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拿掉顾幼手里书，挡住了白巍然伸过来的手。http://www.baiwenzai.com/1410712/

他戴在手腕上的那条破旧的链条更加清晰地暴露在季沉眼前。

“这条手链，哪里来的？”

季沉语气凝重，夹杂着一点说不清的短促气音。

顾幼转头看向季沉，发现他脸色有些苍白，不仅仅只是不愉悦这么简单。

顾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也不知道突然之间发生了什么，让季沉感到这么不愉快。

方才走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还好好的。

可现在他似乎对白巍然手上的手链十分在意。

下一秒季沉握住了白巍然的手，白巍然偏头看他。

季沉握着他手的力道就紧了些。

看着季沉眼里的不解和怒火，他笑着把手从季沉手里用力抽了出来，言语之中带着一点看笑话的轻蔑，“怎么了？季先生也想要？”

“到底是哪里来的？”季沉现在仅存的理智在他越想越多的心理下逐渐被燃烧的心火覆灭。

顾幼心里其实有一点忐忑，在面对季沉的质问和白巍然方才那种语气说的时候，顾幼忽然觉得心悸。

他有那么一刹那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他们两个人了。

季沉本来沉稳淡定忽然变得暴躁易怒，白巍然本来温柔体贴现在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顾幼从来没想过白巍然会把这条链子带这么久，而且在昨晚说清之后，他也没有摘掉。

他看向白巍然，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在顾幼的心里，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不要理会季沉突如其来的无理取闹，可白巍然好像不是那么想的。

他柔和的面庞突然变得有些锐利，那一刻顾幼明明站在他身边，他却看着季沉有些忽视掉了身旁的顾幼。

他张口，说着自己心里那份同样没有理智可言的话语，“季先生也想要的话，问问顾幼愿不愿意也给您做一条。”

顾幼不知道他会这么说。

本来在场的三人，顾幼还算冷静。

可听到白巍然的话之后顾幼理智的航线也跟着两人偏了偏。

白巍然的语气有强烈的咄咄逼人的气息，又像是孩子之间玩乐时忍不住的炫耀，却带着与之不匹配的嘲讽，“这是顾幼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白巍然本来不想这么说的，但看见和自己同样表情的季沉，白巍然的心里忽然畅快了不少。

当着顾幼的面口无遮拦了起来。

他哪里像在顾幼面前表现的那样那么宽容。

白巍然自己心里知道，他不想让顾幼对自己愧疚也不想让顾幼同情自己。

那些在顾幼面前表现出的无所谓和满不在乎都是他装的。

他怎么可能会不嫉妒眼前这个一直占据了顾幼心房的男人。

虽然自己总是没有早早陪在顾幼身边，虽然自己在顾幼身边缺席了很久。

但就因为来迟一步，就错失了一辈子陪在顾幼身边的机会，这让他怎么甘心。

可他同样也不想让顾幼不开心。

此时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白巍然直盯着季沉看，不想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看似痛苦的表情。

“你的，生日礼物？”季沉张口，嘴里咬着白巍然说过的字词。

随后他看向顾幼，似乎是在求证。

顾幼看见他的双唇带着错乱的呼吸声，“他说的是真的吗？”

顾幼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因为一条链子而激动成这样。

这段日子他看过太多不一样的季沉了。

顾幼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遂按照之前想的那样，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搭理他。

可在季沉眼里，他现在的样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季沉忽觉自己呼吸困难。

他以为白巍然顶着和自己有两分相似的脸堂而皇之地闯入自己和顾幼的生活，没想到自己才是该被排斥在外的人。

“季先生，”白巍然笑着问他，“您怎么了？脸色看着不大好，要不要我和幼宝送您去医务室看看？”

季沉猩红了双目，盯着他手上的链子看了又看，却没有说话，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晚上回家吃饭，”季沉转身离去之前，把晚上我过来接你这句话变成了，“晚上薛耘会过来接你。”

顾幼愣在原地，此时心里不断涌出着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却没有一个是落在点子上的。

他真的是第一次看见季沉露出这种不知所措的表情，顾幼呆呆地看向白巍然，男人脸上极尽讽刺的笑容已经收敛，温柔地看向顾幼，“要追上去看看吗？季先生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顾幼摇了摇头，“不用了。”

