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城市看守所。http://www.sanguwu.com/981833/

    深夜提见委托人，对于律师这个职业来说，实属少见。许夏舟差不多是创了先例，自然的，因为情况特殊，看守所也特许批准，给予了一切的协助。

    接见室内，灯光显得惨白、刺眼，照的刘翠兰双眼有着微微的酸楚。她的脸上，疑惑与期待并存，直勾勾地看着许夏舟，轻声地叫了一句：“小许律师......”

    “你跟胡冠宇到底是什么关系？”许夏舟右手托举着左手臂，站在刘翠兰的对面，平静地问道。

    “小许律师，他愿意管我的孩子吗？”

    “你为什么认定他一定会照顾你的孩子？”

    “他不愿意管三儿吗？他说过的呀，他会把三儿当亲儿子养的。”刘翠兰也不看许夏舟，只顾自言自语。

    “胡冠宇是的职业是什么，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要是没办法管，我家三儿可是真的没人管了......老二大了，自己要饭也能养活自己了，你说这三儿可咋办啊？”

    “如果你隐瞒了什么，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这对你的刑期有帮助。你懂吗，刘翠兰？！”许夏舟以少有的耐心，规劝着刘翠兰。

    “哎！死了就都死了吧......一家人也算齐整......反正......反正温良仁也说要弄死我，我就如了他的愿去。”刘翠兰依旧是不理会许夏舟，她站起来，示意管教把自己带回去，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凄楚。

    看着刘翠兰视死如归的神色，许夏舟叹了一口气。

    她叫住了刘翠兰，从手提袋子里拿出了一台电脑，对刘翠兰说道：“所有的厉害关系，我都告诉你了，希望你能听的进去。后天就开庭了，我也希望你能抓住这个最后的机会。

    至于你的两个孩子，你不要担心，这是他们日常的生活，我记录下来了，你看一下，也请放心。

    并且，我也向你保证，我会申请作为两个孩子的监护人，直到他们寻找到更合适的家庭。”

    许夏舟一边说，一边把电脑里录下的几段视频播放出来，放在刘翠兰的面前。

    视频里，温思宇坐在被窝里，手里拿着一本画册，讲解给弟弟听。

    弟弟温思淼围着新买的棉被，坐在哥哥的对面，听的兴趣盎然，他不时地探头往画册上看一眼，紧接着，又被哥哥把头恩进自己的被窝里，两兄弟 不时地“咯咯”地笑着，接过来沈茹芸递过来的水果，开心地吃着......

    视频播放完毕，刘翠兰意犹未尽地看着许夏舟。

    许夏舟合上电脑，轻声说道：“我现在有点忙，只录了这些，等过两天不忙了，我就多带一些视频过来给你看。”

    “嗯嗯！”刘翠兰如正常人一样点点头，恋恋不舍看着许夏舟装进袋子的电脑，就像是连同把她的儿子一起装进去一样。

    “嘿嘿嘿......阿宇还会讲故事？嘿嘿！”刘翠兰似乎从未见过两个儿子有这样的场面，她看着许夏舟，便发出了嘿嘿的笑声。

    “是的，这就是他们的生活，所以，请不要为他们忧虑。”许夏舟背起袋子，对送刘翠兰来的管教告别。

    “啊-----啊！”刘翠兰瞪着眼睛看着许夏舟，忽然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如同被人卡住了脖子一般的哽咽声。

    许夏舟停住了准备离去的脚步，却并没有转身。

    “我造了孽啊！”走到门口的刘翠兰突然把手放在门上，仰着头，悲怆地嘶喊了一声，身体依附着门，缓缓地瘫软在地上。

    “我造了孽啊......这都是我造的孽啊！阿思啊！我的孩子啊！是妈对不起你啊！”

    刘翠兰绷紧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放松，她面颊上时常带着的那一层微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面颊因为痛苦而呈现着扭曲。

    她瘫软地坐在地上，就像是一座泥塑的雕像，被雨水的冲刷下，一层层地剥落。

    “我就不该认识他啊！我不该听他的话啊！我对不起阿仁，对不起思源啊.......”悲怆的哭声，从接见室飘散出去，向外扩展，向着寂静的天空高处飘荡.......

