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公子，你今天确实有些冲动了。”

傅青纶实在受不了那股刺鼻的烟味，所以依旧站在窗前，背对着宇文沛。

“晚舟这孩子太骄纵了……”

宇文沛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失望来。

无论是林安歌，还是顾嫣然，性格都要比薄晚舟好。

说到底，薄晚舟身上也流着宇文家的血，但她一点都没有遗传宇文家的温婉平和。

“再骄纵，她也是王上的掌上明珠。就算要教训，也只能王上出手。”

傅青纶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株木芙蓉上，青葱的绿润染着他忧愁的眸。

“打都打了，再说也没有意义了。说吧，王上准备怎么责罚我？”

宇文沛这话，竟然有一种看破一切的感觉。

不是悲观，而是失望。

深深的失望。

傅青纶怔了怔，眸光一寸寸收紧，犹豫了一下，才慢声开口。

“他说你打了他女儿，那就让你的女儿也尝尝掌掴的滋味。这叫‘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

他说得很慢，有些难以启齿。

薄御衡这话，着实令人愤怒。

“呵……”

宇文沛抿了抿唇，嘴角噙出一声冷笑。

“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

“沛公子，你了解王上，所以……”

傅青纶点到即止，停了下来。

有些话，他也说不出口。

“如果我不同意呢？”

宇文沛脸色一紧，温和的眸光变得犀冷起来。

傅青纶出现在书房门口，他便设想过好几种薄御衡要责罚他的方法，唯独没有想到他会发出这般‘残忍’的命令。

他打了薄御衡的女儿。

所以，他的女儿必须也要挨打。

“沛公子，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傅青纶这话，很是决绝。

是啊，薄御衡下达的命令，谁敢反驳？

“无耻……”

宇文沛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压低了声音，怒骂。

“沛公子，这话你当着我说，我就当没听见。但是如果旁人听了去，只怕……”

房中烟雾退散了大半，傅青纶才慢慢转过身来。

这话是劝解，也是警告。

“傅秘书，就算现在当着他的面，我也会这样说。”

宇文沛拉开椅子，又坐了下去。

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了进来。空气，有些发闷。天色，也黯淡了许多。

看样子，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沛公子，你这不是自暴自弃吗？”

傅青纶站在窗前，逆着光，五官有些暗沉。

“我不是自暴自弃，而是这些年我已经受够了。傅秘书，我真的很佩服你……”

佩服什么？

宇文沛没有说。

傅青纶却是心知肚明。

在薄御衡身边工作这么多年，见惯了他的冷血残酷，也看多了他的喜怒无常。一般人很难工作这么多年。

傅青纶不是没有想过离职。

有时，权势会让人不舍离开。

首席第一秘书，这个职位对很多来说，简直是无法企及的梦想。

“沛公子，苟活而已……”

傅青纶勾了勾唇，苦笑了一声。

窗外的风加大了不少，树枝吹得瑟瑟作响。

宇文沛朝窗外看了一眼，莫名说了一句。

“傅秘书，要变天了……”

“沛公子，你是打算呆在家里，还是出去走走。”

语义双关。

宇文沛岂会听不出来。

蓦然，南怀瑾写给他的那封信在脑海里一个字一个字的翻腾。

如果说，之前他还在动摇，还在举棋不定。但当傅青纶传达了薄御衡的‘命令’之后，他便下定了决心。

是时候改变一切了。

“如果真的有一场雷暴，我倒是想亲自体验一下。”

宇文沛笑了笑。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下定决心之后，之前低落的心情一扫而空。

或许，南怀瑾那封信激发了他的斗志。

他想要走出守了很多年‘安逸圈’，去追随真正值得追随的人。

“沛公子，这个体验可是会死人的。”

傅青纶英俊的脸骤然紧绷了起来，语气也沉重了起来。

“傅秘书，现在这个样子和死人又有什么两样？”

“沛公子，你就不怕我把你刚才这些话告诉王上？”

“傅秘书，我既然敢当着你的面说，自然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你回去告诉王上，我打了他的女儿，那是因为她对她妈妈不敬。我的女儿并无过错，不用他来教训。”

宇文沛双手攥紧成拳，放在书桌上。掌背上的青筋迸露了出来。

“沛公子，不要意气用事，还是好好想想吧？”

傅青纶脸部的弧线绷得更紧了，声音低沉了许多。

“我已经想好了。”

宇文沛说完，打开了面前的一本书，带上眼镜，看了起来。

傅青纶见他这明显是‘送客’的意思，心下一沉，开口道。

“沛公子，你真的决定好了？”

“嗯。”

宇文沛拿了书再看，没有抬头看他。

“既然这样，那我告辞了。”

傅青纶本就是八面玲珑的人，怎么会不识趣。说完，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傅秘书，慢走。”

宇文沛坐在书桌前，偏头，看了他一眼。

“……”

傅青纶抿了抿唇，伸手打开了书房的门。

“傅叔叔……”

一直站在门口的宇文清风吓了一跳，条件发射朝书房里看了一眼。

“清风，你家洗手间在哪里？”

傅青纶的脸色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淡定。

“跟我来。”

宇文清风透过打开的门看到宇文沛正在悠闲得看书，想着应该没有什么事？

他领着傅青纶来到一楼的宾客洗手间，然后站在门口等他。

滴滴滴……

等待的时候，他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这一次，还是薄云飞。

“云飞……”

宇文清风握着手机，走远了一些。

“表哥，听说傅秘书去你家了？”

薄云飞的声音充满了担心。

“嗯……”

宇文清风轻轻得应了一声。

“大舅没事吧？”

薄云飞关心道。

“没事……”

如果真的有事，宇文沛怎么会那么悠闲的看书？

“那就好……”

“姑姑怎么样了？”

“她已经醒过来了，只是……”

薄云飞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也不知薄云飞说了什么，宇文清风的双腿突然觉得好似灌铅一般沉重，慢慢的，整个身体都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