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快刀嘴等人喝酒的缘故，昨夜的扬州还不太冷。这早却多了一层皑皑白雪。

但这股寒冷丝毫没有影响扬州城百姓的热情，他们似乎更忙碌了。更准确地说。他们就像是要去看什么热闹。

而他们匆匆赶往的方向正是漕帮码头。

快刀嘴等人脚下也快了起来。连忙赶往漕帮，在他们处理曹麻子尸体之前赶到。

码头上，人头攒动。原先匆匆赶往的百姓此刻均汇聚在此。有的手中持着花圈，有的掩面而泣。

每个人都身着白衫。站在雪地上。从上方看过去，只是一片白茫茫的沉重世界。

“看来曹麻子在这里的声望倒是不小。”快刀嘴说道。

“能为百姓做事的人。声誉从来都不会差。”白净书生说道，他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些发自内心感到难过的百姓。不由叹一句，“不在朝政，敢为民事，令无数政客汗颜啊！”

“白豆腐，你就别难过了。”夜叉大娘语气间竟多了一丝温柔。白净书生虽没放在心间，但快刀嘴却听出来了。

但他没有调侃。他隐约猜出些微妙端倪，更何况。此时此地，完全不像是能开玩笑的。

“壮士。还认得我们吗？我们想进去祭奠曹帮主。”快刀嘴眼睛贼，人群中，一眼认出昨日意欲滋事的十几个汉子中的一个。

这汉子看到快刀嘴。理所当然一眼认出来，二话不说。带着他们拨开人潮，径直走向灵堂。

灵堂正中间，是曹麻子的灵柩，长八尺，宽三尺，棱角鲜明，亮黑色镶以金粉边框，庄严而华丽。

快刀嘴三人上前，在灵位前，深深三鞠躬。

快刀嘴走向一侧，答礼的是曹麻子的家属，一群缠着白色头布、面容艳丽的年轻妇人，一群跪在母亲身侧的男孩女孩，唯一一个年长的男人则是曹麻子的结拜兄弟——黄天立。

黄天立是曹麻子生前最信得过的兄弟，同时也是现任的漕帮帮主。

这在曹麻子生前就已嘱托过的，黄天立为人正直不阿，帮中兄弟除了听曹麻子的，第二信服的就是黄天立。

他来继承这个位子，也是当仁不让的。

“黄帮主，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快刀嘴问道。

“先生，请！”黄天立话语虽干脆，但眉间的痛苦还是很明显的。

四人行至灵堂后，黄天立直接地问道：“先生有什么事吗？”

“曹帮主是怎么死的？”快刀嘴知道，此时跟黄天立交谈，也不用顾那么多繁文缛节。

“昨天夜里，曹大哥跟几位嫂夫人用过晚餐之后，便去了书房，期间一直都没人过去打扰，也没人看到有谁出入。”黄天立一脸疑惑惊讶，他接着说道，“但就在今天早上，下人去书房时，却发现大哥已经遭遇不测，死在书案上，在他咽喉处，有一把做工精致的毒镖。”

“夜里没人听到有打斗的声音吗？”快刀嘴问道。

“没有，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黄天立说道。

“黄帮主，有一事不知方便不方便讲？”快刀嘴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可能会伤害到家属。

“但说无妨。”黄天立说道。

“我想开棺，看看曹帮主的伤口。”快刀嘴说道。

“先生想知道什么？”黄天立问道。

“前些日子，巨鲸帮惨遭人清除，我怀疑是朝廷在背后作祟，这次曹帮主遭遇不测，有可能也是朝廷所为。”

黄天立犹豫片刻，看了眼眼前三人，缓缓地说道：“先生稍等，现在如果开棺，全帮上下肯定无人愿意。只能等人流散去，到时我跟各位嫂夫人商量商量。”

“有劳黄帮主了。”快刀嘴抱拳行礼，接着说道，“我们可以先看看曹帮主的书房吗？”

