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情刀羞愧地说道：“原先我还有些醉意，听到先生这几句话，当即就醒了。之后我方意识到。惹了大祸...”

吴情刀没再说下去。古越峰有些急了：“然后呢？”

“说来惭愧。我当时没敢去问清楚，只是想着尽快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免得惹祸上身。第二天早晨我便离开了府邸。本以为这件事人鬼不知，熟料...”

“吴大哥。你也不必往心里去。这也是人之常情，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古越峰劝慰道。

“不。岳少侠，应该我谢谢你才是。这件事本跟你无关。可你却救了我。”吴情刀感激道。

“如今我们可是站在同一边了，还有些疑惑，我们只能等见了剑皇才知道。”古越峰拍拍吴情刀肩膀，说道，“只希望接下来的路不会那么难走。”

此地离大漠王府邸仍有些距离。路上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何事。

初入大漠，片刻已天壤之别。素闻大漠风沙漫天。人畜难以生存，今古越峰亲身前往。只觉此话有过之无不及。

“岳少侠，还能适应吗？”吴情刀上次入大漠时。身边十余人随从，而此刻，这些兄弟已无一人生还。

吴情刀此去已打算好以命相搏。他唯一不放心的一直都是古越峰。是感激也好，是惺惺相惜也罢。古越峰的确超出这个年龄能有的心境、武功修为等。

古越峰微微点头，他始终都是牵着独孤冷月的手。

再往前，风沙将会越来越疯狂，而他们马车上带的水并不足够，只能就近寻找水源。

吴情刀虽来过，但十几人的队伍和三人的团体，完全无法相比。第一次，他们几乎无后顾之忧，彼此关照，东西齐全，但此刻，这三人几乎等同于誓死对抗沙漠。

“再往前不会有水的，我们只能在边缘这一带看看有没有水源。”吴情刀说道。

“我们三个人分头找吧，那样会快些。”独孤冷月提议道。

“不妥，大漠不同于中原，方向辨识常常不明。况且我们三人队这大漠也不熟，分开太不安全。我们只能浪费一些时间，一起寻找了。”吴情刀说道。

“吴大哥说的有道理。”古越峰说完，吴情刀便驱车向另一个方向。

两个时辰后，天色渐暗。沙漠昼夜温差之大，令人诧异。白昼还是骄阳似火，而夜间可能就寒凉如冬了。

若是再没看到水源，接下来只能想办法驻扎生火，否则入夜了，寒毒侵体，那也够他们三人受的了。

“岳大哥，你看！”驾车的吴情刀还未注意到什么，就听到独孤冷月大叫起来。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二人看到有一所石屋，一人来高，孤独地立在风沙之中。

“过去看看。”吴情刀说道。

行到屋前，石屋门紧锁着，从门缝中透出一丝光线，这石屋显然竟住着人。

吴情刀在前，古越峰拉着独孤冷月在后，此刻他们已到了门前。

叩响木门，吴情刀问道：“屋内有人吗？”

无人应答。

“请问，主人在吗？”

“你眼瞎吗？没看到屋内有光吗？”屋内一道沧桑的声音传出，丝毫不客气。

“老人家，你好。我们是去大漠做生意的商客，能在你这儿讨杯水喝吗？”吴情刀言语中肯，丝毫没有责怪老人先前的无名之火。

吱嘎。一声响，门开了。老人站在了门后。

“前辈？”古越峰失声叫出来，他上前一步，说道，“前辈，你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前辈？我认识你吗？”老人没好气地说道。

“先古龙生前辈，我是古越峰。前日里，我们还把酒言欢，怎么今日你就忘了呢？”古越峰惊讶道。

“小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们什么时候见过，什么时候喝过酒了？”先古龙生看似忘了所有事情一般。

古越峰奇怪，眼前的明明就是崖顶相识的先古龙生，为何此时却不认识他。

“竹叶青，烧刀子，我们在崖顶喝的这些酒，前辈都忘记了吗？”对好酒的人，提起这些或许更能唤起回忆。

但先古龙生竟还是什么都没想起。

“岳少侠，你大概是认错人了吧？”吴情刀说话，眼神示意古越峰不要再问下去。

古越峰虽不明白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他看出了吴情刀的意思，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倒不如顺其自然，先同眼前这位老头打打交道。

“老人家，不知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们在你这儿躲一晚上。”吴情刀诚恳地问道。

“没问题。”先古龙生看了一眼古越峰，接着道，“小子，我是先古龙生，不管你是怎么认识我的，但不要再问我蠢问题了。”

说完，先古龙生走进内屋，片刻便出来了，手里提着两坛酒。

“小子，你虽然莫名其妙，但刚才的话，你至少有两点让我喜欢。”先古龙生说道。

“前辈请说。”古越峰无奈，只能这样说。

“第一，你知道我的名号，应该与我有些渊源，可能我年老忘事，可能是你胡编。不过管他呢。第二，你说的竹叶青、烧刀子，倒的确是我的最爱。”先古龙生或许心中也好奇，这个年轻人是否曾经和自己有过接触，但他还是没法记起。

“老人家如此客气，我们怎能没有表示呢？”吴情刀说完，从马车取回日间猎到的沙漠蟒。

“这是好东西。”先古龙生叫好道。

“吴大哥，你们聊着，这种事交给我和月儿就好了。”说完，古越峰便提着沙漠蟒进了厨房。

古越峰是想趁先古龙生与吴情刀闲聊的功夫，观察一下这座石屋。

内屋里没什么特别，一张床，简单的家具，在家具上摆着一尊灵位，上书“吾妻藏红花之位”。

“还没好吗？”古越峰还在犹豫时，先古龙生急着嚷道。

“好咯。”叫着，古越峰便端上独孤冷月已做好的蛇羹，到了先古龙生身前。

“前辈，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古越峰问道。

“嗯，我在这里已经有几十年了。”这句话让古越峰更为惊讶。

先前在崖顶，古越峰还遇上先古龙生；显然，先古龙生这句话是在说谎，可为什么呢？

“你没有妻儿吗？”古越峰继续套着先古龙生的话。

“有。”先古龙生看着眼前三人并无歹意，于是说道，“我妻子已经死了很久了，我一人也无法养活犬子，所以他母亲死了后，我就将他送给了京城一户人家。”

古越峰心里琢磨着，先古龙生所说都是先前提到的，但为何恰恰记不起崖顶之事。

“一个人独居大漠，一待就是数十年，这绝非是一般人所能为。”吴情刀说道。

“我心中的痛苦只能独自放逐排解，数十年来，我饱受折磨，但我知道，这都是我应受的。”先古龙生沉沉道。

“前辈为何这样说？”古越峰继续追问。

先古龙生没有回应，只是低头自顾喝着酒，很长一段时间众人都沉默着。当先古龙生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已透着泪光，但仍强忍着，忍到牙床咬得吱吱作响。

“年轻人，你我之间算有些缘分。”先古龙生停顿下，接着道，“这个秘密藏在我心中已有数十年了，我一直无人倾诉，也不敢告知他人。”

“我知道，我已时日不多，如果我不说出来，我怕死也不会瞑目，更不会奢求，我的妻子能够原谅我。”对先古龙生的这番话，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默不作声，静静倾听。

“我数十年留在这里，守着我妻子，是因为...是因为，我妻子是我亲手所杀。”先古龙生说完，独孤冷月忍不住“啊”地轻声惊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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