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现在回头并不太晚……”

顾连城轻咳一声，凛冽的目光柔和了许多，语气也慈爱了一些。

“不太晚？”

顾安和唇角抽搐了一下，森森笑道。

“父亲，我还能回头吗？！”

“安和，只要你愿意就可以……”

那一声‘安和’，顾连城唤得有些动容。眼角，滚下了两颗浑浊的泪珠来。

许久许久，顾安和都没有听过他这样叫过自己。

他向来对他都是直呼其名。

从小，他听到顾连城对顾云霄宠溺得叫着‘云霄’，他的心里就妒意横生。仿佛从那时起，顾连城把所有的父爱都给了顾云霄一个人。他只是顾云霄一个人的父亲。

这一声，他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邪妄的眸睁得有些大，眼中的血芒却是愈发森寒。

“你说什么？”

“安和，收手吧？”

顾连城眯了眯眸，眶中雾气越聚越多。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可笑……”

顾安和稍稍感动了一下，眸光颤了半秒，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狠戾。

“父亲，你叫我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吗？”

“安和，你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顾连城重重得叹了一口气，眉角下沉，眼角再次滚下泪来。

他不是一个慈善的父亲，对待自己的子女向来是严厉的，除了顾云霄。可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会为顾安和感到担心。毕竟，这是他亲生的儿子。

不论，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个世界。

他都是他的长子。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顾安和拔高了音量，五官都凝着森寒。那双幽深而邪妄的眸发出一道嗜血的光芒。

“你若真的担心我，当初你为什么不阻止……呵……”

他冷笑了一声，继续狠扈道。

“也是，你怎么会去阻止？你巴不得我像老二那样早早离世……”

“顾安和，你……”

“从小到大，在你眼中，只有顾云霄。何曾有过我们兄弟？老二当年要不是你……”

“顾安和，你……噗……”

顾安和的话就好像一柄长剑，深深刺入顾连城的心脏，刺得他浑身剧痛。话音未落，一口老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你……”

暗沉的血喷了顾安和一身，空气里顿时弥散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

房间的一角，点着熏香。袅袅淡香混在其中，气味有些复杂。

“连你也认为老二的死是我造成的吗？”

顾连城并没有急着擦拭嘴角的血迹，而是抬眸，盯看着顾安和。声音很低很沉。

“难道不是吗？”

顾安和咬牙道。

“随你怎么想……”

顾连城的脸色明显比刚才差了许多，气若游丝。

“废话。”

顾安和低声骂了一句。

“顾安和，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趁早收手吧……”

“父亲，如果你今天过来，只是为了‘劝’我，那我先走了。”

顾安和眸光一紧，五官都抽搐了起来。

“……”

顾连城气息有些不稳，抬眸看着他，眸色很是复杂。

“明天，‘那个人’会过来，没事你还是好好休养，别一天到晚瞎想……”

顾安和眉眼下垂，眸光狠戾。

“……”

顾连城轻轻得摇了摇头，没再开口。

他那个样子，好像虚弱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顾安和嗜血的眸慢慢幻化，血色微退，眸光依然狠戾。

双手依然抄进裤兜，就这样迈步走了出去。

顾云霄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杯中的咖啡已经喝完。

顾安和打开门走出来，见到他，微怔了一下。

他还未开口，顾云霄就背对着他问了一句。

“说完了……”

“顾云霄，马上叫医生过来。”

顾安和定定对着他倾着的背影看了两秒，这才阴冷得开口。

顾云霄心口一紧，随即回过头来，怒道。

“你做什么了？”

“我还能做什么？”

顾安和唇角抽搐，邪魅一笑。

顾云霄眸光一扫，看到了顾安和衬衣上的血迹。他脸色陡变，将手中的咖啡杯猛地朝地上一扔，而后一把拽住了顾安和的衬衣领口。

“顾安和，他都这样了，你就不能……”

“顾云霄，你都说了，他都这样了。还不如让他走得痛快一点。”

顾安和眉头下挑，冷冷得瞥了紧拽着自己衣领的那只手，脸色有些狰狞。

“顾安和，你还是人吗？”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令顾云霄勃然大怒，反手朝着顾安和那些邪魅的脸挥去。

手指快要触到顾安和的脸庞，手腕被大力拽住。

顾云霄的血压急剧飙升。

饶是顾云霄比顾安和高了一点点，但他的力量却不如顾安和。

“顾云霄，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我还想杀了你……”

顾云霄湛蓝的眸死死得盯着他，咬牙切齿道。

“杀了我。好，我等着……”

顾安和深蓝的瞳仁眯成了窄窄的一条缝，阴鸷的目光宛如万千利箭，齐齐射向顾云霄。

说完，他重重得甩了一下顾云霄的手臂。

“……”

顾云霄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上面浮出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顾安和，你给我站住。”

他看着大步朝着楼梯口走去的顾安和，怒道。

“……”

顾安和微微扭了一下头，眸色森冷。

顾云霄见状，也没有追过去，而是狠狠得剜了他一眼之后，急急走进了顾连城的房间。

“父亲……”

快步跑到顾连城的病榻前，摁了按铃。

“云霄……”

这个时候的顾连城，视线有些模糊，也不知是不是眶中的雾气有些厚。

“父亲，怎么会这样？”

顾云霄半蹲下去，直接拿手给顾连城擦拭嘴角。很快，他的指端沾染了暗沉的血色。

“云霄，时间够了吗？”

顾连城说话，有些有气无力。

顾云霄抬腕看了一下时间，点了点头。

“够了。”

他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走到窗前，猛地打开了窗户。而后，端起圆桌上的一杯白水，浇灭了香炉中的熏香。

处理完，他才再次回到顾连城的病榻前。

“云霄，他说，‘那个人'明天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