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会来到我们这儿的？”我问。

说到这个，严大水的眼睛立刻有了神采，“是我考特警时的考官推荐的，他说我虽然不适合在特警队干，但北韩这里要人，不但管吃管住，工资还特高，五险一金齐全，年终奖翻番，而且入职就能当队长。”

我哑然，“你相信？”

“信，当然信，组织是不会骗人的，我相信组织。”严大水坚定地说。

唉，原来此人和我一样，也是被坑来的。

“很好。”我将文件袋放进抽屉，拿出旁边的录音机，“严大水同志，我现在郑重地询问你一次，你是否愿意加入防害处，并且永远不后悔。”

严大水一脸庄严，宣誓道：“我，严大水，自愿加入防害处，立誓无条件服从上级命令，愿意将青春全部献给组织，永远不后悔，否则天打雷劈......”

“好了好了，毒誓就不用发了。”我拍了拍录音机，“恭喜你入职成功，这卷录音带是你的入职证明，终身不能变更，我宣布，从现在起你就是防害处的队长，祝贺你。”

严大水激动地紧紧握住我的手，“感谢领导栽培，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绝对不辜负组织对我的信任。对了，洪副处长，我的办公室和队员在哪里？”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防害处一共只有三个活人，办公室只有这一间。”

严大水愣怔了半天，安慰自己说：“没事没事，我知道华医会才运转不久，编制一时不完整也是可以理解的，咱们这里福利这么好，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很多员工。”

我竖起食指摇了摇，“咱们虽然名义上隶属华医会，但其实是两个机构，防害处没有编制没有经费，也没有五险一金，管吃管住就更不可能了。咱们这里的宗旨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严大水脸上的笑容有点难看，“洪副处长，您一定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我从不开玩笑。”我看着对方的表情，心里暗自好笑，仿佛看见了曾经的我。

严大水崩溃了，“天杀的，那个王八蛋骗我，劳资要回去找他算账。”

“晚了。”我晃了晃手里的录音带，“如果你就这么弃职出走的话，可是要记录信用黑名单的，以后别想找到正式的工作。”

严大水快哭了，“哥，不带这么玩人的，我只是一个穷屌丝，要钱没钱，要长相没长相，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我笑着说：“没有好处，不过我很高兴看到和我一样的倒霉鬼。”

“哥，难道你也是......”

我拍拍他的肩膀，感叹说：“同是天涯沦落人，既来之则安之，其实这份工作很有前途的，除了工作内容奇怪了点，收入不稳定了点，工作性质危险了点，嗯，其他方面都挺好的。”

严大水真的哭了。

我在老唐的办公桌抽屉里搜寻一通，找出一张华医会的工作证给他，不过手机就没有了，得等老唐回来才能解决。

“洪哥，防害处到底是做什么的？”严大水问。这货知道真相后就不再称呼我洪副处长，叫起了洪哥。话说回来，咱儿这小单位，也没有必要搞官.僚主.义那一套，叫什么无所谓，我也从来没有叫过老唐处长。

我把案件登记册递给他，说：“你好好看看这个吧，上面都记录了咱们的工作情况，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以后登记的事情就归你负责了。”

好不容易来了个傻蛋，我终于不再是小兵了，这种杂活当然要派给他去做。

严大水认真翻阅着记录册，眼睛越看越直，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坐在老板椅上悠闲地品着茶，很满意看到他这副表情，严大水肯定被这些内容吓坏了。

“洪哥，我有问题。”严大水抬头望着我。

“问吧。”我酝酿好情绪，心里已经准备多时，预备跟他好好解释一番防害处工作的神秘性质，以及这份工作的神圣与伟大之处，从精神层面将他彻底洗.脑，以后心甘情愿为我们做事。

“你这上面写的东西漏洞太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咱们是神棍，干的是骗人钱的勾当。这本手册一定是你专门编写的新人培训教材吧，太粗糙了，很多地方都需要润色，我想改改，我以前在大学里可是文艺骨干，帮很多人代笔过论文。”严大水说。

我第三次被茶水呛到，忍不住扑到他身上，挥拳乱打，“神棍，神棍，劳资让你神棍。”

半个小时后，严大水终于搞清楚了防害处的工作内容，不过仍然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

