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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从沈茹芸灰白的发髻流淌下来，浸湿了沧桑的、满是皱纹的面庞。
夜的灰暗，在霓虹的点缀下，逐渐兴奋起来。它张开如巫师斗篷一般的怀抱，将一切都收纳起来，对于石拱桥上的遭遇，根本不屑一顾。
虞城市南岭区紫马镇，通往市区的路上。
一辆黑色的奥迪q5，划破了逐渐喧闹的夜，那是方正与他的搭档冯子铭。
二十五岁的冯子铭，有着同龄人少有的沉稳。
他双手扶在方向盘上，双眼盯着路的前方，一副专心开车的样子。古铜色的面庞上，细长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得意。
那是胜利者的姿态。
坐在副驾驶的方正则微闭双眼，做出闭目养神的样子，根本不关心冯子铭的小心思。
方正过于沉着与平静的神色，对于年轻的冯子铭来说，也许是一种无声的打击，在车子拐进怡安大道后，冯子铭终于无法忍耐压抑了许久的得意。
“你‘哼’一句，也算是认同。又不是让你给嘉奖。”冯子铭转头瞥一眼方正，一副单眼皮内，自信的神色加剧。
“哼。”方正没有睁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就对了吗，你要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领导又不是神仙！”冯子铭嘴巴一撇，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别蹬鼻子上脸！我那叫承认自己错误吗？”方正睁开微闭的双眼。
“你‘哼’了呀！”
“口水呛的！”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到这个位置上的。”
“凭着的敏锐的观察力与精准的推理！”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一次，你一定是陷入了三段论式。”
“错误！比喻不恰当，大前提是有人意外死亡，没有错误。”
“我要说的是，在一切证据都指向a的时候，而你则非要修改大前提，设定证据应该指向b。”
“作为侦查员，这个思路是必备的，每一件事务背后，都有它的多样性。”
“而这一次，你确实过度解读了。”冯子铭摁摁喇叭，催促了一个占到的三轮车。
“我觉得，作为刘翠兰的丈夫，温良仁够倒霉的。”
“你成社会学家了？”方正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本来就是吗。”冯子铭的脚从踩紧的油门上松开，让车速缓和下来，“你说他好不容易娶个老婆，还成了一个杀人碎尸的罪犯；
老婆在的时候，天天被老婆打骂；老婆不打不骂了，天天被村子里的人指着鼻子骂。你说他一个普通的农民，能活到现在，心理素质都算是不错的了。”
“别忘记了，他另外一个身份是父亲。
作为一个父亲，最大的责任与义务是照顾三个幼小无依的孩子。妻子犯下重罪，作为父亲，更应该明白自己的职责，为何要在三个孩子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杀？
你可以说他没有责任心，那自杀前，他刚给三个孩子做好晚饭又怎么解释？”
“死亡现场无可疑，法医已经下了自杀的结论疑，一切都都已经成为定案，你还有必要这么纠结吗？”
“我的声誉！”方正从椅背上直起身子，面色变得严峻，“这关系一名刑警的声誉、死者的尊严、藏匿的真相！
刘翠兰的案子已经送检了，如果案件线索不清楚发回重新侦查，就会有损我一贯保持的良好声誉；
如果这个案子背后另有隐情，我就辜负了死者，也纵容了犯罪！这两个结果，对于一名侦查员来说，是致命的、是羞耻的！”
“......”冯子铭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半响，才嘟囔了一句：“还一套一套的！”
“小子，你要学的还多着呢！”方正看了一眼冯子铭，洋洋得意。
“看来，我放弃约会跟你出来时正确的......可这是我第一次约会哦.....万一......”
“你这么帅的小伙，还怕没人要！”方正伸手拍拍冯子铭的肩头。
“你是被人甩了，心里不平衡！”
“停车！”方正刚想重新躺进椅背内，却猛地直起身子，叫了一声。
猝不及防的呼喊，把冯子铭吓了一跳，他即刻打灯，靠在右侧。顺着倒车镜望去，身后只有一座石拱桥，其他并没有异常状况。
“你一惊一乍地，想吓死我！”冯子铭有点不满。
“你没看见那边有异常吗？”方正一边指指石桥的方向，一边拉门下车。
“你眼睛倒挺管用。”冯子铭嘟囔了一句，跟方正一起下了车。
晚上20:15分，街道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他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而出，似乎是享受下班后惬意的时光。
石拱桥头的阴影处，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侧翻着，压在一个中年女人的身体上。新鲜的蔬菜洒了满地都是。
鲜血几乎凝固，在女人满是皱纹的面颊上结着软软的痂，在昏暗路灯的映照下，透着瘆人的光。
两个衣着光鲜的年轻女孩路过，似乎被眼前的状况吓坏了，尖叫着疾步逃离。
在桥中间的位置，几个民工么样的人，一边抽烟，一边对着桥头位置指指点点，并没有人上前救援。
方正与冯子铭疾步走过去，眼前的惨状，让两人吸了一口凉气。
方正慌忙蹲下，在女人的脖颈处试探了，感受到了微微的气息：“车开过来，快送院！”
冯子铭撒腿狂奔到车边，摁开警笛，方正怀里抱着受伤的女人，朝着虞城市人民医院飞驰！
桥头上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
夜，重又回复她的静谧，沿着河边散步的人们，很快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很快便将桥头那惊悚的一幕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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