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来客栈一楼，往日都有一名妙龄女子，抚琴唱曲，娱众谋生。但最近，她再没来了，因为今日，明显是妓院生意更好一些。一些江湖老粗其貌不扬，出言不逊，但至少，他们付钱倒还是大方的，对于江湖卖艺女子，这就足够了。

不巧，空明方丈欲“献丑”一番，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方丈大师要是看得起小女子，我愿将琴借与方丈。”

正当白净书生众人觉得有些惋惜时，一道声音从门外传入。

快刀嘴眼睛也很利索，第一个看清了女子的模样，一身素衣，于雪中走来，如若无人，仿似与天地一体。女子面蒙薄纱，只露出一双玲珑双眼，额前坠一蓝色水晶，贴于发际。

好一个天外仙女！好一个绝世佳人！

白净书生从未见过如此清晰脱俗的女子，直看得眼睛发直，但他的眼神却是带着完全的欣赏，绝非登徒浪子。

“方丈大师，你若不介意，请接下吧。”

待女子走近空明方丈，只将手中长琴径直献上。

“那老衲就献丑了！”

待空明方丈接过琴，他就像捡到宝一般。一是因为古琴的木质实属罕见，材质坚硬而不干枯，颜色暗亮极富韵味；二来，则因为琴上的刻印。

古琴上刻着五音门！

“老衲不知施主是五音门，这真是班门弄斧了。”空明方丈对女子行一佛礼。

“难怪如此越于尘世，原来是五音门的人。传闻，五音门门徒皆为女子，而且个个都通晓音律。”

“没想到五音门也对吞天大盗的事情感兴趣，相传，五音门从不过问江湖事端。”

“方丈言重了，五音门也食人间烟火，只是不愿落于俗世。五音门来这里，是因为仰慕吞天大盗的奇侠风度。”妙龄女子回道。

“噢？这倒有些意思了。”

五音门的突然出现，似乎让众人忘却了刚才的抚琴之乐，唯独白净书生无法忘怀。酒在跟前，天大的事都得放到一边。

“空明方丈，如今琴已有，酒已备，我们能否有幸耳闻那天籁之音？”

“那老衲就...”

空明方丈说话的同时，就已经将琴搁在一旁的桌上，手指顺着琴弦轻轻一挥，一段空谷绝音便荡漾开来。

一曲响，四座惊。

客栈顿时安静下来，不管白净书生等人，还是周围的食客，每个人都还算懂得识趣，分得清场合。

除了轻举酒杯，饮一口佳酿，便没有其他能够再做的事，他们只想保证安静。

试问，有多少人能听到少林寺方丈的琴音，能活着听到，的确实属不易。

琴声高昂时，如悬崖瀑布，低吟处，若山间溪流。每一个音符似有生命一般，直入这些粗人内心。

这些武林中人平时都是混于江湖之畔，说得上是活在刀口上的一群人，但在空明方丈的琴声下，却能流露出久违的感动，由此可见，空明方丈的修为高深莫测，在佛家都是百年难遇的。

还有一点，一般人并不清楚，但白净书生他们清楚。弹琴时，方丈在用内功渗入音律，每一道声音都带着方丈的微薄功力，只打入听客体内，对于习武的人来说，不管懂不懂音律，他们都会觉得身心舒畅。

一曲罢，醉的人顿失了醉意，一拍，喊一声“店小二，再来一坛”。

“好一首新曲，就叫做‘佛笑苍生’吧。”

白净书生不知灵感从何而来，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好啊，书生，可告知老衲，这个笑为何意？”

“笑有很多种，善意的笑，恶意的笑，真实的笑，做作的笑，大笑，嘲笑，冷笑，苦笑。”白净书生越说，语气越激昂，似这番话语早已积心中太久，终于得到宣泄一般，白净书生自顾饮一口美酒，接着说，“佛祖的笑自然是微笑，不夸张，不冷淡；不浮躁，不谦卑。”

白净书生一席话说得众人甚为认同，尤其是五音门那名女子。

“在五音门就听说了白净书生，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五音门女子一席话出自肺腑。

“姑娘客气了，在你面前，我就相形见绌了。”白净书生知道五音门的女子个个都与众不同，这点见解或许只是客气罢了，但这不影响白净书生想知道女子的名字，白净书生婉转地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姐姐们都叫我小玲珑。”

小玲珑所说的姐姐自然就是五音门的门徒，看来这位小玲珑应该是五音门女子中最小的一位，也正说明了，五音门还有其他门徒正在石头城中，否则不会轻易让如此年轻、涉世未深的女子只身入江湖。

“小玲珑，这个名字倒是挺适合你的，方丈，你觉得呢？”

白净书生觉得眼前这位姑娘气质很是机灵玲珑，但他更知道，空明方丈看人会比他更犀利。

“书生，这个老衲可不好评价，但你的话我或许可以认同，佛笑是为了众生欢乐，书生浮游尘世，却具佛陀之心，老衲佩服。”空明方丈称赞道。

若不是白净书生习惯云游四方，空明方丈必定会很乐意邀请他去寺中畅谈佛法。

“方丈过奖了，该值得佩服的人是你，不仅心处佛境，更是身处佛境，全不受尘世诱惑，世俗的乐趣对你来说，却从来都是过眼云烟。”

白净书生这句话倒是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更是道出了僧侣的高尚，当然，这必须要是真正的僧侣，心中有佛的僧侣，而不是披着袈裟的屠夫或俗人。

“老衲也只是庆幸与佛有缘，不足以受到称赞，但却有施主借佛的外衣，欺骗众生，甚至行杀生之事。”空明方丈说的正是那些借袈裟外衣行苟且之事的人。

“江湖早已不再平静，石头城就足以证明。”

泪痕剑侠接过话题，他很清楚如今的现状，说话的同时，就有一众人走了过来。泪痕剑侠接着说道，“说曹操曹操到！”

白净书生、快刀嘴、夜叉大娘、空明方丈、小玲珑，顺着泪痕剑侠的方向看去，只见峨眉、武当的几位尼姑道士此刻正向客栈走来，而且径直朝向他们。

无份却相逢，这样的事情对江湖人来说，不足为奇，但今天这架势，看来又有要事相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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