    虞城市公安局，晚上十一点三十分。

    胡冠宇坐在审讯椅子后面，一副淡定的样子。

    “胡冠宇，不想说点别的吗？”方正把一只笔在手里翻来覆去地颠倒着，冷冷地看着胡冠宇。

    “我会控告你们的，私闯民宅！”胡冠宇坚持着自己从坐在椅子上就说的那句话。

    “我们有警员重伤，你认为你还能轻松从这离开吗？”方正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声调。

    “你们顶多告我防卫过当！”胡冠宇满不在乎。

    “我可不这么认为。”方正把手里的笔放在审讯桌子上，看了看坐在身边翻弄手机的向静琪。

    向静琪提笔在面前的桌子上写下了几个字：圆满。

    方正暗暗嘘了一口气。

    晚上十一点五十分，门口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随即，一名警员轻轻敲了敲审讯室的门，走进来，对方正说道：“许律师来了。”

    “请进！”方正欣慰地转过头来。

    许夏舟的右手依旧托着左手，在警员的陪同下，进入审讯室。

    胡冠宇见进来的是许夏舟，脸上显现着困惑，也透着不安。

    许夏舟在位置上坐下，抬起头，直视对面的胡冠宇。

    “律师？我可没钱请律师。”胡冠宇试图用调侃来化解内心的不安。

    “我委托人的告白，我相信你一定愿意听。”许夏舟示意随自己一起进来的警员播放刘翠兰的那段录音。

    “......我跟胡冠宇在小学的时候就认识......后来，听说他在大城市里混的很好......他离婚了，我们在一起了很久......胡冠宇说自己在做一个很好赚钱的生意......他说一个小孩可以卖三万........林彤彤到我家玩，我就想把他卖了，可是胡冠宇说男孩不值钱......林彤彤哭，说回家告诉他妈妈，我就把他藏在箱子里，后来他就死了。我没地方藏尸体，就把他剁碎了，丢进了我家的鱼塘......我去找过胡冠宇，他说只要别承认偷孩子，就不会死，他会在外面打点，让我早点出去，然后就带着我远走高飞......”

    审讯室内的气氛很宁静，只有刘翠兰断断续续的叙述声音，随着视频播放出来，一字一字地敲击着几个侦查员的心灵。

    许夏舟时不时地打个冷战，她知道，这是为了逃匿的人性。

    “大家......大家都知道，那女人是个疯子！”胡冠宇脸色变得煞白，他的头微微地垂落下来。

    “温良仁也是你杀的吧？”方正紧盯着胡冠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嘣出来。

    胡冠宇的身体微微的颤动了一下：“别赖的了就赖，他上吊，跟我有有什么关系？”

    “胡冠宇，刘翠兰出事后，你离开虞城市，在南海市呆了三个星期，之后又潜回虞城，我想这之前，你一定是出去避风头了。”方正依旧是不紧不慢地盯着胡冠宇的眼睛。

    “警官，别开玩笑了，我是做业务的，在外面很走很正常！”

    “从刘翠兰案发打拼现在，这中间，你一共回来过三次。其实我很理解你冒险回来虞城的原因。”方正的目光随着说话的内容变得温和。

    胡冠宇一副看透世事的样子，满不在乎地看着方正。

    “你是个孝子，你不忍心七十五岁的母亲一个人待在家里，你很想尽一点孝心，所以，不惜冒着被刘翠兰揭发出来的危险，一而再再而三地返回虞城的家里，只是为了尽一份孝心。”方正盯着胡冠宇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别......”胡冠宇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他把脸扭向别的地方。

    “如果你能配合，我认为在你的母亲百年之后，你或许还能赶上送老人家一程，否则......”

    “呜——啊！”胡冠宇猛地把头磕在面前的审讯椅上，突然迸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接下来的审讯内容，许夏舟是不方便参与的。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默默地退了出来，把艰难的战场，留给了审讯室内的几个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