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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五叔!”
    被沐雨均救下的小少年忽然笑盈盈落在沐雨均身前,直面小五的剑气,胸有成竹。http://m.ruxueshu.com/477305/
    “小五叔……你识得我?”
    小五收住了剑,很意外,因为他本以为自从老道士死后便没有人记得自己了。
    少年点头,恭恭敬敬地朝小五鞠躬:“时常听娘说起不归山的往事。”
    “不归山?我知道了!那么将天地印交给你也是一样,你便自己和你爷爷交代吧。”或许是小少年的话触动了小五的心,他很难得地没有动手,就连说出的话都长了一大截。
    他蓦地收回长剑,一一落在蜀山众人手中,然后又坐在马车车顶,说道:“走。”
    他受人之托,护送蜀山众人取来天地印本就是为了交给白潼。而他自己本不喜欢麻烦,更不喜欢杀人,没有谁喜欢杀人。如今能早早脱手自然是好。
    紫衣男子收回目光,盯着顾何的眼睛,微微笑道:“你那后生取了本该属于白潼的天地印,又救了白家小公子,这么看来咱们目前算是盟友了。”
    “那可真晦气。”顾何伸手掸了弹衣衫。
    他不知何对方哪里来的笑点,反正他不是很想笑,因为现在的淮阳白氏并不是一个好去处。
    “还有,我拒绝。”顾何的声音很大,因为不只是给紫衣男子听的,也是给那些人说的,他拢了拢衣袖叹道:“在下时日无多,而且归乡心切,只怕不能同你们一道了。”
    淮阳的水很深,他不想也没必要卷入这场恩怨。
    “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道,这我们管不着,但是天地印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入白潼手中,所以,还请这少侠早做决定!”
    “我们进这淮阳时便决心舍了性命,何惧之有?若非喜欢这少年的侠肝义胆,他早已身首异处。”
    “不错!白氏与天地印,生与死,不可得兼,待吾大军压境横扫淮阳时,与白氏有牵连者,杀无赦!”
    周围的声音此起彼伏,无外乎是给顾何二人一个机会,看他们如何抉择。因为无论是地煞星首座丁剑,还是什么望月楼、流云谷,他们此行目的只有一个——诛杀白氏。
    “你那后生区区几百年修为敢与大罗仙境争锋,他的一腔孤勇可是感动了天地。天地印已然认主,取不下来的,这段恩怨,你也脱不了干系。”紫衣男子似乎很希望顾何同他们一路,又或者只是可怜顾何是个瘸子,想要在这大雪天里给他一个安身之所。
    顾何微微闭着眼,静静听着众人的争吵,并不作答。他自来便是无拘无束,一个人天也去得,地也去得,怎么可能受他人桎梏?而且他也相信少年不会让他失望。
    “雨均,你待如何?”他望着少年轻轻问了一句。
    沐雨均此时正倒在地上痛苦不堪,可是那痛苦之中却有源源不断的法力涌入!他和梁缘不一样,梁缘三千年前便被打伤了根基,他却根正苗红。若此时经受住了天地印的考验,修为将会一日千里,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他若错过这场造化,今后还有机会吗?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当光明磊落!怎么可夺他人之物,以为己用?”沐雨均几乎是全力吼出来的,他的心其实已经动摇,但是大人多年的教诲岂敢忘却!
    紫衣男子蓦地站起身来,真是一个倔犟的少年郎啊!
    “可它已经融入你手臂,你又如何……”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见一条手臂飞向了空中!滚烫的鲜血如大雨落下,滴在白绒绒的雪地上。
    四周顿时传来无数的赞叹声——好一个热血少年!
    沐雨均嘴唇因为极度的疼痛被咬得鲜血淋漓,不过他心中那股重负也随之消散而去。他立即抛下断剑,大踏步上前将自己的手臂夺下,然后忍痛从中扣出了一块小小的玉印。
    “手臂是我的,玉印拿走!”沐雨均将那天地印朝小五抛出,然后便夹着自己的断臂便向顾何跃去,口中连连大呼:“风紧扯呼!风紧扯呼!”
    这是他在话本子上学会的话,北境荒无人烟,少年却醉心于江湖,哪怕他根本不曾体会其中的残酷。
    今天他已经见够了死人,沐雨均就算不怕死,可他还要陪着大人回到故里,怎么能够将命稀里糊涂丢在此处?
    少年一连跑出了几条街才缓缓停下,汗水流过断臂伤口,仿佛撒上了一撮盐巴,疼痛难忍。他此时的模样很滑稽,一只手背拖着背后的顾何,一只手被他咬在了口中。
    不过顾何一点也笑不出来,他此时的脸色看起来更为落寞,怜惜地揉了一下少年的脑袋。
    “我又不是小孩子,摸我头干嘛?”沐雨均嘴角抽搐,忍不住说了一句,他的断臂也跟着掉在了雪地上。
    顾何挥了挥手,沐雨均顿时便再难走动一步,接着转身盘坐,而顾何也挨着他坐下。
    他从包袱中找出了一个流光溢彩的玉盒,里面有一株枝条柔嫩的腊梅,一皱眉便折下了朵小花,喂给沐雨均吃了:“此后它便只能叫八血仙了,接上手臂后没我允许,再不能和人动手。”
    顾何的语气并不严厉,可是落在少年耳朵里却不容质疑。
    对于顾何的手段沐雨均并没有任何疑惑,因为他知道自家大人是一位怎么样的神!不过他却想起了另一件事,连忙问道:“大人,若将你这双腿也砍去,再接好,不就可以了吗?”
