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沿着山路一直走，我想去的是一个清净的地方，一个能让我静下心来想一想该怎么做的地方。http://www.liulanwu.com/155/155496/

    不知不觉地，我就到了汤佳佳的老家。

    汤佳佳的老家在乡下，这里群山绵延，景致优美。

    她的骨灰就安葬在山坡上，背山面水。

    我在这个地方竟意外遇到了高奏准，这个几乎在我记忆中快要消失的男孩。

    想到他跟汤佳佳的交情，应该没这么深吧，这个孩子居然大老远跑来祭奠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

    高奏准没说话，转身走到湖边，弯腰捡了几颗石子扔向水里。

    我跟过去，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孙具锋白静雪杀人案就要开庭了，你会去旁听吗？”他问。

    “暂时还没决定。”

    “你们事务所的梁律师担任白静雪的辩护人？”他好像很惊讶。

    “是。”

    “为什么不是你？”高奏准这才把看向湖面的眼睛朝我看来。

    “为什么要是我？”我扯嘴苦笑。

    高奏准没说话，他乌黑的发丝被山里的野风拨乱，高瘦的身材犹如竹竿立影。

    在清凉的山风中，我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佳佳是个好女孩，宋律师，是你没有珍惜她。”他的声音像泡沫一样在我耳边化开。

    我的胸口又一次受到剧烈撞击。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我仿佛在他脸上看到了爱而不得的痛苦。

    “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上她的？”我问。

    他愣了下，然后席地而坐。沉默片刻，他回道：“和她相处多了，自然就会喜欢上。宋律师，你和她认识那么久，为什么没有像我一样爱上她？”

    我的喉咙像卡了块锋利的石头，说不出话来。

    汤佳佳是一个值得男人去喜欢的女孩。

    但是，我和她是有着重重阻隔的，比如年龄……

    “你觉得这些是理由吗？”高奏准讽刺地笑了起来。

    不是，可惜当我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失去了心爱的姑娘，她再也回不来了。

    “孙具锋案开庭，一贝姐会回来。”高奏准告诉我。

    自顾燕生被放出来后，顾一贝也回了韩国，我和她几乎是断了联系。

    “到时候你去接机吧。”

    我笑了笑，没说话。

    我不过出来半天的功夫，黄涵就催我回去。

    赶到公安部的刑警大队，等在门口的黄涵快步朝我走来，那神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我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紧张地问：“怎么了？”

    “祁佑天和叶伟豪在国外落网了。”黄涵告诉我。

    “这是好消息啊。”我笑道。

    黄涵脸上没有开心的笑容，反而愈发沉重：“据叶伟豪交代，钱宝宝的弟弟，也就是叶青晨五年前就死了。叶伟豪亲手杀了他。”

    虽然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也做了心理准备，当真正宣布出来，还是很难接受。

    我最担心的就是钱宝宝，那个可怜的小丫头，恐怕要孤身一人回新加坡了。

    “他有没有交代叶青晨的尸体藏在哪里？”

    “说是埋在叶家那套房子的后院，我现在就带人过去。”

    黄涵进屋把钟亚楠和李小牧喊了过来，带上挖掘工具，开车前往当年叶家住过的那套房子。

    叶锋被害之前，房子已经转手出售，业主换了别人。

    当黄涵把来意告诉业主时，业主整个人都傻了。他或许不会想到自己一家住了五年的房子，曾经发生过灭门惨案。

    后院的面积不大，在叶伟豪的视频指认下，很快找到埋尸地点。

    五年时间，7岁小男孩叶青晨的尸体，早已变成一具白骨。

    “钱宝宝那边就交给你了。”黄涵拍了下我的肩，转身去树下抽烟。

    这样残忍的结果，要我怎么开口？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钱宝宝像往常一样坐在客厅看电视，我进门的声音她毫无察觉。

    直到我走近了，她才把注意力从电视机屏幕转向我。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今天格外安静，难道她已经感觉到不好事情的发生？

    “跟你说个事。”我坐到离她半米远的位置。

    她放下零食，一改盘腿的姿势，规规矩矩地坐好。

    我清了清嗓子，告诉她，“你……你弟弟找到了。”

    “真的。”她笑了一下，笑容转瞬即逝。

    “嗯，他的尸体就埋在当年你家的后院，凶手是叶伟豪。”

    “为什么……”钱宝宝眼泪决堤，说话时声音颤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杀我全家……”眼泪顺着脸颊落到衣服上，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疼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我给她递上纸巾，她也不接。

    “幕后指使是你那位同父异母的伯父祁佑天，曾用名叫叶莺哥。”

    “既然都是一家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钱宝宝双目通红。

    “这事恐怕还得从二十年前一起遗产纠纷案说起……”

    我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她。钱宝宝听后，由无声的哭泣变成撕心裂肺的大哭。

    母亲听到客厅的动静，拿着炒勺就从厨房冲出来，父亲也出现在房门口，两双眼睛带着怒意瞪向我。

    “宋修言，你是不是又在欺负宝宝？”

    母亲的“又”字让我有些无语，此时我也没有心情去解释。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老欺负小孩子做什么，看我……”母亲手上的炒勺差点就落到我头顶上。

    钱宝宝跑进书房，反锁上门，哭声不止，到吃饭的时候也没出来。

    我和父母坐在客厅守到天黑，眼巴巴地看着书房紧闭的那扇门，母亲怕孩子做出傻事，时不时地走到门口，贴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父亲甚至有些埋怨我，“宝宝家发生这么大的案子，你怎么不早跟我们说？”

    母亲也过来数落我，“这么大的事，你早该说清楚。”

    “跟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们帮不上什么忙。况且这个案子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父母对视一眼，没说话。

    晚上八点，黄涵过来了。他的出现刚好打破我家里的沉寂，一进门就打听钱宝宝的情绪。

    我指了指书房。

    母亲说：“晚饭没吃，到现在也没出来，我真担心这孩子做傻事。”

    “她是个坚强的姑娘，不会做傻事的，阿姨放心吧。”黄涵安慰我母亲，同样也在自我安慰。

    母亲点了下头，想想还是不放心，又走到书房门口，贴耳细听里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