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http://m.sanguwu.com/88997/

他并没有对郑瑾瑜的变化做出任何评论。他只是坐在那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他说：“……不管那些了，我们来考虑这次的曲目吧。”

郑瑾瑜点了点头，颈边白色的绒毛随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或许是由于对彼此的深刻了解，这次两人一致选择了古典风格。钱乐看了看房间角落摆着的大瓷瓶，问出了老崔嘱咐过，为了节目“文化性”而设计的问题：“你觉得，戏曲和西洋歌剧的差别在哪里？他们两个本质算一个东西吗？”

郑瑾瑜将身体微微倚靠在雕花的黄花梨太师椅上，漂亮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了斗篷外套：“……怎么回答呢？是也不是。”

钱乐十分感兴趣地向前探了探身子：“怎么说？”

郑瑾瑜思考了一下：“钱乐你有给歌剧伴过奏吗？”

钱乐点头：“经常。”

郑瑾瑜将斗篷外套挂到立式衣架上，一边走动，一边缓缓道：“你注意到没有？歌剧的所有台词，都是用唱的唱出来的。可是戏曲不一样，戏曲还存在念白啊之类的东西。你一下子让我举，我也举不出别的……但是他们确实存在着许多共性，都是诸如歌、舞、乐，演、景、场、事等元素的综合性艺术，具体到审美和文化当然会有许多差异，差不多就是这样。”

钱乐若有所思，眼神追逐着郑瑾瑜的身影：“……瑾瑜，你发现没有？”

郑瑾瑜站定，偏了偏头：“？”

钱乐的眼睛微微眯起，闪出某种狡黠的光：“你看，你聊起戏曲的时候，超——开心的。”

郑瑾瑜愣住，郑瑾瑜的脸蛋突然歘的一下红了起来，郑瑾瑜一掌拍到了钱乐厚厚的大衣上。

钱乐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干正事，干正事……”

很久以前，他俩还偶尔见面的时候，钱乐就隐隐约约有过一个想法。现在，面对着郑瑾瑜，钱乐才渐渐抓住隔了5年的灵感的轮廓。

“你知道图兰朵吗？”由于太师桌太高，又不够宽，室内也没有别的适合放琴的地方，钱乐只得把那架小小的电子琴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无线型，启动只需两节四号电池。

“听过，为了迎娶公主要回答三个问题的经典故事嘛。”看着钱乐这副有些束手束脚却又神情十分认真的样子，不知为何，郑瑾瑜就是很想笑，他抿了抿唇，调整了一下表情，“老外眼里的东方，虽然故事我不太喜欢，但是经典曲段我听过，还不错。”

钱乐点点头，在腿上摆着的小小电子琴上迅速的弹奏出一段曲调：“是这段吗？”

郑瑾瑜点点头：“对。”

钱乐笑眯眯：“那就好办了。”

钱乐久违的有了一些冒险的感觉：“来吧郑瑾瑜！我们一起把图兰朵改成戏剧吧！”

郑瑾瑜看了看他，张了张嘴。

钱乐没有给郑瑾瑜拒绝的机会：“我知道，对你来说，可能有一点离经叛道……但是不要紧！我的构思已经很完善了！不要害怕创新！让我们来将两种音乐融合吧！”

酝酿了许久的郑瑾瑜终于找到了钱乐的气口，连忙打断：“钱乐。”

钱乐扭过头去看他，一脸真诚。

郑瑾瑜的神色带着一丝不忍：“钱乐。”

钱乐：“嗯？”

郑瑾瑜：“已经有了。”

钱乐：“什么？”

郑瑾瑜下定决心，语气坚定：“怀远戏曲研究院早年已经出过了，戏曲版图兰朵。”

钱乐：“……”

钱乐拿出了手机，开始搜索。

三分钟后，钱乐摘下了耳机，叹了一口气。

“……我本来以为或许会有不足。”

郑瑾瑜第一次看到钱乐这么寂寞的表情，努力地忍住自己的笑：“然后呢？”

钱乐叹气：“改的真好。”

第一期节目播出以后，效果出奇得好。

虽然只有第一期，但是网络上的CP阵营已经开始隐隐固定。最热的是方桥，这一点毫无意外。但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乐鱼党居然也占领了一席之地。

钱乐和郑瑾瑜都没有类似粉丝后援会之类的组织——郑瑾瑜还好些，他有个票友会——虽然里面都是戏迷，活跃度也约等于没有，只在抢票的时候微微活泛一下，但是好歹算有人管理。钱乐则是真真切切的啥也没有。