“你还是不相信？”我抡起衣袖，准备再赐给对方一顿胖揍。

“从小老师就教育我们，世界上没有鬼神，因为牛鬼蛇神早就被毛主.席他老人家打倒了。”严大水梗着脖子，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妈蛋，又是一个被党.国荼毒的少年。

他这么一说却让我有点纳闷起来，“上次在大同江边的时候，你不是还劝我要少去江边么，说那里有脏东西，难道不是因为你能看见阴灵？”

严大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那是故意骗你的。”

“为什么？”我更纳闷了。

“唉，其实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几天前就到了北韩，可是在入境的时候手机被收缴了，上面存了防害处的联系电话，这下我就没有办法跟你们取得联系，所以没有人去接我，我身上又没钱，想来想去只好当神棍骗几个钱花，一路打听着找到这儿来。上次我正在江边寻找傻逼下手，刚好看见一个傻不拉......几，额，看见一个英俊的男人在独自散步，背影孤独而又落寞，于是我就上去给那人也就是洪哥你下套，但是你愣没上钩。啧啧，洪哥就是洪哥，你一定早就看出我有问题了吧。”严大水朝我竖起大拇指。

我心下汗颜，敢情是这么回事。艹，幸亏哥是干这行的，否则说不好就上了这鸟人的当。

“那当然，我小子一开口说话我就知道有问题，只是懒得揭穿你而已。”我说。这时候可不能告诉对方实情。

这小子刚才还说我们是神棍，没想到他自己才是不折不扣的神棍。

正说着话，桌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今天注定是个忙碌的日子。

电话是池智允打来的，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

“九郎，有时间没？”

“有生意介绍？”

“不是，我......”

“没有时间，我得带新人。”我一听不是介绍生意，心立刻冷了一半。

“你脑子里除了钱还有什么？”池智允有点气愤。

“那可多了，比如房子、车子、媳妇儿，要得到这些东西都得需要钱，您是大户人家出身不会明白我们穷人的心酸。”我说。

“怯，我给你钱，出来陪我喝酒。”

“陪你喝酒可以，钱就算了，我又不是三.陪。”

“三陪是什么？”池智允好奇地问。

“陪吃陪喝，还有陪睡。”我说。

“死流氓，马上来医院接我，我下班了，哼。”对方重重地挂断电话。

擦，这人什么脾气啊，要别人陪自己喝酒还这么大牌，还有没有天理？

“大水，你慢慢看着，我有事得出去一趟。”我抓起椅子上的外套。

“你丢下我自己跑去喝酒。”严大水哀怨地说。

我有点不好意思，说：“哪有，别胡说，是客户的电话，谈生意呢。”

严大水眼神愈加哀怨，“我都听见了，是个女人要你去陪喝酒。”

擦，这人的听力怎么这么好？

“大水同志，这我就要批评你，怎么能够偷听别人讲电话呢？这种行为要不得，你别忘了这是在国外，咱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中国，要注意素质，素质！懂吗？”我教育道。

“我晚上睡哪儿？”严大水说。

“爱睡哪儿睡哪儿，睡办公室也行。”

我穿好衣服出门。

严大水突然像幽灵一样飘到我面前，“我一天没吃饭了，我也要去。”

“你不是当神棍骗吃骗喝么，怎么还能饿着？”我惊讶地问。

“我不管，我就是要去。”

尼玛，我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丫的。

“我是你的上级，我命令你留下，执行吧。”

我说完撒腿就跑，丫的，劳资在部队里就是跑步能手，有能耐你追上来呀，哈哈。

五分钟后，我无语地看着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严大水，“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严大水得意地说：“我从读小学起就参加了校田径队，初中时拿过分区长跑亚军，高中拿过市冠军，要不是为了考警校，我这会儿兴许都进了国家队了。”

我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钱，微笑看着他：“大水哥，这点钱您先收着，想吃啥就买，不够明天再问我要。”

“谢谢领导关心。”严大水笑眯眯地将钱装进自己口袋。

“大水哥，钱您也收了，那是不是......”我做了个请的姿势。

“嗯，我懂，我以后会努力工作的，请领导放心。”严大水握紧拳头表决心。

“去你大爷的。”我飞起一脚将他踹下车，马上开车蹿了出去。

见过不识相的，没见过这么不识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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