半分苦头。

    这是他第一次娶妻，他从没有想过以后会另娶别的女子。他的夫人只有一个，只能是白芍一人。白芍是千年灵玉，本无血肉。是他亲自注入鲜血，才让她有了人形。是他亲自赐名，才让她在三界之中有了唯一的名字。白芍体内流着他的鲜血，他们二人是这天地之间彼此最为亲近之人。

    当初既是玉竹将她带到这个世上，玉竹便早已做好要对她负责生生世世的打算。他又怎舍得让她受半分苦？

    如今，白芍入了仙狱，虽然天帝应允了他一月之期一到，便会让他去接白芍回家，可每当玉竹孤身一人待在冷清的玉清殿时，他都忍不住要即刻动身去仙狱将白芍给带回来。哪怕是让他将整座仙狱给拆了，他都无所谓。

    他只想一直好好地呵护她。她若是想吃凡间美食，他便去玉静信那里将美食给她讨来；她若是想外出去游玩，他便亲自陪着她去游山玩水；她若是累了倦了，他便哄着她入睡，静静地整晚守着她。

    可，他不仅是白芍的夫君，他也是玉清殿之主，更是清静门的支柱。有很多事情，他想做，却碍于身份，不能去做。

    玉竹轻轻将肩上的几朵白花扫去，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他施法一挥长袖，便将玉清殿一方天地的白昼化为无尽的黑夜。玉竹打算在这一月之期之内，再也不去看那灿烂的阳光。因为，如若没有白芍在身旁，耀眼的阳光便只会让他饱受相思之苦。

    3

    白芍一直连着三日都没有合过眼，一心放到照料白芷身上。

    此时，早已疲惫不堪的白芍探到白芷体内的各处筋脉都已恢复如常后，便舒了一口长气。放松下来的白芍忽感睡意从体内一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实在是睁不开眼晴的她便随意找了处角落，把身子靠在冰冷的墙上，不一会儿便睡去了。

    借助梅书华纯正深厚的真气，加上白芍连着三日不停歇的悉心照料，昏迷已久的白芷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轻轻起身，揉了揉了双目，过了许久才适应狱房内昏暗的烛光。

    随后，白芷一眼便瞧见狱房内的一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令他熟悉的人影。白芷淡淡一笑。他轻声迈步至熟睡的白芍面前，俯下身来，静静看着白芍的睡容。见白芍那张小脸上满是疲惫之色，白芷顿时心生不忍。他伸出手，轻轻抚过白芍的脸颊，眼中满是宠溺与心疼。

    白芷随后在白芍的一旁坐下，让白芍的脑袋靠在他的一肩上。白芷调动体内内息，默念法咒。瞬时，整个冰冷的狱房便充斥着暖意。见白芍不再发着抖蜷缩着身子，白芷便含笑着，轻轻抚了抚白芍的发丝。

    白芍不知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睡得甚是舒适。

    她迷迷糊糊间动了动脑袋。不料，她的上半身却失去了重心，直直要往地面坠去。见状，白芷连忙伸出手，将不安分的白芍给一把搂住。

    白芍受了惊吓，整个人一抖，便醒了过来。她转眸一看，白芷那俊俏的脸便映入眼帘。还未回过神来的白芍下意识地挣开白芷的手。她连忙起身，大大地睁着惺松的睡眼，一张小脸满是通红。

    “傻妹妹，睡觉竟如此不安分。”白芷见白芍反应如此之大，忍俊不禁。

    “兄……兄长？”白芍揉了揉双眼，这才把白芷那张熟悉的脸看清。随即，她凑到白芷面前，将白芷的一只手放在膝上，探了探他的脉搏。

    直至探到白芷的脉搏已稳定，白芍心中的大石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白芍正想询问白芷体内的真气状况，可还没来得及说话，脑门便被白芷伸过来的两指弹得生疼。“傻妹妹，方才是不是连兄长都不认得了？”见白芍紧紧捂着脑门，白芷佯装愠色道。

    见状，白芍果真上了当。她连连摇头道：“芍儿并非有意为之。不过……不过是芍儿尚未睡醒罢了。”白芍一对清澈的眸子看向白芷，甚是担心白芷会和她较真。

    “罢了，谁让我有这么个傻妹妹呢？”白芷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含笑伸出手，轻轻捏了一把白芍白皙的脸蛋：“妹妹倒是消瘦了不少，这牢狱之灾倒是苦了我的好妹妹了。待我们回去，兄长定给你寻些凡间吃食，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白芷一对深邃的眸子看着白芍的脸，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这一次，他又让他的妹妹陷入困境了。三年前，在凡间之时，他便将白芍卷入了狐狼两族间的恩恩怨怨之中，害他的妹妹险些因真气流失而丧命。如今，只因他游心过重，带着白芍误闯仙界禁地，才令她遭受了不少的牢狱之苦。

    如此细细算来，白芍的不少劫数，竟皆是因他而起。

    白芷口口声声将自己称作是白芍的兄长，声称会生生世世保护她。可如今看来，他觉着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兄长，竟一次又一次地让自己的妹妹陷入险境。

    “妹妹，你可曾怪过兄长？”白芷敛起了笑容，一只手轻轻抚着白芍的发丝。

    见白芷满脸都是自责，白芍淡淡一笑。她学着白芷的模样，伸出手轻轻弹了弹白芷的脑门，含笑道：“兄长在想什么呢？芍儿要责怪兄长何事？此次误闯禁地不能赖兄长，若不是芍儿玩心大发，怎会让兄长带芍儿去游玩？说到底，一切还是因芍儿心智不定所起。若要责怪的话，芍儿才是那个应该被责怪之人。”

    白芍语罢，便紧紧握着白芷的手，继续道：“兄长对芍儿极好，芍儿全都记在心里。芍儿感激都来不及呢！怎会如此不懂事，还责怪兄长？兄长不责怪芍儿，对芍儿来说，便足够了。”白芍一对清澈的眸子炯炯有神，竟让白芷有些出神。

    “醒了？还有说有笑的，看来恢复得还不错。”

    狱房门外，梅书华的嗓音传来。白芷闻声，回过神来，随后转眸看向梅书华。只见梅书华身着一袭玄衣，玄衣由精巧的布料制成，在狱房昏暗的烛光下隐隐闪着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