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夏舟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思绪就像是过山车，极速地运转着。http://www.boaoshuwu.com/640111/

    她曾经强迫自己，不去思考自己的身世。强迫自己承认，她是沈茹芸的亲生女儿，那个因为赌博而死掉的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无从改变，她知道，自己的出生，一定有另外的一个故事。那会是什么故事呢？

    许夏舟想不到。

    她原本是想将有关身世的事情忘掉，但是，今晚从徐文升口中听到的信息，再一次激发起她强烈的好奇心。

    在此刻，她特别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母亲祭拜的那个人，到底是谁。难道，那人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许夏舟“蹭”地一声，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箱子。”许夏舟脑海中，出现了搬家的时候，母亲神神秘秘地收藏起来的那个小包裹的样子。

    “那里面一定收藏着秘密！”想到这里，许夏舟的心底一阵阵地狂跳起来，她翻身下床，箭步跃进了母亲的房间。

    母亲屋里的东西，似乎被重新整理过。一切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的错落有致。许夏舟环视了许久，才发现了那个被母亲收藏在床头角落里的小箱子。

    她迫不及待地将那小箱子从厚厚的衣服下面翻出来，将箱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了床上，一件件翻弄着。

    让她懊恼的是，那个小包裹不见了。

    许夏舟有点不甘心，又将箱子里的东西从头到尾地翻了一遍，那个个头不大、用那条旧围巾包裹的小包裹，确实被母亲收藏到另外的地方了。

    许夏舟一屁股坐在母亲的床头，看着满床凌乱的物品，感觉到头皮一阵阵发麻。

    这很明显，自从搬家那天，她表现出对包裹的好奇后，母亲就重新更换了地点，这么做，无非就是不想她看见包裹里的东西。

    “里面是什么？是什么？”许夏舟仰着头，看着头顶橘黄的灯光，嘴里念念叨叨，“扁平的、不是很重，像是一份文件吗？出生证明？！”想到这里，许夏舟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虽然痛的咧了一下嘴，却也不由自主地兴奋到大喊了一声，“对！就是出生证明！”

    许夏舟双膝跪在床上，双眼瞪的溜圆，四处搜寻，想要找出那个小包裹藏身的地方，还没等她的手摸到另外一个柜子，“吱呀！”一声，客厅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随着推开的房门，是沈茹芸略显疲惫的声音：“你跟谁说话呢？汤在炖盅里，你喝了没？”

    许夏舟措手不及，她看了一眼从箱子里丢子出来的物件，一边应着，一边七手八脚地将满床的物品往箱子里塞，“嗯......喝了、喝了！”

    沈茹芸推门进了房间，看到床上一片狼藉的样子以及许夏舟尴尬不已的神情，好奇地说道：“你翻箱倒柜地在找什么？”

    “我找......找我的围巾！”许夏舟将散落在床上的最后一件衬衣塞进箱子里，慌忙地解释。

    “围巾？”沈茹芸看了一眼许夏舟，不满地说道，“围巾？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自己的东西，要好好保管，今年用，明年丢，就是嫁给李嘉诚，家也早晚能给你败完了。”

    “哎呀！妈，你就说你看见没看见吧，问你一句，你得数落人家十句，好像不说就吃亏了一样。”

    “你看看，我还没老到那个时候，你就嫌弃我罗嗦了，那你自己找吧。”沈茹芸看了一眼那只被丢子在床头还没来得及合上的木箱，转身去了厨房。

    “唉唉！妈，我不是那意思！”许夏舟慌忙从沈茹芸的床上跳下来，顺势将箱子塞到原来的位置，也顺势给自己解围。

    沈茹芸来到厨房，将电饭煲内没有吃完的饭打出来，看看留给许夏舟咸菜肉饼还剩下一点，便夹进碗里，漫不经心地吞了一口。

    许夏舟惦着脚，悄悄跟进了厨房，她把身子倚在门框上，默默地看着低头吃饭的母亲。

    沈茹芸将碗里最后一粒米啪啦进嘴里，一抬头，冷不丁地看见了倚在门框上的许夏舟，她下意识地往后趔了一下身子，显示被吓到了。

    “鬼鬼祟祟的，哪像个样子？”沈茹芸不满地瞪了一眼许夏舟，把手里的碗连同锅一起，放进水槽里。

    “妈，我站这这么久你都没发现，情况不大对头啊？”许夏舟试探地看着母亲。

    “有什么不对头。”沈茹芸不以为然地白了许夏舟一眼，顺手拧开水龙头，“你剩下那么多的菜，不吃完，多浪费。”

    “妈，您老人家别打岔，我的意思是，你心里有事，瞒着我。”许夏舟尝试着进攻。

    “瞒着你？你不说我还忘了，以前住在咱家对面的那个张伯，托人问你有人家没，要不找时间你去看看？”

    “就那个张帅？”

    “嗯。人老实，做老师的，工作又稳定，你咋想的？”沈茹芸一边说，一边把碗清洗干净。

    许夏舟接过来洗好的碗，放在碗架上，一边狡诈地说道：“你今晚不会是跟张伯商量这事去了吧？”

    “啊？！”沈茹芸啊了一声，顺着许夏舟一眼的话说道，“先帮你打打前站，没坏处吧。”

