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钱乐不得不承认，抱着吉他的怀方，有着和以往完全不同的魅力。http://m.julangge.com/bid/3521080/

尽管房间乱糟糟，尽管是随性而至，尽管只是随意地穿着宽大的T恤和牛仔裤，甚至白色的袜子还一只高一只矮，露出了些许的细瘦脚踝，他还是很帅。

“咳咳咳咳咳，我今天没好好开嗓子，所以会有点哑哈。”明明是自己提出的要给钱乐露一手，怀方还是紧张到要提前给自己找个台阶——不过怎么也算是专业歌手，就算没有开嗓也不会出现唱不下去之类的问题。

这一点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但是钱乐还是点了点头：“嗯。”

怀方唱的是一首英语老歌，节奏不快，对技巧要求不高，但是很需要感情。

这首歌在怀方小时候很是流行过一阵。怀方的英语老师有一个小癖好，就是要求所有同学在上课之前一起唱一首英文歌，怀方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这首歌，大意就是讲某个人到远方去寻找自己的恋人。

找到没找到呢，怀方不知道。

怀方只记得老师看着他，说唱的真好呀，要是能多点感情就好了。

一直都是这样，从和声乐基本没什么关系的英语老师到专业的评委，他们对怀方的评价总是，唱的真好呀，要是能多点感情就好了。

直到最近——准确地说是和钱乐哥重逢以后，他才渐渐明白了唱歌有感情是怎么一回事。

而现在这个人就在自己对面，坐在自己的床上；自己怀里的吉他那个人刚刚才抱过，而自己的手臂刚刚抱过那个人——怀方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一个拥抱，但是怀方却微妙的感觉到一点气息的混乱。

于是他的嗓音就带着一些自然而然的颤抖。他突然明白那些技巧，那些艾米姐盯着让自己哪怕生搬硬套也要用上的、加强感情的技巧是从哪里来——不过是看到心上人时喉头的一次难以克制的混乱，逃避眼神时气息一次无法预测的紊乱，颤抖的指尖带来的颤音或许并不是为了模仿呜咽，而只是因为紧张。

明明歌词里的缱绻和自己都没什么关系，但是怀方还是不知不觉的红了耳朵。他的声音拍打在墙壁上，又默默反射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连他自己都觉得好听。

钱乐就这样靠在床边，眯着眼睛默默地听，等一曲唱完，鼓了鼓掌：“我上学的时候呢，住的地方离一条河很近，河岸两边有很多街头艺人，有一个大叔就经常吹奏这首曲子……”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于是钱乐自己也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说这句话。”

怀方吐槽：“难道我在哥心里就是个大叔吗！”

钱乐摇摇头：“怎么可能？你唱的很好听，真的。”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初冬，北方的房间里开着暖气，但是两人都感受到了某种绝对与此不同的温暖。

“哥，”怀方偏过头，院子还没来得及打理，满墙的蔷薇，枯叶渐渐地落下去，“给我讲讲你在那边的故事吧？”

虽然没怎么和人提过，但是钱乐非常崇拜自己的父亲。

钱乐的父亲也曾经学过音乐——但是并不是出于喜爱或者天分，只是因为这样可以帮助他获得更好的综合评定分数，从而获得更好的教育机会，因此音乐，对他来说是存在意义的。

他一直这样追寻着“意义”，这种意义也同样给予他回报，包括但不限制于名列前茅的成绩，令人艳羡的教育经历，体面的工作与近乎完美的爱情。

所以，他也用这种方式对待自己敏感而浪漫的幼子——这个孩子哪里都好，只是在他看来，太过软弱了。他会花一整个下午去看蔷薇凋谢，也会毫无目的地在街道乱逛。这和他的母亲，自己的妻子太过溺爱他有关，当然，他的妻子，性格也有些许过分天真的浪漫。

“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钱父总是这样追问钱乐，追问他分享的学校趣事，追问他心血来潮学了一点点但是不能考级的奇怪乐器，追问他想要饲养小狗的心愿，诸如此类。

尽管父亲在他的成长经历里确实缺了席，但是这些追问还是让钱乐在某种程度上放弃了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往事。和别人相处时，往往都是别人说，他在听。他听得很认真，他并不试图在别人的经历里追寻任何东西。

像这样和别人毫无意义地交流自己的故事——这对钱乐来说，是一件有点陌生的事情。

他突然开始有点担心，担心自己的经历不够有趣，担心自己笨嘴拙舌……

担心那双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的眼睛，露出失望的神情。

钱乐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

这里岁月静好，网上可是翻了天。

各个平台收到风声——尽管官方通报并没有落地，但是还是纷纷将所有金一桥曾经出现过的综艺下架，重新剪辑。

如果这还嗅不出其中透露出的意味，那大家也不用在娱乐圈混了。一时间，划清界限者有之，落井下石者有之——当然也少不了苦苦“等待一个真相”的粉丝。

《音符大乱斗》自然也进行了紧急下架再剪辑处理。

老崔看着社交平台上一片沸反盈天，揉了揉都快要耷拉到鼻子的眼袋。

打工人的痛苦，谁懂！

一些动作迅速的平台已经将处理过后的节目重新上架，老崔在摸鱼时看过，效果并不好——毕竟，金一桥，一代顶流，还是选秀出道，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出道即巅峰了；梁言又是蛮有手段的经纪人，因此金一桥的镜头从来就没怎么少过，综艺的亮点与故事线也往往围绕着他展开，这样硬生生地将他挖走，整个节目基本上算是不知所云、七零八碎。

作为一个有点电视理想的电视人，老崔真的不想看到自己辛辛苦苦跟了这么久的节目变成一滩碎片。他烦躁地拖动着庞大的素材库，突然眼前一亮。

对啊！我们有这么多素材！

两人聊着聊着，就渐渐没了话说，但是却没人觉得尴尬，反而十分正常的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新节目的录制一直也没有恢复，怀方日程也渐渐被别的工作填满，他对着艾米姐传来的工作日历很是苦恼的计算了一下，发现接下来一个月恐怕只有周末有时间——就这点时间，还是因为艾米姐给预约了按摩和拔罐才空出来的。

想到节目恢复遥遥无期，起码有一个月没法正儿八经的见到钱乐，怀方的心情不可避免的低落了下去。

明明乐哥就在眼前，却已经开始想他了啊啊啊啊啊。

怀方狠狠地叹了一口气，拨弄吉他琴弦的钱乐便抬头看了看：“怎么了，怎么突然蔫了？”

怀方委屈：“又要忙起来了。”

钱乐只觉得怀方这么缩成一团的样子有点好笑：“以前比这忙的时候多了，怎么这次这么不开心？”

怀方抿了抿嘴：“……这不是不能见乐哥了嘛。”

怀方接着带着一点希冀问：“乐哥，周日可以和我一起……去泡个温泉不？”

钱乐看了看自己的排班，确定没有问题以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