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是在地狱。【孤灯阁】

我感受到了地狱深处的那种冷，这冷并非刺骨，而是有意将人的生命冻结，从而结束一切，抹杀一切，让所有的感知，所有的认知尽数归零。我更感觉到全身的疼痛，也说不出是哪个器官，是哪个部位，或者周身上下，包括全身的每根汗毛都散发着难耐的剧痛。

我闻到了来自地狱的那股腐臭，这腐臭就似成千上万具尸体，先由温水浸泡，然后暴之荒野，在高温烈日下暴晒，直至血肉、甚至骨头尽数腐烂，而发出那股死亡的味道，这味道并非臭气熏天，但却通过嗅觉直接侵入人的心脾及四肢百骸。

我的眼前更是无尽的黑暗，没有一丝光，没有半点亮，只有地狱深处幽暗和黝黑而带来的莫名恐惧。

“我，我这是死了？”我翕动喉咙挤出了几个字，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这是地狱，难道地狱也能说话，死的人也能跟自己交流？

我应该是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而地上又湿又潮，我动了动手足，竟然身子还能动，只是有些气力不足，索性我使出全身力气，慢慢挣扎着，一直歇了几次，才最终坐了起来，然而眼前依旧是无尽的黑暗。

坐在地上，我有用了很长时间，才把气儿喘匀，

“我，我是死了……我是在……在哪？”我用出所有力气，放声大叫着，我知道以我现在体力，声音一定不会很大，但这忽然声却也有了作用。

只听“咣当”一声，似乎是石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我眼里见了光亮，随之而来又是很强的光，刺地我两眼生痛，我忙闭了眼。

缓了一会，待我再次把眼睁开时，见眼前多了几个人，为首的竟是我早已恨之入骨的大鸿，他们几个人都持着火把，那也正是刚才我感受到的强光。我也看清，我目前在一个很大地笼子里，其情形就像电视里演的那种囚车，四壁及头顶都是石墙，我，还有关着我的大笼子应该都在地下，这笼子里不光就我一个，我隐隐地看见在我不远处还蜷缩着一个人，那人蜷成一团，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衣衫破烂，好像全身是血。

那，要是这么看，我貌似还没有死，不过说来也对，我是本故事有且仅有，唯一的男猪脚，要是我挂了，那整个故事不就真的game over了？

这当，大鸿几人，正如观看动物园的稀有动物一般，在目不转睛地瞅着我。

“当真是怪事，怪事！”大鸿见我望他，头晃尾巴摇地咂舌道，“我那三剑本是剑剑毙命，他竟能不死？”

这当儿我也记起，昔时在战场上，感觉有利器刺入自己的身体，却原来是大鸿干的，肯定是这小子想把我杀死，但阴差阳错的，我不但没死，倒又活了过来。

我瞅着大鸿那头晃尾巴摇的猥琐模样，真想冲过去一口咬死他，但就算我不被困在这笼子里，我自身状态全胜时也根本打不过这个王八蛋。

“你已是阶下囚，还敢如此看我？”大鸿瞪着他那其实原本不算难看的眼睛瞅着我，我忽然感觉他的眼神似乎给我一种别的感觉，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恶心，记得也曾有人这么看我，对，那人是木公，那时木公也曾用这种似乎能剥光我衣服的眼神看着我。

“艹，……你妈的！”我瞪视着大鸿，心底交织着无尽的恨、怒以及莫名的恶心，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了这句国骂。

“哈哈，你这般神色我倒是颇为喜欢，不然你见首领之前，你我两人先玩耍一番？”

“我……我一定要……要杀了你！”

“你能杀我？哈哈……”大鸿狂笑着竟凑向笼子，弯下腰，忽然一只胳膊伸了进来，在我脸上狠狠掐了一把，“哈哈，你这副模样着实讨人欢喜，难怪首领要留你不死！”大鸿说着站起身，换了一副面孔，冲着身边人说道，“给他备下食物，莫饿死了他！”

“你……你他妈的……”我一时也没料到他能把胳膊伸进来，脸被他掐的生疼，心中更是有气又恼，身子伏在地上，胳膊也伸出笼子，抓向大鸿，而大鸿早已转过身，狂笑着，带领着众人转身而去。

“你，你他妈的给我，给我回来，我日死你全家，全家老娘们！”我使劲地喊着，伸手向笼外使劲地够着，但也只能眼瞅着大鸿及众人举着火把，走上了台阶。

“咣当”地一声，石门继续被关上，周遭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我趴在地上，被气得浑身发抖。

我已然明白，我应该在地下，也正是因为地下，所以更显潮湿、黑暗。

在黑暗中，时间好像被凝固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石门再次被拉开，从台阶走下两个人，其中一个女子是相柳，另外一个是四十多岁的老者，我也认识他叫三火。

三火在前，手中托了一个石盘，里边放着些肉干，相柳跟在三火身后，一手举着火把，而另一手拎着一个水囊。

“咯咯，黄帝万岁说你能醒转，我还不以为然，不料你竟真的醒了！”相柳看着我，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

“皇帝万岁？”此时我的气力已经恢复不少，只是全身依旧说不出的剧痛，听闻相柳说道“皇帝万岁”我也一怔，随即已然明白她口中所谓的黄帝万岁应该是姬熊，我也想起了“黄帝”以及“万岁”两个词的由来，心中也不觉好笑，竟然抑制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可仅笑了两声，就觉肋叉子钻心的疼痛，一时竟很难再笑，但我还是强忍着痛，使劲儿的笑着，“哈哈，哈哈……黄帝，黄帝……万岁……万岁，哈哈……咳，咳……”最后我还是忍不住，不自主的咳嗽了起来，眼中的眼泪也哗哗地往下流。

相柳没再说话，一双妙目一眨一眨地瞅着我。

“你……你瞅我揍啥？”我强自忍住了咳嗽。

“咯咯，你狼狈模样甚是好笑！”相柳轻声笑着，她生的本就小巧精致，原本我对她也没啥恶意，不过现在我成了阶下囚，她还兀自笑话我，我自然气儿不打一处来，瞅着她那语笑嫣然的脸，我突然感觉到一种熟悉，这张脸我好像曾在某个岛国动作大片上见过，艹这丫头片子，天生就是一两人的动作电影的女猪脚。

“你这么爱乐，真该去窑子上班，天天都能这样乐！”

“咯咯，窑子？窑子是何等处所？”

“窑子啊，那地方是一个让人天天笑的好地方！”

“如此之好，那我一定去看看。”

“中啊，等你大哥我能出去了，肯定领着你去窑子上班，让你当窑姐儿，真的，那上班躺着就能挣钱？”

“窑姐儿？躺着挣钱？这些是何意？”

“这个，这个，窑子的姐姐就是窑姐儿，她们上班都不累，基本都是躺着，也有趴着的，还有撅着的，但都不累，是挣钱的好活儿。”

“如此甚好。”

“当然好啊，等我能出去了带你去啊！”我心中想着也不觉可笑，但又一转念要是我给她带到窑子里，那我不成鸡头或者大茶壶了？

“相柳首领，此子奸猾，你我还是勿与他多言。”一直没开口的三火，低声跟相柳说了句，同时弯下腰把手里的石盘放在笼子外，我伸手能够到的地方。

“你速速用食吧！窑子、窑姐儿的事改日再谈！”相柳看了看三火也点了点头，还是一边笑着跟我说话，一边把水囊也放了下来，“我且先离去，改日再来看你！”

“别改天了，今儿个多好！

相柳却不再说话，转身随着三火离开。

“诶，别走啊，别走啊，咱俩还没拉完呢？”相柳没再回头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