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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下了属于夏日末尾的最后一场暴雨,雨点噼啪,将枝头绿叶打落进地面水洼,打着旋停落路边。http://m.ruxueshu.com/1563053/天色暗沉,不到下午五点,天阴得就像傍晚一般。
这场雨已经下了快一个小时,还不见停歇的架势,天边雷声滚滚,偶尔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像是要将浑浊夜幕分成两半。
由于下雨的缘故,向日葵幼儿园门口的车辆格外拥挤,小班的小豆丁们刚入园不久,让屋外的狂风暴雨声吓得直哭,贺之澜哄好这个,又跑去把那个抱在怀里。还好已经到了放学的时候,他亲自把小朋友们一个又一个交到家长手上,回到教室的时候半边肩膀都被雨水打湿。
教室没了小孩子们喧哗吵闹的声音,显得有些空旷和安静,头顶灯光明亮,更衬得窗外的景象阴森可怖。
时针指到六点,所有的孩子都被家长接走了,只剩下一个——
薛以年早就收拾好了小书包,连手帕都整整齐齐叠好了,放进胸口的口袋里,他坐在椅子上,即使被留到了最后也不吵不闹,只仰着头看着贺之澜,乖乖叫他一声,“贺老师。”
贺之澜让搭班老师先走,自己留了下来,他蹲在薛以年面前,握住他的小手,轻声问他,“年年饿不饿?”
薛以年摇摇头,小声问道,“老师,你怕不怕打雷?”
他是班上最小的孩子,到了年底才要满三岁,却格外乖巧听话,连哭闹都少有。贺之澜看着他圆滚的一双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面上却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能作势打了个哆嗦,夸张地皱起脸来,“老师好怕呀,年年陪我一会儿好不好?老师自己一个人要害怕的。”
薛以年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他用力点点头,从小椅子上跳下来,张开胳膊艰难地抱了抱贺之澜,小大人似的在他后背轻轻拍拍,安慰道,“老师不害怕,我陪着你。”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直到窗外完全黑了下来,薛以年还是没有等来家人接他离开,雨声渐渐小了,幼儿园只剩下小班这一间教室亮着灯。
贺之澜抱着已经在他怀里熟睡的薛以年来到办公室,怕惊醒孩子没敢开灯,薛以年的鼻息喷洒在他颈边,带来浅浅奶香。贺之澜神色阴郁,低头看了眼手机,已经快要八点了。
薛以年家庭环境复杂,只有一位父亲,且常年忙于工作,孩子的生活起居全部交由保姆照料,有时保姆请假,便又让孩子寄宿在同事朋友家。贺之澜一早就了解过他的情况,也因为这事和孩子父亲试图电话沟通,谁知对方那副冷淡的态度让他大为光火,贺之澜和他吵了一架,之后就放弃与他沟通。
他叹了口气,把薛以年又往上抱了抱,多小的孩子,怎么摊上个这么不负责任的父亲。
这不,他家的保姆请假,今早来把薛以年送来幼儿园时还特意叮嘱贺之澜,说今晚孩子爸爸出差回家,他来接薛以年放学。
刚听到这话时的贺之澜还吃了一惊,小班开园都一个多月了,他还从来没见过那位薛先生亲自登门呢。
贺之澜看了眼窗外,雨已经完全停歇了,他叹了口气,就不该对那个人抱有什么期待。
他倒是无所谓,可不能委屈了这么小的孩子。
贺之澜翻开了家长通讯录,给那位薛先生发了条短信,注明自己家的地址,就单手抱着薛以年,另一只手拎着他的小书包,将他抱回了自己家。
贺之澜家住在离幼儿园不远的老式小区里,老家属院路灯年久失修,也没有电梯,但好在租金便宜。他抱着沉睡的薛以年一口气爬上六楼,掏钥匙开门换鞋一气呵成,大气都不喘一下。
他把薛以年抱到床上,为他脱下外衣,又用热毛巾给他擦了脸和手脚,小孩子一动不动,只是吧唧了一下嘴,奶呼呼地叫了一声爸爸,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贺之澜坐在床边,忍不住伸手去摸他软嫩的脸,薛以年生得漂亮可爱,是一个特别乖巧听话的孩子,但贺之澜在初见他时,并不喜欢他这一份乖巧。
这个年龄的孩子不该这样沉默孤僻,他不参与其他小朋友的游戏,也很少与人交流,贺之澜在他身上倾注了更多关心,才让他一点一点开朗起来。
他叹了口气,轻轻起身离开。其实他还是期盼着能与那位薛先生再关于这个问题认真讨论一下。
雨又下起来了。
贺之澜去冲了个澡,拿毛巾擦着头发出来时抬头看了眼表,十点半了,又看了眼手机,两个小时发出去的那条短信至今没有回复。他有点不安,不会是上次争吵之后,自己被那人拉黑了吧!
他还没有吃完饭,都这个点了只能简单对付两口,贺之澜脖子上搭条毛巾,穿着宽松T恤和短裤准备开火做饭。
这边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刚刚出锅,那边就有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力道还不轻,夜晚本来就安静,这声音一传来吓得贺之澜打了个哆嗦,差点把面条汤泼一裤子。
他把碗放在桌上,快步前去开门,屋外那人敲门如催命,咣咣咣敲得人心情急躁,贺之澜来不及从猫眼里看看来者是谁,上前就将家门一把打开。
夜晚风雨又至,屋外的冷风顺势卷入屋内,吹得他潮湿的发轻微地颤,贺之澜打了个寒颤,赤裸的小臂上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门外站了一个男人,穿着件灰色风衣,腰带有些许松散,露出里面的米色亚麻衬衫。他黑发被雨水打湿,或许是外面太冷了,他的身体在轻轻发抖,脸色雪白,握着长柄伞的手指关节都透出青白。
他有些喘,楼道灯光昏暗,只能看见乌黑的发下精巧而白皙的下颌。
男人微微抬起头来,止住喘息,贺之澜看见那副秾丽面孔一时怔住,直到对上一双漆黑的眸才回过神来,迟疑开口,“你,你找......”
男人上前一步,左手撑在门框上,冷冷问他,“我儿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