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加班，对于警察这个职业来说，就像是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的自然寻常。http://m.gudengge.com/7336960/

    有关虞城市火车站发现被拐卖儿童的案情通报会，正在虞城市公安局三楼的会议内召开。

    作为主抓此案的局领导，冯建国副局长默默地坐在台下，专注地听着案件进展的汇报。

    刚从东兴街六巷八号赶回来的方正，作为案件的主要负责人，正在为大家讲解案件突破性进展。

    挂在墙壁上的屏幕里，有一张照片，照片里的男子，便是在虞城市火车站出站口等客人的男子。

    “胡冠宇，一九七四年四月出生。

    籍贯：虞城市南岭区紫马岭前村人。

    离异，单身，母亲跟八十五岁的母亲生活。

    中学毕业之后，先后在多家灯饰公司做业务员，之后，便辞职，按照行业内部的术语，他专门干起了“炒单”的活。

    “炒单”，及时从各处接来的业务在转手卖给下家，从而赚取中间差价。随着市场的不景气，据说这几年债台高铸。

    长青路倾二街十八号幸福公寓，是一栋小产权房，楼龄二十五，是胡冠宇现在居住的地址。

    里面的住户有租又买，三教九流，住户复杂。

    自从虞城市火车站事件之后，胡冠宇自此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具体去向不明。

    并没有实际的证据来证明，当晚从火车站逃脱的人，跟胡冠宇有确切的联系。

    他当晚乘坐的那辆银灰色面包车，在案发的第五日，被发现焚烧在虞城市南郊郊野公园......

    方正将所有的资料都汇总在报告中，详细地讲解了一遍。

    “你有什么看法？”冯建国点了一支烟，看着方正。

    “我可以大胆地设想，那辆银灰色的面包车，是用来接载被拐卖的儿童； 胡冠宇极有可能是这个组织的联络人，也或者，他居住的地方，可能是一个藏匿的窝点”

    “你下一步的工作计划是什么？”

    “鉴于刘翠兰的丈夫温良仁也曾经出现在上述地址不足一千米处，我对于刘翠兰杀人、碎尸的真实目的持有怀疑态度。

    但是，就目前所掌握的证据，我们并没有掌握有效的证据，同时，也还没有摸清这个组织的规模及运作模式，所以，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目前还是以监视及采集证据为主，必要的时候，我会安排侦查员化装潜入，到时候就一网打尽。”

    “那好吧，要尽快。让这些人多存在一天，孩子们就多了一份危险。”冯建国拧熄烟头，像是连同拧熄敌人的脖颈。

    “是！”方正立正，高声应道。

    等到冯建国离开，方正又向冯子铭及在现场负责监视的警员布置了任务，这才疲惫的赶回了宿舍。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钟。

    用冷水冲凉，是方正一直坚持做的事情，哪怕此时已经是初冬的季节，方正依旧保持着这个良好的习惯。

    因为在冷水之下，他可以凝重的思考。

    方正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远在t国的林虎，时不时地放出一些要回国的消息，这让方正很被动，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一个微小的动作，便惊扰到那个罪恶的灵魂。

    另外，在自己办公桌上的卷宗内，一共有三十二名失踪人口的名单，他们在哪里？他们的命运，是否跟长春街六巷十七号的人有关呢？

    另外，沈茹芸已经确认了，抢劫便利店的那个孩子就是对她实施抢劫的人。双案子合并，要多久才能找到那个胆大妄为的小孩呢？为何那个孩子瘦弱的身影，会让他产生非常熟悉的感觉呢？那是错觉吗？

    方正将每一个案件的线索，都放在脑海中过滤一遍，将自己所需的蛛丝马迹都梳理出来，为下一步的工作制定清晰的方案。

    冲完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又捋了一遍，这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睡着了方正似乎在做梦，他梦到了自己到了一个极其严寒的地方，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可以让自己温暖的空间，他走啊、找啊，终于看到了一所房子。于是，方正慌忙跑向那间房子，可是，还没等他跑到跟前，突然，那房子竟然幻化出一双恶狠狠的眼睛。

    “啊！”方正拼尽力气大叫了一声，猛地睁开了眼，却一眼看见弯着腰盯着自己的冯子铭，“你干什么？”方正一骨碌坐起来，余悸未消。

    冯子铭是试图伸手拍方正的脸的，他试图唤醒方正，却没想到方正冷不丁地睁开眼，冯子铭倒是被吓到了，他慌忙缩回手，“你睡的那么死。”

