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之前的你都看到了吧！”林大爷咧嘴一笑看向我道，“你知道我在干什么么？”

“不知道。”我机械性摇了摇头，心里头砰砰跳得厉害，没想到，林大爷竟然会主动提起这件事，还有，他坐这等我，又是为了什么！？

林大爷叹了一口气，无奈摇头：“其实伍婆是个好人，之前我跟你说她是乞丐，还说饲堂里闹鬼，都是骗你的，我只是不想让你去伤害她，可你这小子却执迷不悟，非得去骚扰她，她叫你吃饭，你还不买面子，像见了鬼一样，伍婆真的有你想像中的这么恐怖吗，她是个好人啊，遇到什么事都会和我说，如果没有她，我早就死了，只可惜，现在……”

听他这么一说，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林大爷，其实我对伍婆没有恶意的。只是有一些特殊原因才去找她，然后我发现伍婆有些奇怪，就跟踪她了，没想到，刚好碰见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在林子里干什么，为什么用驴尿浸那个坛子？”

林大爷把烟杆子从嘴里拿出，倒着那头放在青石板上敲了敲，接着说道：“伍婆这么做，是为了她女儿，她的家在云南，也就是苗寨子里，虽然我不知道她的坛子里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但她也主动和我说明了，就是一个好心人送给她的无主灵魂，而这个无主灵魂，就是救她女儿的主药！”

我浑身一激灵，哑声道：“林大爷，你说的都没错，不过那个灵魂是我的，现在的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不然你看看我！”

说完，我没有片刻停留，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石尖对着手臂轻轻一滑，一道血痕瞬间显现，但血却流出了一点点，之后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了起来，只留下一道新的疤痕！

来的快，去的也快，正常人能这样么！？林大爷也看呆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良久过后，把烟枪放下握着我的手颤着音说道：“小伙子，你这是怎么了，看你这么健康的人，咋就这么奇怪了！”

他少说也有六七十岁，仓惶一生，什么世面没见过，但我敢保证，这一幕他一定没见过！

我内心悲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呛声道：“林大爷，您现在应该知道我的处境吧，其实我也是个可怜人，就冲着一个工作，魂都丢了，弄得现在人不人，鬼不鬼，我想，我不能就这么挂了，如果我不明不白地挂了，我父母怎么办？”

林大爷有些同情地看着我，他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小伙子，看你人不错，我知道你现在回来一定有自己的事，就直说吧，我都一把老骨头了，什么时候进棺材都不知道，现在能帮你一把是一把，我只想着，到时候等我进了棺材里，能有个烧纸钱的陪着我！”

“谢谢你！”我有些激动地点头，同时看着他问道，“林大爷，你知不知伍婆现在在哪，有些事我要和她说清楚，有些问题大家也可以凑在一起协商啊！”

林大爷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小伙子，能和伍婆面对面沟通是好事，只恐怕，现在没机会了……早知道大家伙就说清楚，省去这么多麻烦！”

我惊讶道：“就这么一会功夫，伍婆去哪了！？她没和您一起回村，没回饲堂吗？”

与此同时，我心下浮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总感觉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也许，没了灵魂的人就是这样，容易感到寂寞……

“可惜可惜，小伙子你还是晚来一步，伍婆已经走了，她说出来一趟，各种药材已经备齐了，现在要回苗寨子里救她女儿了。”林大爷摇头，抬起手来，伸出手指指了指某个方向，我知道，那里是云南，也就是苗疆。

伍婆，已经去苗疆了，因为中途一磨蹭，我错失了大好机会！

这一刻，我的心拔凉拔凉的，嗓子好像被一团黑泥堵住一般，嘴巴张了张，怎么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伍婆走了，连带着带走了我的灵魂……

伍婆走了，我的灵魂就要被做成药引子去救她女儿，最后我的结果会怎样？

伍婆走了，我的希望也没了……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心如乱麻，沉默了好一会，我抬头看了林大爷一眼，苦涩开口：“林大爷，谢谢你啊，即然伍婆已经走了，我就不麻烦你了，也请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生前生后不会孤单！”