    “你很聪明,我活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想到这点,以后我得多听你的意见才对。”顾何连连点头,这冷冰冰的模样看得少年直缩脑袋。
    不用想,定是这法子行不通了。
    少年的身子颤抖不止,可嘴里依旧慢悠悠哼着小曲儿,很难听,不过嘴角的笑容却足以融化冬雪。两人就这么坐在大街上,很久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两位,可进来小饮一杯,埋了一年的梨花酿,半醇半辣正合风景。”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妇人容貌甚美,高挑的身段外套着蓝色长裙,温柔地像一池春水,风情万种。
    顾何并未回头,因为他不喜欢喝酒。可沐雨均却咋咋乎乎地侧过了身子,只看了一眼便压低呼道:
    “大人,是方才瞧你的那个小仙姑!”
    下一瞬,少年脑袋便挨了一个爆栗。
    “你可知,我当你奶奶都足够了?”她收回手,说着还挺了挺胸脯,如何就小了?
    虽说不上穷途末路,但至少他现在确无安身之所,顾何并没有理由拒绝这个充满诱惑的邀请。
    酒楼中,妇人给顾何添了一碗茶,给少年倒了一杯酒。
    “这酒是梁缘酿的吧?”顾何忽然说了一句。
    妇人一愣:“你又没喝,如何得知?”
    顾何似乎很自信,他道:“一闻便知。”
    她心中恍然,点了点头。梁缘酿酒的本事一绝,香味的确很容易辨别。君子梁中的“君子”二字风雅得很,可不是用一柄剑就能挣来的!
    “梨花酿,可惜,如今这季节没有梨花,淮阳中更没有一颗梨树。”她又慢慢说道,人却已陷入了回忆。
    半樽梨花,满目萧条。若非真正经历了岁月的人,又怎么理解梁缘日日夜夜哀伤自己大仇未报,却韶华已逝呢?
    沐雨均显然不能理解,他一口就将酒喝了个干净!舌头都淡出了鸟来,得出了结论:“一如既往的淡!”
    顾何非常狠心地将他面前的酒杯挪开:“对了,我忘了说,你得戒酒十天。”
    “啊?不是吧?戒……那那就戒吧……”沐雨均正要哀嚎,随即便对上了顾何的双眼,缩了缩脖子,却是连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顾何八百年前游历天下时,将少年从一群小妖中救了下来,于少年而言亦师亦父。
    只不过没过多少年就突逢变故,顾何在与人决斗时惨胜!旧伤添新伤,到了此时除了他双腿,身上大大小小的毛病已经多到数不过来。
    顾何知道少年很痛,正如他自己也很怕痛一样。
    他之所以会清楚少年的方法不行,是因为他试过,在一个雨夜,他亲手将自己的双腿斩去。
    幸运的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久坐。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今夜顾何有了一间房,而且还是酒楼中最好的一间,厚厚的新被子并不奢华,但很暖。
    寒夜里最温暖的并不是什么忠言良语,只是一床被子,如果有的话那就是两床,更不用说顾何足足盖了三张棉被。他的腿受不了寒,只需要风雪一吹便如针扎一般难受。
    今天发生了许多事,从那黑衣剑客起,再到流云谷众人,然后又是那梁缘,一个个都一言不合要取人性命。可到头来不是他们自己落荒而逃,便是丢了脑袋,死不瞑目,当真令人唏嘘不已。
    顾何也从未像今天这般睡得安心。他听着无数刀剑声入睡,又听着刀剑声醒来,而且一支弓箭十分精准地落在了他的窗口。
    他微微动了动双腿,依旧有些僵硬,不过却也能慢慢挪动。
    窗外,蜀山原本的三十几人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半,欧阳杰浑身是血,正背着一名女弟子在街上奔逃。他们身后,小五又是一剑落下,斩去数十个追兵。
    地面的积雪已经被血液侵染地猩红无比。
    曾有人说过,若一个人的欲望越大,他死后流出的血液便越浓,也更腥臭难闻。
    顾何不知道真假,他没有认真了解过,但是此时他的鼻腔里已满是血腥味儿。
    “难道你一点也不怕吗?”大厅内,女子对着正一瘸一拐走下楼来的顾何问道。她看不明白,对方眉眼间透着的沧桑要经历多少岁月才能养?
    忽然,她睁大了眼睛,疑惑道:“你能走?”
    “一种诅咒而已,时残时不残的,我呢,已经习惯了。再说了,我要真是全残,也不会这般瞎折腾,找个坑把自己埋了多好?”顾何打量着眼前这个温柔地像一缕春风的女子,又说道:“姑娘用情至深。”
    女子微微皱眉:“你都知道什么?”
    顾何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冤魂索命,厉鬼勾魂,白潼此劫过不去的。”
    闻言,她却轻哼了一声:“他过不过去与我何干?我只要那人好好活着便行!”
    “那么,交易吗?”顾何望着对方那双美丽的眼睛,靠在窗边,慢慢道:“我要价一向很低,如果我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分文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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