    “偷偷摸摸！要吓死人的知道吗！”方正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到有一阵的寒凉。看来，昨晚降温了。

    望着方正从床上下来，冯子铭阴沉脸嘟囔了一句：“我打了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方正疑惑地看了一眼冯子铭，一把抓起放在床头的电话，这才看到，自己起码有五个未接来电，他有些愧疚，这是不应该犯的错误。

    “睡糊涂了。”方正揉揉眼睛，“你今天的行为很危险，以后我还是锁门再睡。”方正走到水龙头边，把脸对着水龙头冲了一下。

    “出事了。”冯子铭的手揉着眉心，语调有些沉重。

    方正心底咯噔一下，他来不及关水龙头，愕然地看着冯子铭：“出什么事了？”

    “到现场再说吧。”冯子铭指指“哗哗”流淌的水，扭头出了门。

    方正关上水龙头，紧跟着冯子铭出了门，只是穿着短袖体恤的方正被楼梯口的风一吹，竟然止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作为典型的南方城市，虞城市只有两个季节：夏天跟冬天。

    头一天还是艳阳高照，随着一阵风的到来，温度在一夜之间，便可以便降低十几度，这便是虞城的冬天。

    人们告别夏天，收起短袖，穿上只有冬天才会穿着的羽绒背心、长裤，当然，多数时候，脚底踩的是夏天的拖鞋。来不及换上冬装的人们，便裹紧身上的短袖，在寒冷的风中瑟瑟发抖，期盼着明天的太阳会温暖一些。

    今天的太阳，暂时与温暖无缘。她被一层雾霾笼罩着，灰蒙蒙的，就像是没睡醒一样，透着无尽的疲惫。

    虞城市的“冬天”，比往年要来的早一些。

    富安街，与东兴街交界，因为没有工业区，这里显得幽静了不少。虽说一座小石桥将两个街道贯通，繁华度，却是没的比较的。

    富安街雅安路上，有一个不大的花园，依河而建。说是花园，只不过是沿着河边摆放了几张石椅，种了一些容易打理的灌木之类的花草。

    附近住的，都是一些本地的居民，所以，鲜少有人来这里闲坐，再加上已是初冬，这里更是冷清了不少。

    以往的宁静，在今天，被无数辆警车打破。

    方正与冯子铭赶到的时候，附近早已拉起了警戒线。在警戒线外面，站满了围观的群众。

    在一座独栋别墅的外墙边下，是一排石椅。石椅一侧，一块洁白的布下，覆盖着一具小小的尸体，几个身穿白色大褂的法医及技术人员，已经完成了现场的勘察，正在收拾搜集到物证装载起来。

    冯子铭掀开了警戒线，给方正进到公园内，在现场负责案件的陈警官忙迎了过来：“怎么样，是你们要找的人吗？”

    “怎么发现的？”方正慢慢在覆盖着白布的尸体前蹲下，试图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幻想。

    “凌晨，怡安街清洁工扫大街的时候，在小公园里见到一个孩子，他以为是睡着了，没有打扰；

    等到她扫完大街回来，看那孩子还躺在那，觉得不正常，过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孩子早已已经没呼吸了。初步判定，孩子扼颈部致机械性窒息死亡，死亡时间在昨天傍晚六点到八点之间。”

    方正点点头，鼓起了巨大的勇气，伸出手，轻轻掀开了覆盖着尸体的那张白布。

    白布下面，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安静地躺着，那双尚且稚嫩的、还没来及的欣赏更广阔世界的双眼，紧紧地闭着，嘴角边，殷虹的鲜血从头顶上流淌下来，稚嫩的面颊，被凝结的血块覆盖，在晨曦微弱的光线中，泛着瘆人的光。

    方正低头凝视着，他的脑海中，反复构建着沈茹芸口中所描述的那个孩子的样子；他将那个样子，与抢劫便利店的那个孩子的样子重叠，也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样子，整合在一起。

    方正终于知道了，这个孩子到底是谁。

    冯子铭站在方正的背后，望着毫无生气的面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都怪我！要是我的思路更广阔一些就好了！”

    “是我们共同的疏忽。”方正轻轻地扯起那块白布，重新盖住孩子的面颊上，他站起来，看着冯子铭，语调有些哀楚，“我们只关注眼光所及的前方辉煌的成绩，却忘记了我们背后，还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