说完，我从兜里掏出仅剩的五百块钱，外加一包还没开封的烟，塞到了林大爷手中：“这些东西，我觉得我快要用不完了，现在也请您能收着，吃点好的，也算是报答您这次能陪我聊这么久！”

“小伙子，你这是干嘛，这么快就没了信心，想当年我打鬼子都没这么绝望过，你现在绝望干嘛，小小年纪，二十出头，你人生的路还长，不该这么找就放弃了！！”见我这么失落，林大爷也急了，他强行把东西塞回了我手中。

顿了一下，说道：“小伙子，其实我话还没说完，你不用这么早全盘否定嘛，你还有机会的不是么！？即然伍婆已经去苗疆了，你可以跟着去苗疆看看，我告诉你，伍婆这人挺好，只要你把你的情况和她好好说说，说明清楚，她会不理会你的感受么？”

是了！可以跟着去苗疆看看！听林大爷这么一说，我心头疑云全散，豁然开朗，之前的我，一直在钻牛角尖，为什么不会变通呢？！

林大爷说的没错，我怎么可以这么早放弃！？

想到这里，我就释然了。

我感激地看了林大爷一眼，缓缓说道：“谢谢您点醒我，我唐堂没什么好报答您的，但这点钱您还是要收下，不然我也过意不去！”说着，我把手中的五百块钱塞了过去。

林大爷犹豫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像征性地抽出一张放进了口袋，我说您可以全收下，没事的，他说人老了，吃什么都可以自己种，也用不了几个钱，其余的你小伙子就留着吧，苗疆挺远的，这一路上开销挺大，留着路上用。

和林大爷道别后，我没有去找酒小白，而是直接打的回了井三庙，对于酒小白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实在不想把他也卷进去！

毕竟，这件事前前后后都是因我而起，和他没半毛钱关系，主要也是我不想连累他！

回到井三庙已经到了大半夜，皆空法师房间里仍旧亮堂着灯光，我心生疑惑，忍不住就往后院走了过去，可刚走到他房间门口，门就“咔嚓”一声开了，皆空法师还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顿感脸上无光，尴尬地要死，现在的这种情况，大概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所措，当然，这也只局限于我。

我站在原地愣了半响，穷尽脑汁，想了大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皆空法师率先开口，他看了我一眼，缓缓说道：“小堂啊，白天找不到你，这么一整天你又去哪了？”

我干咳一声，打着哈哈说道：“昨天回家一趟，东西忘拿了，今天又回家一趟，走的及，没来得及通知您！”

说的时候，我有些心虚，这话明显没有多少说服力，我本来就有些不善言谈，更别说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下了。

皆空法师摆了摆手，说道：“嗯，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点，你知不知道，宗教局分管我们井三庙的那个陈德生陈主任死了？”

“知道。”我点点头，心说皆空法师怎么会莫名奇妙地问起这事？而且，皆空法师此刻说话的语气很缓，隐隐间还带点悲寂的意味，好像一个将去的老人家在对自己的晚辈询询教导一样，种种迹象也让我觉得有些怪，有种难以适应的感觉。

“皆空法师，你知不知道陈德生主任是怎么死的！”

我终于忍不住了，看着皆空法师问道，这个问题一直憋在我心头有些难受，现在一说出来，我心下也宽慰了不少。

听到我的话，皆空法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高挂的明月，又是低头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说道：“小堂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怪异的事，这种事也无法从科学的角度出发来理解，对于陈德生这里。确实来的突然，去的也快，不过，我可以肯定告诉你，我并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皆空法师的话有点耐人寻味，我低头沉思了一会，心想他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暗示，又不好亲自说出来，最后，我抬头望了他一眼，决定再问问。

“皆空法师，您岁数这么大，也算是经历过了种种不明不白的事，能不能告诉我，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存在么？！或者说，井三庙周围有鬼，就像井三庙的规定，晚上六点后封山门，香客不能上山，为的就是防鬼？”

虽然我话说的有些隐讳，但皆空法师不可能不会懂这字里行间的深意！

说实话，我已经受够了这种神神兮兮的感觉，如果皆空法师能回答我，自然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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