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叔沉默良久，直到一根烟抽完，才捻灭烟头，意味深长地说：“那个淹死的人不是袁和，是我家老二袁平。http://m.baiwenzai.com/641132/”

    即使黄涵怀疑过，听到真实的答案，我仍旧感到十分意外。

    “袁和下巴上有痣，袁平没有，这是我从小区别他兄弟两的方法。那天发现尸体，我一眼就认出是袁平，袁和突然钻出来告诉大家死的是袁和。我当时就懵了，我不知道袁和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我没有揭穿他。这个秘密一直藏在心里，我从来没问过他是为什么？”

    “您为什么不问？”舒冬明不理解。

    “问有什么用？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那……袁和就从来没跟你说过袁平是怎么死的？”

    袁叔摇头，用长满老茧的双手使劲搓脸，“我不敢问，我怕问了，得到的是我最担心害怕的答案。我虽然无数次怀疑过袁和，但我又次次否定掉了。他们两兄弟从小关系就好，袁和是绝对不会对弟弟下手。”

    “袁平水性怎样？”

    “袁平哥也是个游泳高手。”舒冬明说。

    “这些年袁和一直在家？”

    “自从袁平死后，这十五年来，除了出海打渔就没有离开过和平村。”

    袁婶不住地抹眼泪，“我经常在半夜的时候看到他哭泣，他一定是心里有事，藏着大事，那孩子心里苦着，从来不告诉别人。”

    我想起和平庄的幕后老板侯靖坤，不禁问道：“袁和会经常去和平庄酒店吗？”

    “偶尔会给酒店送海鲜过去。”袁叔回答。

    由此，我心生三个疑惑。第一，侯靖坤为什么要在和平村投资酒店？第二，侯靖坤是否怀疑袁平就是袁和？还有第三，袁平的死因？

    从袁家回来，我便跟黄涵通了视频，把这三个疑惑告诉给他。

    黄涵说袁和是这个案子的揭幕人，但是看着夕阳垂落在海平线上，我心里顿时没底了，这地方虽然不大，但是想要找到一个故意躲藏的人，只怕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跟舒冬明商量一番后，我决定回袁家守株待兔。

    盲目寻找袁和会有两个局限，第一，暗找犹如大海捞针，第二，明找会打草惊蛇。

    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等到他自己现身。

    在袁家守了几天，计划一次次落空。袁和好像知道我们在似的，连个影子也没出现过。

    我重新搬回舒冬明家，临走时再三嘱托袁叔，袁和回来一定要通知我们。

    袁叔倒是答应了，在接下来的几天，一切又是风平浪静。

    找不到袁和，案子如同陷入死局。

    我失落地坐在沙滩上，抓起一把沙子，手指握得越紧，沙子漏得越多。

    我想我是不是太着急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正在多愁善感时，手机响了，我以为是黄涵，没想到电话是蔡达华打来的，我没多想就接了起来。

    蔡达华问我在哪里，看来他是去找过我，没见到人才打这个电话过来。

    我告诉他在外地出差，他好像有点失落。然后对我说：“松华的案子已经移交检察院了，检察院通知我们找律师。宋律师，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儿子的案子还需要你回来做主。”

    这话说得真让人啼笑皆非。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他要担任蔡松华的辩护人？

    我委婉地告诉他：“蔡先生，我现在外地出差，暂时回不去，您还是另请经验丰富的律师。”

    蔡达华急得直哼哼，好一会才说出一段完整的话来，“宋律师，你对松华的案子比较了解。别的律师就算经验丰富，也未必有你细心，松华被抓前，一再跟我强调要你做他的辩护人，我这算是求你了。”

    老人家把话说到这份上，让我感到很为难。从我内心深处是不想参与蔡松华的案子。

    想了想，我说：“蔡先生，这样吧，我给你推荐我的同事，他叫陈新平，入行时间跟我差不多，刑辩经验比我丰富，你去找他。”

    “陈新平？宋……”

    蔡达华还想说什么，在他开口之前，我打消他的疑虑：“蔡先生，你既然说相信我，也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给你推荐的人。他真的是个非常不错的律师。”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找陈律师试试。宋律师，陈律师会答应的吧？”

    “你就放心去找他吧。”

    陈新平前段时间去国外呆了半年，回来后手头也没接什么案子，前两天还在微信工作群里让梁律师推荐案子给他。我让蔡达华去找他，刚好解决他急需工作的心情。

    我在海边坐到天黑，一个人慢悠悠地往舒冬明家走。

    路过袁家时，我无意间看到窗户上闪过一个人影，那个人影看着不像袁叔。从身高体态判断，我怀疑是袁和回来了。

    我假装不知情地过去敲门。过了好一会袁婶才出来问：“谁啊？”

    “袁婶，是我。”我站在灯光显眼的地方，尽量让对方一眼看到我。

    “哦，宋律师啊，这天都黑了怎么还过来啦？”袁婶的声音比平常说话时提高了一个分贝。看我时眼睛虽然带笑，但偶尔闪烁不定。

    “袁婶，我来找袁叔喝酒，一会舒冬明就把酒带过来。”我解释。

    “喝酒啊……”袁婶没有马上开门让我进去，下意识地往屋里看，等袁叔出来后，她说：“老袁，宋律师说找你喝酒。”

    袁叔向妻子丢脸色：“怎么也不给宋律师开开门？”

    袁婶没说话，低着头进屋去了。

    袁叔开门让我进去，我下意识地往那扇窗户望了眼，昏色的灯影下，一切看似很平静。

    “宋律师，你来得真不是时候，我跟老婆子刚刚吃过饭。”袁叔说。

    “吃过饭没关系，不耽误喝酒。”我笑道。

    “吃饭的时候我也喝了点酒，人老了，身体大不如从前，酒这东西好，可沾不了多。”

    袁叔的意思很明显，他这是没空跟我喝酒。

    “袁叔，是不是你家袁平回来了？”我试探地问。

    袁叔脸上的笑容一僵，反应过来随即又笑道：“袁平没回来啊。”

    “那你家来客人了？”我疑惑。

    袁叔皱眉，我怕他误会，连忙解释：“刚才在你家窗户上看到袁平的影子，我以为他回来了。”

    “宋律师，你看错了，那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