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如止水地等了一个多月，终于等来了顾燕生一审宣判的日子。http://www.wangzaishuwu.com/328619/

    “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今天对顾燕生强奸杀人案依法一审宣判，被告人顾燕生犯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7年，剥夺政治权利3年，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旁听席上一片哗然，顾家双老泣不成声，顾燕生双腿瘫软倒地，法警紧紧抓住他两只手臂，使整个人都倚在身上。

    “如不服本次判决，可在收到判决书后十五日内向上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

    顾燕生转脸瞪我：“我要上诉……宋修言，你算什么破律师，我根本就没有杀人，我现在被判死刑，等我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顾燕生被法警押下法庭的那一刻，眼泪汪汪地望着旁听席上的父母，他哭喊道：“爸妈，儿子没有杀人，一贝，救救我，我是冤枉的……”

    现场的人陆续离开，唯独我孤立地站在原地。

    当我回过神追出去时，眼睛里的世界在大雨中浑浊一片。

    我站在法院门口的台阶上，望着被记者包围的顾燕生，嗓子干涸到无法出声。

    我意识到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木讷地回过头，是张俊楚。

    他意味深长地抿了下唇，然后步下台阶上了车。

    “你也不要自责，这个结果大家都料到了。”汤佳佳说。

    我以为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真实发生了，却很难接受。

    汤佳佳用胳膊肘戳我，手指指向了前方的林荫道。

    我木讷地看过去，是她，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树荫下，整个人摇摇欲坠，随时要散架似的。

    那把雨伞，就是她登门找我那天立在家门口的，她的状态几乎跟那天一样。

    顾燕生绝望的喊叫在雨中飘来：“姐，救救我，救救我，我要上诉，我要聘请新的律师……”

    “我是被冤枉的。宋修言，是你害了我，是你把我推向了死亡，你算什么破律师，我要上诉，我要上诉……”

    声音犹如幽灵般在我耳边徘徊，挥之不去。

    关押顾燕生的囚车启动那一刻，白静雪突然扔掉雨伞向囚车追去，她疯狂地几近崩溃地嘶喊：“燕生，燕生，顾燕生……”

    汤佳佳看着我，可能是见我原地没动，她把公文包塞过来，快步流星地冲下台阶捡起扔落的雨伞，向白静雪跑过去。

    汤佳佳抓住白静雪将她往伞下拽，然而白静雪又挣扎着追向囚车。

    “早就说过，你还不具备一个专业律师的素养。”

    声音是从旁边传来的，语气带着挑衅和不屑。

    我望着在大雨中嘶声力竭的女人，冷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意外。

    “宋律师，你输了。输的不只是这个案子，还有你的感情。”

    “当你和白静雪沉浸在甜蜜的爱情中时，你完全辜负了当事人的信任。”

    我想起了顾燕生在铁窗前跟我说过的话：“宋律师，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帮我找回清白，对不对？”

    “你可以退出了，我会帮他重新聘请全国最好的律师团队。”顾一贝终于正眼看我，“你十年的辩护经验，结果还不如一个实习生。”

    关押顾燕生的囚车早已消失，而白静雪仍在滂沱的大雨中泣不成声，不肯离去。

    顾一贝说得没错，我输了官司更输了爱情，我目睹了白静雪对顾燕生的爱，那种撕心裂肺恨不得为他去死的爱情。

    而我，只能冷静地看着这一切，仅仅只是看着而已。

    白静雪终于筋疲力尽，瘫倒在雨泊中。

    汤佳佳无助地朝我看来。

    “我退出。”扔下话后，我大步向雨中走去。

    白静雪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如纸片，她紧闭双眼，犹如丢失灵魂的躯壳。

    我抱起她，带着深深的愧疚和自责说：“对不起，对不起……”

    汤佳佳举着伞寸步跟上，红着眼眶替我解释：“他已经尽力了……”

    尽力？

    恐怕所有人都不认为我在这个案子上做到尽力而为，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的表现还不如一个实习生。

    我把白静雪抱到车上，将自己和她关在车子里，让汤佳佳先回去。

    我再次道歉：“对不起。”手指轻轻将贴在她脸上的发丝拢到耳后。

    白静雪一声不吭，把脸别向车窗的另一边，她似乎不想见到我。

    我从后座拿了条毛巾帮她擦拭湿哒哒的头发，而她几经躲闪，最终还是执拗不过我。

    她安静得让人害怕，心如死灰的样子，让我痛心。

    帮她把头发擦得半干，我又忍不住在她的发髻上落下一个吻，也许，这是我对于她的最后一个吻别吧。

    以后，她恐怕是真的不想见我了。

    白静雪头靠车窗，声音暗哑：“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不该请求你帮忙，不该请求你接下这个案子。”

    “其实你对他的感情一点没变，就算他曾经对你动手，你始终爱着他？”

    在我伤感之时，白静雪突然推开车门冲出去。

    “你干什么？”车外的大雨飞进来，雨花冲击得我睁不开眼。

    “顾燕生……”

    我旋即下车，将她抱回车上。

    而她拼命挣扎，完全不顾我的感受喊着顾燕生的名字。

    回忆起那天晚上她突然对我说：我爱你。

    现在看来是如此的可笑和可悲。

    那应该是一场滑稽的告白，而我却信以为真了。

    我不仅没有得到她的爱情，还成了一个众矢之的，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失败了，败给了一场可能原本就盖棺定论的案子，败给了一场源于谎言和利用的爱情。

    她骗走了我的心。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顾燕生，所以你才说那些违心的话吗？”我质问。

    她僵尸般摇头，是不爱，还是我说得不对？

    我看着她低头不语，狼狈不堪的样子，像一朵即将被风雨摧残的花蕾。

    以为重新拾起了那段纯真的爱情，现在看来，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拿走了我的心，现在又要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