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辛文街13号

    凶煞！

    百鬼夜行之时它放过我，以为能撑几日，没想到才半天，就摸上门来。http://www.wangzaishuwu.com/834113/

    在百鬼中，凶煞也是排名靠前的凶物，我只是个纸上谈兵的殓魂师，毫无还手之力。

    红衣凶煞可怖的脸凑过来，几乎要贴到我的鼻子：“殓、魂、师。”

    我手压着浴室门，拼命垫着脚，缺氧的脑袋一片空白。

    鼻腔被灌满腐烂的气息，蛆虫从它缺了的半边脸中爬出，沿着我的脸颊攀上额头，在印堂转了道，自眉骨而下，竟要往眼睛里钻。

    我立刻闭上眼睛，蛆虫在眼皮滑过，没找到口子，竟又滑到了耳廓。

    该怎么办？

    我逼自己冷静下来，师父教过的一溜符咒、口诀在脑海中翻腾——请神咒！

    对，请神咒。

    “十方世界，上下虚空，无所不在，无需不现身，恭请……”

    轰隆！

    凶煞突然被一道晃眼的雷电劈中，半边身子焦了，掐着我的爪子也没了方才的力道。

    请神咒还缺了最重要的一句，神已经来了？

    “还不快跑！”随着砰的一声，房间门被踹开，鬼道士手执佛尘冲进来，一手快速结印，金光在他的掌心间聚成圈，他猛喝一声，金色的圈被他推出去，飞速贴在凶煞的胸口，伴随着一道震天的轰隆声，后者再次被劈焦了一半。

    鬼道士并不恋战，拖着我三两下冲出宾馆，逃命途中还不时的在我身上砸些符纸、香灰。

    “这些可以暂时压制住它在你身上留下的标记，辛文街13号，躲进去，谁敲门都不要应。”

    他从怀里掏出一堆的鸡零狗碎，往我手里一塞：“记住，是任何人。”

    我刚想问他该躲到什么时候，他一脚将我踹进一逼仄的小巷，闪电般的消失不见。

    ……

    辛文街13号，是一家茶馆。

    没开业。

    门上挂着锁，我试探的推了下，锁就松了。

    里面摆着几排卡座，看装修应当是新店。

    我转身关上门，找了个靠窗的角落，从这个位置，我能看到外面，但外面却看不到我。

    焦虑、不安。

    我不清楚鬼道士的来历，他那几下也确实有本事，但凶煞是连师父都要忌惮的。

    鬼道士塞给我的东西被摆在了桌上：符纸、铜钱、龟壳，竟还有一小袋的糯米，都是能用的上的。

    占卜我不精通，心绪不稳之时也不适合卜卦，我摸过符纸，咬开指尖开始画符咒。

    一沓符纸，我画了好几种用途，晾干后塞进……靠！

    凶煞来的时机太操蛋，我只套了个短袖，下面穿着的还是内裤！

    这往哪塞？

    糟心玩意儿。

    我叹口气，认命的一张张的贴着腰间勉强藏好，又开始摆弄铜钱。

    人属阳，鬼属阴，铜钱辗转流经多人之手，聚集的阳气有辟邪的功用，通常越旧的、沾纯阳之气越多的铜钱效用越高。

    这也是五帝钱为何能对付极其凶恶之物的原因。

    只可惜，师父留给我的那些东西没来得及带出来，还得找个机会回去拿。

    鬼道士塞给我的是普通的铜钱，不堪大用，但摆个小阵法，拦些小虾米也够用了。

    我将铜钱布置好，紧绷的神经松下来，五脏庙又开始翻腾了。

    上一顿饭还是昨天晚上吃的，一连串的变故压着，不饿则罢，一饿就抓心挠肝。

    我很受不了饿的滋味。

    没被师父捡回去的那几年，没有一天不挨饿，饿傻的时候，抓起地里的土都往嘴里塞，后来有了师父，这滋味儿再也没受过。

    没成想，没了师父的头一天，就又感受到了。

    真是没出息啊！

    我按着咕咕叫的肚子，在茶馆里翻箱倒柜，最后在柜台里翻出一盒点心。

    铁盒子装着，没贴标签。

    我抓起就往嘴里塞，几块下去，总算没那么难受了。

    我重新又坐回了窗边的位置，焦急重新席卷而来。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直到天黑，我也没能等到鬼道士。

    渐渐地我开始有些迷糊了，趴在桌上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

    “快开门。”鬼道士的声音传来。

    我面上一喜，两步跑到门边，手搭在门把手上，鬼道士那一句‘任何人’毫无预兆的钻进我脑海里。

    “张无垠，你腿断了吗，这么半天还不滚过来开门！”鬼道士有些急，敲门声也更加密集。

    我靠在门边，稳住声音：“师父，你等下，这门有点打不开。”

    “你脑子进水了？张阎王尸骨未寒，你这就要叛出师门了？”鬼道士语气森冷：“亏他将你当亲儿子，临了连个送终的都没落到。”

    我松口气，将门打开：“道长，快进来。”

    两人坐定，我将没吃完的点心往他面前推了推：“道长，您别介意，方才我就是试探下。”

    “知道试探，还不傻。”

    鬼道士没动点心，反倒频频往窗外看去，街道上空荡荡的，只零散的亮着路灯。

    “它跟过来了？”我恐惧的也跟着他扫了两眼。

    鬼道士摇摇头：“我用了些法阵困住了他，应该能维持半个时辰，沿路我洒了些迷惑它的玩意儿，短时间应该不会跟过来。”

    他解释了几句，又有些不耐烦了，手一扬，不经意间碰到了枚铜钱，他略显烦躁的将铜钱一压，让我赶紧睡，养足精神，凶煞追上来至少有力气跑。

    “刚我寻摸这点心的时候，看柜台后面还有张折叠床，我去将它拖过来。”我起身往柜台走，不紧不慢，脊背却发凉。

    他不是鬼道士！

    他去压铜钱的时候，一缕轻微的黑烟自他掌心飘出，很细，但却没逃过我的眼睛。

    离柜台不过短短十步，每一步却像走在钢丝上。

    我能感觉到它有如实质的目光。

    唯一庆幸的是现在是大夏天，我汗湿的后背才不会显的突兀。

    我转过柜台，弯腰去提折叠床，趁机透过柜台下的缝隙往桌边扫去。

    它不在那！

    去哪了？

    我的目光缓缓转着，突然，对上了一双眼睛。

    它趴在那里，透过缝隙，贴着柜台与我相望，顶着鬼道士的皮，嘴角咧到耳边，诡异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