    “算了吧。”知道母亲没说真话，许夏舟失望之至，无精打采地说道，“结婚这事，不在我的计划之内，一家人都不能坦诚相待，还能指望跟着陌生人天长地久啊。”

    “我啥时候没跟你坦诚相待了？”沈茹芸嘟囔了一句，不等许夏舟回答，自己就岔开了话题，“你考试都过了一个星期了，那律师证什么时候能发下来？”

    “大概还要两个星期这样子吧。”许夏舟回答着，思维却在极速运转，拿到了执业证，就是要跟大家摊牌的时候，那一天，逐渐逼近了。

    “你快生日了，等到你证来了，咱就好好庆祝一下怎么样，你开心吧？！”沈茹芸把手里的抹布在水龙头下清洗着，开始收拾凌乱的厨房。

    “一个证有什么开心的。”许夏舟依靠在门框上，不以为然地看着忙碌的母亲。

    沈茹芸伸手拨开许夏舟的身体，拿着抹布在门框上蹭了几下，满脸地喜悦：“这还不开心啊！以前我说让你替文升哥打官司，你说你没资格，现在有了证，想帮谁打官司就打官司，多厉害！”

    “打一场官司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许夏舟小心翼翼地往自己的意图上引导，“我只是一个小律师，人家大集团的生意也不会给你做。赚那么一点蝇头小利，养得起自己还是个问题呢。”

    “你也不能老是灰心，万丈高楼平地起，做人、做事要踏实。我也不想让你赚多少钱，能平安，有口饭吃就行。”

    “那不行，我必须赚很多钱！我得养您，得让您老人家过上好生活啊。”

    “唉！”沈茹芸突然叹了一口气，她看着依在门口上的许夏舟，忧虑地说道：“你是女孩子，别整天钱、钱的。德要配位，这命里该有什么，自然就会有什么。强求不得的。一家人齐齐整整、平平安安就已经是好生活了。”

    “妈，我就不认同您这样的想法，想钱有错吗？有了钱，到哪不是被人像爷一样的待见啊！

    你看那些卖肉的小明星，在网上被骂的跟贼一样的，只要去到一个地方捐钱，县太爷都屁颠颠屁颠地摇头摆尾的。谁还在乎那钱是哪里来的。所以啊，这年头，有钱就是大爷！”

    “人家可以那样，你不行！”沈茹芸的语调，变得严厉。

    “我有什么不行？我普通老百姓一个，靠自己的本事赚钱，又不是去卖肉！”

    “你！你这孩子想法怎么越来越离谱啊？！”沈茹芸脸上也开始出现了不悦。

    “我说的是真的，人家答应我，入职以后，每个月就给我三万的工资。”

    “你说什么？”沈茹芸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她伸手抓住了许夏舟的胳膊，“你说什么？谁说给你三万？”

    “有一家公司。”沈茹芸的紧张，让许夏舟摸不清意思，她唯有小心翼翼地解释，“对方邀请我入职他们公司的法务部经理，答应一个月的工资是三万，这还是试用前的工资。”

    “人家花那么多钱请你干什么？你这个小律师能帮到人家什么？”沈茹芸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松开攥住许夏舟的手，依旧很紧张。

    “用我专业的知识，处理公司的法律纠纷啊。”

    “那么多有本事的人，人家不请，为什么会请你？你都说了，你刚拿到证，只是个小律师。”

    “我......”许夏舟一时语塞，她思忖了半天，才想起了来应对的话，“这就是机遇，您懂吗，刚好我认识了那个老板，他公司需要这样的人才，而我正合适，只能说我抓住了这个机遇！”

    “你不能答应他，这一辈子，你就老老实实地做个律师，这么光彩的职业，将来我到地底下......也有面子！”

    “我已经答应了。”许夏舟破釜沉舟。

    “你说什么？你答应了？什么时候答应人家的？我怎么不知道？”一贯温顺慈祥的沈茹芸，面颊上开始显现愤怒。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你有什么紧张的。”

    “你明天去回绝人家，不准去。”许茹芸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什么？”许夏舟歪着头，看着沈茹芸的脸，开始变得抗拒。

    “不为什么！你要是学的跟阳子一样，就不要认我这个妈！”

    “我是成年人，你不能左右我的思想。”许夏舟的脚，下意识地跺了一下，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

    “你是成年人！？你是成年人！”沈茹芸突然哽咽了起来，她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指着许夏舟说道，“我把你养到这么大......养到这么大， 也算是对得起......你了。你是成年了人，也快点成个家，我见了......也算是有个交代！”

    沈茹芸说完，不再理会许夏舟，她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把门重重地关上，把跟在身后的许夏舟，重重地关在了门外。

    低沉切凄楚的啜泣，从房间里传出来，将许夏舟的心，撕裂成一块块的碎片。

    “妈——！”许夏舟伸手敲敲门，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她又纠结、又懊悔，同时，伴着一种无奈，原以为母亲会咆哮一顿，然后无奈接受这个决定，却没想到，母亲居然用了一个如此消极的方法来处理两人之间的矛盾。许夏舟绝望之至，她把身体依靠在母亲房门上，有了一中无可奈何的虚脱。

    离开天恒是定的了，只是，如何才能说服母亲，让她不至于这么抵抗呢？

    已是深秋，客厅天花上的吊灯，灯光似乎感受到了冬天的寒冷，就连发出的光，都显得那么冰冷，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