白巍然这会儿看见顾幼，方才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他再次询问，“我刚才是不是多嘴了？”

“啊？”顾幼顿了顿，看见白巍然的表情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地自容，想起昨晚的事情，顾幼怕白巍然多想，也就忘了他刚才呛季沉时候的语气有多恶劣，“没什么，你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他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顾幼说，“他根本不在乎我，所以没关系。”

他眸色深沉，想到了自己上辈子最先给季沉准备的生日礼物也是一条链子。

为了给季沉选礼物顾幼苦恼了半个月，最后在网上一查全是什么不正经的“给老公最好的生日礼物当然是把自己送给他”这种不切实际的回答。

如果可以顾幼当然想，可是季沉根本不会碰自己，更不会为自己把自己当做礼物送给他而感到高兴。

后来在许多不争的回答中看到了一个稍微正经的答案：热恋期就自己动手做礼物，男朋友一定会喜欢。

虽然不是热恋期，但确实是自己的心意。

季沉生日的时候温度还低，顾幼本来准备窝在房间里偷偷给他织条围巾。

可是围巾对于顾幼来说实在是太难了，最后从围巾毛衣这种大的手工活又变成了编绳。

这个顾幼会一些，学起来也简单，顾幼那时候没有多想，他思来想去，为了这个还去报了一个班。

其实已经做得不错了，换着花样也做了好多，珠子也串过。

但季沉不适合戴珠子，他的手腕比自己的粗，骨骼感重，戴这种简简单单的链子对他来说最好看。

顾幼本来想就送这个的。

那时候两人的感情比起刚结婚那会儿已经好了不少，季沉会回家和顾幼一起吃饭，也答应过顾幼今年要陪他过生日。

所以顾幼才会觉得，自己也许和他是可以的。

季沉也会爱自己，就像自己爱他一样。

可后来，季沉手上的那支手表总是在吸引他的注意。

季沉总是会习惯性地抬手看看时间，不管有没有事情，他都会做那个动作，就好像重要的是那支表，而不是在他身上流逝的时间。

顾幼知道那是顾随安送他的，一想到这个，顾幼心里就莫名的有胜负欲。

他收起了自己笨拙做好的不太精美的手链，把自己原本存起来准备给季沉买礼物的钱拿出来又向吕高韵借了不少，才买到了那和季沉手上那支差不多价位的表。

他原以为两人的感情会渐渐好起来，他原以为自己终有一天会代替掉顾随安在季沉心里的位置。

可是他没想到，那一天自己没等到，留给季沉的，只有自己那一具冰冷的尸体。

顾幼现在还在想，如果自己没死成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季沉会戴着自己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吗？

他看到礼物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呢？

顾幼想了许多，又忽然想到了季沉方才的样子。

季沉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编的手链，为什么突然对白巍然手上的链子反应这么大……

想到了某种可能，顾幼忽然感觉头疼。

白巍然看向手腕上的链子，在顾幼看不到的地方拉下袖子。

季沉看起来并不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在顾幼心里孰轻孰重。

白巍然从一开始就在季沉心里铺好的东西似乎在刚才那一刻终于起了作用。

他看向顾幼，除了担忧，心里残存下来的还有兴奋。

——

离开的季沉越想越不对劲，拿出手机给安元柏打了一个电话。

“哟，季沉？好久不见啊，这个点给我打电话？”安元柏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惬意，看见季沉给自己打电话还调侃了两句，“怎么？大忙人不上班找我？肯定有什么事儿。”

“帮我查一个人。”

“什么人？”

“顾幼有个高中同学，叫白巍然。”

“顾幼的高中同学？”

安元柏这人左右逢源，人脉最广，查一个人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季沉静下心来，让自己不要想那么多，或许只是巧合。

顾幼先喜欢的人，应该是自己。

那个人一来就向自己挑衅，说的话不过就是想让自己多想。

季沉在心里给自己分析了一番，他努力想让自己淡定下来，就越是难受。

他无法说服自己，就像那年他对安元柏说顾幼只是一个赝品。

他知道顾幼当时就站在门外，所以那时候才故意说给他听。

那时候的季沉从来没有想过当时顾幼心里会有多难受，现在他体会到了。

赝品，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