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

林安歌低低得喃语了一声，便再一次晕了过去。

醒来。

已是两个小时后。

睁眼，白色的天花板。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投射进来，光影轻浮。空气里，隐隐还有淡淡的铁锈味。

林安歌的手下意识得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眼中才刚褪却的红再一次浮现出来。

喉头发涩，盈盈泪光急速充盈整个眼眶。

“安安，你醒了……”

一道宠溺而又带着沉深倦意的嗓音低低传来，她泛着泪光的眸转了转。

当那熟悉的面容倒映在她眼瞳的时候，她忍不住满怀悲伤得开了口。

“老公，宝宝没了，是吗？”

这一声，凄苦婉转。

“安安，你不要难过，我们还会有宝宝的……”

陆翼遥俯身，轻轻得擦拭着她眼角的泪花，声音也烫染了一缕悲凉。

“阿梨走时，你也这样说过……”

林安歌唇角微微上挑，旋涡浅浅而起，笑意十分苦涩。

“安安，对不起……”

接连失去三个孩子，作为父亲，陆翼遥比谁都要难过和伤心。这个时候，他却不能表露出来。

“安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不，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

林安歌看着他，凝着泪光的长睫眨了一下，晶莹剔透的泪珠无声得滚落。

陆翼遥的心口愈发撕裂，锥心之痛早已蔓延至四肢百骸，浓黑的眉渲染着深深的心疼。

他倾身下去，一把抱住了她。

嗓音，沙哑了起来。

“安安，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

林安歌没有回抱他，也没有回应他。只是扯了扯唇角，孤洌的笑意如天山的雪莲花。

他们还会有孩子吗？

以后，只怕不会再有。

唐静已经跟陆翼遥说了，林安歌接连失去三个孩子，生育机能已经受损。以后就算怀孕，只怕也不容易保住。

幸得，他们已经有了一个林晏晏。

“安安，好好休养，一切有我。”

陆翼遥抱了她一会儿，动容道。

“……”

林安歌依旧没有出声，闪着泪光的眸有些凝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砰砰砰。

有保镖过来敲门。

“什么事？”

陆翼遥没有回头，冷声问道。

“少爷，顾医生来了。”

保镖毕恭毕敬道。

“让他进来。”

陆翼遥冷厉得应了一声，随后直起身子，坐在了病床前的椅子上。

很快，穿着一身休闲装的顾年时脚步轻缓得走了进来，他的身上还带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三少……”

“嗯。”

陆翼遥掀眉看了他一眼，淡淡得应了他一声。两人目光对上的那一刻，似乎在交流着某种讯息。

“安歌……”

顾年时走到了另一侧，敛了敛眸光，清润得唤了林安歌一声。

“顾医生……”

林安歌礼貌得回应了她一句。

“现在感觉怎么样？”

或许是职业习惯，顾年时一边问一边查看着各项检测数据。

“……”

林安歌竟然有些回答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该说好还是不好。

“数据基本都很正常。安歌，好好休养，不要想太多。”

顾年时见她没有出声，立时会意。这个时候，她的感觉怎么可能会好？

“好……”

林安歌抿了抿唇，轻轻得应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从她见到顾年时的第一眼开始，就感觉他很可亲，让她很信任。

他给她的感觉，像兄长又像长辈。

四年前，正是他将她托付给顾云霄，将她秘密送去了历城。

这份恩情，她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三少，有些注意事项，我需要单独向你交待一下。”

顾年时安慰了林安歌几句，掉头，看向了陆翼遥。语气极其自然。

“嗯。”

陆翼遥应了一声，随即站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一直在林安歌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顷刻间一泻而下，淌过脸颊，滑过嘴角。口腔里漫溢着的全是咸涩的味道。

……

顾年时走到外间的客厅，站定。清了一下嗓子，低声出口。

“三少，阿熙走了……”

“走了？”

陆翼遥怔住，眉心拧出一抹不可思议。

“他不是才……”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顾年时的脸色和刚才相比，要低落和沉重许多。

“方晴川呢？”

陆翼遥又问。

“还在清漪园。”

顾年时清润的眉眼，覆上了一层浓浓的担心。

“眼下，安歌这种状况，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顾年时说完，从口袋里拿了一个信封出来，递给陆翼遥。

“嗯？”

陆翼遥接过，眸底滑过一抹郁色。

“这是阿熙给安歌的信，等她情况稍好一些，你再给她吧……”

顾年时眼角泛起了一抹湿意，酸涩涌动。他赶紧仰了仰头，将缭绕而起的雾气敛了下去。

“他去哪里了？”

陆翼遥低头看了一眼信封，上面写着。

[歌儿亲启]想来，这里面的内容，贺兰熙是不想让他人看到的。

“不知道。”

顾年时摇了摇头，淡淡的忧郁爬上了他的脸庞。

“他不知道安安出事了吗？”

陆翼遥实在想不通，贺兰熙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离开？

就算他无心接管‘林氏’，重组‘天权’。他也应该等林安歌情况稍好一些再走，不是吗？

“他的心思旁人一向都猜不透，就像六年前一样。”

顾年时低声感慨道。

“他现在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能去哪里？而且，小七也走了。”

陆翼遥沉湛的眸光眯了眯，将信紧紧捏在了手里。

“小七？”

顾年时突然想到了什么。

“小八……”

“小八？”

陆翼遥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这个小八他从未见过。

“他是小七的‘兄弟’，小七临走前，嘱咐他以后跟着阿熙。”

“嗯……”

“唉……”

顾年时轻轻得叹了一口气，无奈得抿了抿唇。

“算了，他既然不想让我们知道他去了哪里，那我们只有静静等候他的归来。”

“嗯。”

陆翼遥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三少，东西我已经送到了，我先过去了。”

贺兰熙努力得扯了扯嘴角，对着陆翼遥淡淡得笑了笑。

方晴川还在清漪园，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贺兰熙走时，也给顾年时留了一封信，让他一定要竭尽全力救治方晴川。否则，他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