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寒凉冻得让人琢磨不透思绪。http://www.liulanwu.com/2187/2187432/

人生来就应该是会爱人的。

顾幼一直这样以为。

无论是亲情友情又或者是爱情。

就像小时顾幼在地下室听见季沉一句话，看见他的一个眼神，就确定了自己的感情，并为此不断付出努力。

在了无生趣的人生里，他对季沉的爱就是一眼不断涌出的泉水，连绵不绝，又清澈见底。

顾幼知道季沉一直生活在优渥的环境里，接触到的人或者事物都比自己高上一等。

顾幼明白，他是真的不懂得怎么向人低头。

顾随安之所以能这么接近和靠近季沉，全是因为他身上那股子向上流社会靠近的气息，行为举止上偏向季沉一直接触的事物，中规中矩，给人一种他生来就是这样的。

顾随安在不断学习并靠近季沉真实存活的世界，而自己之前一直存活在季沉世界中的边缘。

他看不到自己，很正常。

对于顾随安的喜欢，季沉可能很努力地去理解过自己对顾随安的感情，却没有付出那么大的探究和思考，因为顾随安一直不断在逼近他的世界中心。

季沉在和顾随安接触的过程中，一直看到的是他好的一面。

那种从没有出现过在季沉世界里的情感，他理所当然地理解成了他“喜欢”顾随安，并在朋友之间的这条界限上，无意识地做出类似于喜欢他照顾他研究他的举动。

他习惯了对顾随安好了，他习惯了他和顾随安就是一路人。

当顾幼听见季沉说“我不喜欢他了，我只喜欢你”。

当顾幼听见季沉焦急又低声下气地恳求自己，说着“对不起，你教教我好不好”的时候，顾幼是真的明白以及确定，季沉他没有撒谎。

他是真的放下顾随安，也是真的爱上自己了。

可，那又怎样。

迟来的“正义”根本没有意义。

“这个怎么样？”白巍然望着坐在试坐沙发上发起呆来的顾幼，心思一转，又叫了他一句，“幼宝。”

“啊？”顾幼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坐在这儿很久了，店员也一直在看着自己。

他不好意思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白巍然笑了笑，“挺好的，就这个吧。”

白巍然点头，没有拆穿他的心不在焉，转头让店员帮自己把这套沙发定下来，才道，“那我们去看看床。”

“好。”

顾幼勉强让自己打起精神来，看见一旁的白巍然，他总想着不能因为自己的心情让他扫兴。

昨晚和季沉分开之后，顾幼再也没心情去找吕高韵去酒吧喝酒，两人分道扬镳，顾幼回了顾家，一觉睡到了天亮。

他原以为自己会失眠，却没有。

更多的是，解决了一桩堆积已久的心事。

他终于和季沉说清楚了，他也终于让季沉爱上了自己。

只不过这其中滋味儿并不好受，和自己想得一点也不一样。

顾幼等了那么久，等到了季沉一句真心诚意的我爱你。

顾幼一直想象着这一天如果真的到来，他一定会高兴地买几个烟花爆竹放他三天三夜再狠狠地对季沉说，你也有这天，你也配喜欢我？

事实证明，没有实现的事情千万别想太多。

“幼宝，要不要过来躺一下？”白巍然试躺在床上，拍了拍离自己身侧留出来的空位，再次把陷入沉思的顾幼唤回了神，“我感觉还不错，你试试，看看要不要再换张稍微软一些的。”

顾幼没有多想，坐在床的边缘试了试，“好像还行……”

他话音刚落，就被身后的一股力道拉着往后仰了些。

顾幼一下仰躺在白巍然身侧，两人离得太近，顾幼一转头唇差点擦过他的耳廓。

顾幼一阵脸红，尴尬又错愕地转过了头。

白巍然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脸上带笑，温柔又自然地问道，“怎么样？”

“还，还行。”

顾幼说话结巴，从床上坐起来，不敢回头看他。

刚刚那一下弄得顾幼有点心不在焉，连昨晚和季沉闹翻的事情都被稍稍带过了一些。

他现在就想转移话题，便道，“要不就这张吧，还是你想看看别的？”

站在一旁的导购看见这一幕，还以为是两人是刚新婚不久的小夫夫，见此便插了嘴，道，“两位先生，这张床是我们店里目前卖得最好的一款，软硬适中。”

末了导购还暧昧添了一句，“无论做什么都很舒服，床型特别好，柔软又稳固，不伤腰的，睡十几年都没有问题。”

许是导购说的某句话正中白巍然的心思，顾幼还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白巍然就已经把床定下来了，“那就这张吧。”

他说完，又回头问顾幼，“你觉得可以吗幼宝？”