“可以，我马上命人带你们过去，灵堂上我暂时还走不开。”

“谢过了。”

黄天立唤来一个下人，带快刀嘴三人去了曹麻子书房，而他自己又回到了灵堂。

曹麻子书房里，血迹还没有清除，从书案一直铺到地面。书案上，是一本被染红的账簿，搁在一旁的是狼毫笔。

从表面迹象看来，完全没有打斗的痕迹。在书房一扇窗户上，有一道极细的撕痕。

“这应该就是飞镖所致。”快刀嘴说道。

“看破口，飞镖是从高处射下，直中曹帮主的咽喉。”快刀嘴接着说道。

“能仅凭窗上的投影，就能一击毙命。”白净书生惊讶道。

“曹麻子武功应该还不差，但在飞镖下竟然毫无反抗之力。武林中善用飞镖的，谁有这样的身手？”夜叉大娘自问也行走江湖数十年，但无论如何，想不出这样一个人。

“就我们所知道的，没有这样一个人！”快刀嘴补充道。

就连快刀嘴也想不出，那谁又能知道呢？

“原先我们怀疑金童子，因为他太过神秘，而且他最有可能。”快刀嘴说道。

“跟巨鲸帮比起来，这次手法完全是另一种，如果都是金童子所为，那此人岂非是高手中的高手！？”白净书生说道。

“金童子究竟什么样的人，江湖上无人知晓，只听说，他和吞天大盗交过手，但目前也已经是死无对证了。”快刀嘴说道。

众人陷入思考中，凶手太过离奇。

快刀嘴接着说道：“金童子越神秘，嫌疑反而越大，但我在想，凶手会不会利用我们这一点，故意这样作案。”

没人回答，目前也没人知道答案。

“再等等吧。”快刀嘴说道。

快刀嘴等的就是晚上开棺验尸。

月色初现，如一面薄纱，盖在曹麻子灵堂之上。本已阴森的房间，此刻更加让人心生阵阵寒意。

“大哥，为了替你报仇，小弟不得已为之。”黄天立在曹麻子灵柩前，深深一拜，之后便同众人将灵柩木盖移开。

曹麻子的尸体已经放了有一天，一般人死后浑身都是惨白，而曹麻子却是从头至脚，黑得发紫——这便是飞镖上的毒液所致。

在曹麻子喉部，赫然一道口子，皮肉外绽，无血凝固，显然是入棺时经后人清洗处理过。

口子不深不浅，恰好足以致命。飞镖从曹麻子左侧刺入，切断气管，隔断血脉，毒液瞬间侵入，见血封喉，一击毙命。

“好毒辣好犀利的手法！”快刀嘴说道。

“先生猜出凶手是谁了吗？”黄天立问道。

“没想到凶手如此厉害，在武林中，我完全想不出有谁能有如此的手法。”快刀嘴越想越纠结，心里只想着要开始查查金童子这个人。

但快刀嘴没有说出金童子的嫌疑，因为他不确定。在一个不太熟的人面前，说出另一个人不确定的罪名，是对嫌疑人的不尊重。何况江湖这样一个地方，有些人是不会讲法的，他们有的只是一腔热血。

“先生先前提到朝廷，难道这不像是朝廷的做法吗？”黄天立问道。

“是不是朝廷所为，要到京城才可能知道。”快刀嘴说这话的意思，白净书生他们就已明白。

这四人的京城之行是不可避免了。

朝廷是否在暗地操作，江湖是否要有腥风血雨，还都只是猜测而已！

近来发生的事情并不小，快刀嘴虽从不管江湖事，但他却想知道江湖事的任何细节。

这次的江湖事似乎远超出他的预料，能不能如从前一样幸运，就连快刀嘴自己也不清楚。

快刀嘴长叹一声气，心事重重。

白净书生从未见过这个顽童会像现在这样紧张，夜叉大娘俊朗的芳容也拧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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