一方面，钱乐的职业和有无粉丝支持关系不大；另外一方面，老刘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毕竟钱乐也不存在什么需要粉丝打投的情况。

于是，这些找不到“组织”的粉丝，开始在没有官方介入的情况下自发的计划了一些应援活动——除了定制类似手环这种周边之外的“常规操作”，他们甚至决定带着应援手环，组团购买了钱乐这一周演出的门票。

这一次和钱乐合作的是一个怀远本地乐团，没有艾越名气那么高，但是总体实力还是很不错，表演的曲目也相对简单——这是老刘的建议，毕竟现在录制综艺，很难保证全身心地投入演出，那么和顶级乐团合作较为复杂的曲目则很有可能“翻车”。就像艾米曾经说过的，这个圈子，一次犯错的机会都不会给。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剧院经理在接到一些乐迷不知道为什么票一下子就卖完了的抱怨时，还特意检查了一下平台数据——确确实实，所有票，都在二十分钟之内售罄——要知道，有的时候，一些在国内还没有完全打开市场的知名乐团也拿不到这个成绩。

总之，在钱乐上台之前，完全没有想到几乎台下三分之一都是自己的粉丝。他弹琴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极度的专注——一旦琴键被他按动，那么无论周边有什么画面，都很难影响到他的演奏。所以，直到一个弱音演奏结束后的小小停顿，他才注意到怎么今天台下来了这么多年轻的男孩女孩，当他还在微微为或许年轻人真的对古典乐感兴趣而感慨的时候，台下那群因为带着相似的手环而被他认为或许是学校组团的年轻人们，突然对着他，鼓起掌来。

？！

钱乐被吓了一大跳，差一点没赶上新乐章的开始。

旁边的剧院工作人员也连忙冲上来，十分有礼貌提醒那群年轻人不要打断演出进度。

古典音乐一般具有其独特的完整性。在乐曲进行中，停顿与弱音部分对于作品的完整性来说，十分重要。这种弱音或者停顿，对乐曲情感的铺垫、氛围的渲染，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有些时候，会有一些观众由于对乐曲形式和进程的不熟悉而贸然鼓掌，这不仅破坏了乐曲完整性地表达，甚至也是对身边其他沉浸式欣赏的观众，以及台上乐手的不尊重——毕竟，古典音乐与流行音乐不同，谱子往往又长又复杂，需要很长时间的联系与大量曲谱的记忆。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很容易打断演奏者的谱面记忆，也很容易打断演奏情绪——甚至可能诱发失误，造成乐手甚至乐团本身的“污点”。

还好这支乐团实力过硬，曲目难度也一般，一路顺利演奏到了结尾。当真正代表结束的音符落地后，钱乐发现指挥甚至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指挥扣上礼服最下面的扣子，转身面对观众深深地鞠了一躬，台下的掌声才如雷鸣般响起。

钱乐也发现最开始那群年轻人，表情带着一丝瑟缩。

毕竟还年轻嘛。第一次就犯了错误后面不敢鼓掌也正常。钱乐默默地回到休息室，却发现已经有许多鲜花等在那里。

休息室门口，是几捧鲜花和等在那里的老刘。老刘旁边就是剧院经理，两人似乎在很激烈的讨论着什么。剧院经理看到了钱乐的身影，似乎和老刘强调了什么，向着钱乐轻轻颔首，随后离开。

钱乐看着这些花，颇有些不知所措：“今天有采访吗？”

老刘摇了摇头：“不是，是你的粉丝送你的。”

钱乐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惊喜。他蹲下身抱起其中一捧，发现那娇艳花朵的中间，挂着一只小小的黄色手环。

钱乐轻轻闻了闻那些花朵：“是那群学生送的吗？他们真有心！”

老刘一顿：“什么学生？这是你粉丝给你设计的应援手环。”

钱乐：“……？我的粉丝？今天台下那群年轻人，不是学校组织过来的学生，而是我的粉丝吗？”

老刘点点头：“应该是。”

钱乐有些迷茫：“他们是不是没怎么听过古典乐？”

老刘回忆了一下那吓得他心脏差点飞出来的激烈掌声：“……应该是。”

钱乐继续迷茫：“那他们是不是也不太能理解我在弹什么？……有这份接触古典乐的心意是好的，我也很赞扬，但是还不理解我在弹什么，我弹得怎么样，怎么会是我的粉丝呢？”

钱乐恍然大悟：“他们可能不太懂乐理，但是情感很敏锐？哇，那也很厉害！”

老刘没忍住，轻轻拍了拍钱乐的后脑勺：“是因为你长得帅啊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