“好啊，你喜欢就好。”

周末商城的人也多，两人挑得七七八八，时间过半，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家电城在负一楼，楼上二楼就是吃饭的店。

昨晚没吃上海鲜，两人今儿便去吃了海鲜自助，顾幼对吃海鲜牵挂的那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顾幼也慢慢进入了状态，心里不再一直牵挂着季沉，开始认真地帮白巍然挑选起家具来，在选家具的过程中，他还一并和白巍然商讨了房子的设计布局。

“我自己没有太大的意见，”白巍然在货架上买了一瓶无糖气泡水，结了账之后递给顾幼，“我有点犹豫不决所以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

“装饰成什么样的，粉刷什么颜色好呢？”

白巍然一件一件，事无巨细地问顾幼，“房间的布局还有客厅的摆设……”

顾幼喝了一口气泡水，感受到气泡在舌尖炸开的愉悦感，忽然之间放松了不少，“我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想法，不过我喜欢落地窗，如果是我自己的房间的话，一定要装一面大大的落地窗，一拉开窗帘，就能看见外头的风景。”

“那有一面墙我就把它打通做落地窗。”

顾幼说得绘声绘色，但他注意到白巍然说这句话时，才忽然反应过来。

白巍然无论在挑选家具还是装修风格上都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和喜好。

顾幼恍然觉得不对劲，说话中愣了一下，“那个，要不然找设计团队来吧，他们比较懂这个，也能按照你的喜好去装。”

白巍然笑了笑，被顾幼识破想法，也没有丝毫惊慌，反而笑着道，“幼宝不肯出谋划策，那好吧，我只能自己弄了。”

“我，我不是不肯帮忙，我是真的不懂……”顾幼慌乱的眼神对上白巍然的，更是不敢和他对视，“对不起，巍然……”

“这么点小事，不用和我道歉。”

白巍然和顾幼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让顾幼感觉到愧疚和压抑。

他是不想再和白巍然这样下去的，不能给人希望的事情，顾幼并不想继续。

拒绝也拒绝过了，顾幼也摊开和白巍然说过了，顾幼还以为他明白。

也以为他不会再喜欢自己了。

“幼宝，你……”

就在白巍然想再次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顾幼的手机却正好进来了一个电话。

顾幼站起身来，也没有去看是谁，只觉恍然得到了喘息的空间，“我去接一下。”

电话是薛耘打过来的。

顾幼一接听，就听见薛耘那正经规矩的声音传来，“顾先生，你好。”

“薛……薛助，”顾幼想脱口而出的薛耘哥哥在想到自己和季沉断了关系之后转而一变，问，“怎么了？”

“顾先生，季总有些不舒服。”薛耘顿了一下，道，“上次季总没肯去拍片子，顾先生要过来看一下季总吗？”

薛耘的话说得恰到好处，一下就让顾幼想起了那天晚上季沉做了自己人肉垫子的那一晚。

听见薛耘说季沉不舒服，顾幼的心就揪了一下，“他不舒服让他去医院，我又不是医生不会看病。”

“季总他不肯去医院，所以才想让顾先生过来一趟，他或许听您的话。”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珍惜，那就让他去死吧，正好还省得我跑一趟民政局。”

薛耘被顾幼挂了电话，嘟的一声在办公室里还略微有些响动。

看向就坐在一旁办公椅上的季沉，薛耘将手机收了起来，“季总，顾先生不肯过来。”

方才开了免提，季沉当然早就把顾幼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顾幼这次一定要和自己离婚，季沉根本别无他法。

他昨晚到今天中午，都没有合眼休息过，眼里的红血丝和眼下的青黛色让他看起来疲惫且满是戾气。

季沉找了所有办法，甚至去做了他觉得很愚蠢的上网求人解答问题这种方法，可没有一个看起来是靠谱的。

想起上次顾幼担心自己的样子，所以他才想着再次装病，可是顾幼这次无动于衷。

摆在桌上的文件，季沉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周末在顾幼担心季沉真的发生了什么而略微提心吊胆中度过，他周一还是请了一天假，早早就在民政局门口等着了。

口袋里的结婚证被捂得微微发热，顾幼在寒风中跺了跺冰凉的脚。

只希望今天快点结束。

时间在分秒之中一点一点消逝，民政局都快下班了，顾幼还是没有看见季沉的身影。

在顾幼第三次拿出手机来看时间，并且将季沉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给他打电话时，顾幼正好看见季沉的车子快速从自己眼前快速开过。

民政局就在这儿，自己就站在这儿，季沉还要去哪里？

正当顾幼又生气又疑惑时，季沉接通了电话。

他声音沉稳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幼幼，我路上堵车，要晚一些到，实在不行的话，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