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翼遥剑眉深锁，目光炯炯。

卡住的那一段，还真是很难翻译。有些字符在以往的学习中都没有出现过。

他只得一个字符一个字符慢慢推敲，反复释义。一个小时后，才勉强译完。

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夜色浮沉。清晕的路灯灯光倒映在宁静的云溪湖面上，有如散落的点点星光。

他眸底的郁色越来越深，湛黑的眸覆着鲜红的血丝，一眼看去，便知此时的他已经疲累至极。

贺深见他已经全部译完，心下不免有些着急起来。手上的动作忽快忽慢，叩击键盘声一会儿强一会而弱，甚至还出现了短暂的消失。

时间一点点流逝，沉稳的他不禁也有些浮躁起来。眉头深锁，峻脸紧绷，额上青筋隐隐浮动开来。太阳穴一突一突得跳动开来，有些疼。

丁末依然笔直得站着，全身紧绷的神经没有丝毫的懈怠。耳廓内的微麦直到现在都是安静的，这说明外面一切都很正常。

从取出‘N9’芯片，到解开密码，再到拓下里面的内容。一步一步，不仅仅是陆翼遥，顾云霄和夜枭臣也浮出了很大的心血。特别是夜枭臣，他真的付出了很多。

现在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许是在电脑前坐得太久，神经绷得太紧，贺深的双手不由颤抖了起来，额上和背上都浮出了一层冷汗。

抬手，擦拭了一下额上汗水，开口。

“丁末，帮我倒一杯咖啡。”

“好。”

丁末应了一声，随即给他倒了一杯咖啡过去。他见贺深脸上有汗，递了纸巾给他，低声道。

“贺总，不要急。”

“嗯。”

贺深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也顾不得烫，啜饮了一口。

陆翼遥走过来，垂眸，低沉道。

“你去休息一下，我来。”

“……好……”

贺深抬眸，眼底血红一片。

长时间的熬战，他的脑子开始有些混沌，继续下去，只怕也译不出来。

起身站起，走到了一旁。

陆翼遥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将贺深的电脑拿了过去。

贺深卡住的这两段，比他刚才那一段难度还大一点。丁末给他重新倒了一杯咖啡，然后退到了一边。

书房的空气冷飕飕的，无论是贺深还是丁末，毛孔里都咕咕冒着冷气。

贺深站了一会儿，再次回到椅子上坐下，后背微微靠着，拧眉，试图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松缓一些。

……

此时。

云京国际机场。

夜枭臣和贺兰熙已经登上了前往的澄海的航班。两人简装出行，整个头等舱都被夜枭臣包了下来。除了他们和几个随行人员，再无旁人。

夜枭臣抬腕看了一下时间，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五分钟。

“阿熙，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为什么要反悔？”

坐在他身边的贺兰熙抿了抿唇，嘴角浮出一抹淡淡的浅笑。

“有所爱，必有牵挂。”

夜枭臣说完，偏头看向了窗外。

“……”

贺兰熙没有回应，温润的眸微微眯了一下。

“晴川，好好的。”

这个时候，他心里首先想到的不是林安歌，而是方晴川。

林安歌于他，是血脉亲人。

而方晴川，却是他一生的爱人。

正是因为他爱她，所以他没有选择相濡以沫，而是选择了相忘于江湖。

有空姐过来，对着他们细语了几句。

贺兰熙调整了一下座位，半躺了下去。

夜枭臣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眉宇之间覆上了一抹淡淡的忧伤。继而，朝后扬手。

阿左立刻走了过来。

“少主。”

“吩咐下去，再也不让任何人进来，包括机组人员。”

夜枭臣说得很轻，分量却很重。

“是。”

阿左走出去，很快便折回身来。

幕帘拉上。

头等舱彻底安静了下来。

……

云京。

清漪园。

方晴川突然惊醒过来，睁眼看了一下四周。王妈依然陪坐在榻前打盹。

“王妈……”

她连忙掀开被子，抬手，轻轻拽了拽王妈的衣袖。

“晴川小姐，你哪里不舒服？”

王妈睁眼，紧张道。

“我没事，你还是回房休息吧，不用在这里陪着我的……”

方晴川很是感动道。

“少爷交待了，你还没有完全康复前，我一定要陪着你的。”

王妈稍稍坐直了一些，双手不由自主得捶了捶发酸的腰。

“我已经没事了……”

林安歌的心里似填满了什么东西，闷闷的，有些痛。

“晴川小姐，你不要多想，快躺下。”

王妈慈爱得看着方晴川，声音沙哑得令人心疼。

“王妈，你真的不用这样……”

方晴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小八偷偷跟她说得事情来。她赶紧问了一句。

“王妈，现在几点了？”

王妈怔了一下，赶紧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凌晨四点半……晴川小姐，怎么了？”

“四点半？少爷……”

方晴川清冷的眸光滞了一下，随即掀开被子，作势就要起床。

“晴川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王妈见她要起床，脸色一慌，立即轻轻扶住了她。

“王妈，我要出去。”

方晴川的脸色比刚才要慌乱许多，声音也急促了许多。

“出去？”

王妈一听，随即阻止道。

“晴川小姐，你现在都不能下床，怎么能出去？”

“王妈，快，时间来不及了……”

也不知道方晴川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推开了王妈。拖鞋都来不及穿，摇摇晃晃得朝着门口奔去。

“晴川小姐……”

王妈被她一推，腰椎撞到了榻边的柜子上，一阵刺痛。眼看着方晴川就快要跑到门口，她赶紧忍着痛意弯腰拿起拖鞋走了过去。

方晴川打开了房门。

“晴川小姐，到底怎么了？”

王妈咬牙拽住了方晴川，让她穿好了拖鞋。

“王妈，少爷四点三十五分的飞机……”

方晴川边说边流泪，本就苍白的脸愈发瘆白。

“什么？”

这个消息，没有人告诉王妈。

“王妈，飞往澄海的飞机会经过北城，说不定我们能看到……”

方晴川的嗓音有些发颤。

凉薄的夜色中，悬浮着淡淡的咸涩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