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伟没有开灯，摸着黑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四肢绵软无力，连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直接钻进了被子，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像个粽子，一枚在瑟瑟发抖的粽子。&40;&29378;&95;&20154;&95;&23567;&95;&35828;&95;&32593;&45;&119;&119;&119;&46;&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41;

翌日清晨，杜伟在起床后换了套衣服，昨晚睡觉时穿着的衣服像被水洗过一样，一直恶梦缠身，让杜伟的头轰响着，像一列火车呼啸而过，坐在床边，床上的格子床单被碾得皱皱巴巴，那条床单昨晚的确经历了一场磨难，多半已经耷拉到地板上，无精打采的样子。

杜伟竭力不去想昨晚发生的事，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的确没有发生什么，那辆车摇摇欲坠，本来就要掉下去的，那位黑衣女子或许根本就不存在，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换好衣服来到镜子前，感觉有道黑影一闪而过，吓得杜伟差点叫出来，可恐惧卡住了喉咙，血液似乎要凝固了，手指尖变得麻木，脚下像生了根，牢牢地扎在地板上，不能动弹……

杜伟猛地转过头，四下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看到在衣架上挂着件黑色的风衣，杜伟觉得极有可能是恍惚间看走了眼，长长地吁了口气，一颗恐惧的心稍许平静了些。

原地站了一会儿，杜伟来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把头伸到水龙头下，用凉水冲了冲，冰凉的水让膨胀的头皮变得清爽。

站在镜子前打着领带，突然一个声音从天花板缝里传来：“你是个完美主义者，你的领带打得很完美！”

然后是一串诡异的笑声，接着越来越远……

吓得杜伟一把扯下领带，决定今天上班不打领带，很担心会从领带结里蹦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或是声音，又解开衬衫的第一个和第二个纽扣，晃了晃头，又用力拍几下肩膀，杜伟觉得是自己太紧张出现了幻听。

杜伟搓了两把脸，皮肤非常地干燥，或许用砂纸打磨一下会去掉那些死皮。

杜伟擦干了头发和脸，来到了客厅，看到老爸杜子藤笑容满面地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一大包的东西，用黑色袋子装着的，杜伟把目光停留在黑色的袋上，那个袋子突然动了几下，杜伟的心一惊，向后退了一步。

杜子藤兴冲冲地说：“杜伟，瞧我多走运，居然让我碰到了这么肥美的鳜鱼，还是野生的呢，看它们身上的花纹多漂亮！”杜子藤撑开黑色的袋子说。

看到好的食材，对于一个厨师来说，就像遇到了情人一般，甚至比遇到情人还要兴奋。

“噢，原来是鱼！”杜伟又咕哝了一句，“为什么要装进黑色的袋子里”

杜伟走到茶几前，倒了杯水，昨晚出了太多的汗，让他口渴得厉害，嘴唇裂开了无数细小的口子，粘上一点水，细痒痒地痛着，像毛毛虫在啃噬地一般痛着，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水，又倒了一杯。

杜子藤饶有兴趣地问道：“你都不知道，你妈妈这几天可高兴了，说是林诺要来……”杜子藤手里的黑色袋子又猛烈地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又接着问：“杜伟，什么时候……把林诺带家里来，我做她爱吃的清蒸鳜鱼。”

杜伟举着杯子坐在沙发上，看到老爸的兴致昂然样子，也不忍扫他的兴，于是说：“她最近挺忙的，我跟她商量一下，看看明天吧！”

杜子藤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鱼，然后笑着说：“不如就今晚吧，要不这鱼难得遇到这么大的野生的鳜鱼，很难遇到的！”杜子藤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杜伟没有理由拒绝，于是说：“行，那就今晚吧，过会儿我给林诺打个电话。”

杜子藤有些手舞足蹈起来，像个老顽童，手里的鳜鱼开始拼命地扑腾起来，杜子藤说道：“你妈要是听到了，皱纹都会少许多的，好了，我把鱼放到水缸里先养着，可怜的鱼儿，都有点舍不得。”

杜子藤在厨房弄了个鱼缸，可以放几条鱼来养，如此这番可以保证鱼在下锅之前是最新鲜的。

说着把刚从报箱里取出的晨报扔到了茶几上，转身就去了厨房，后背一抖一抖地，心里也是乐开了花。

杜伟瞥了一眼报纸，就把目光移开了，杜伟没有看报纸的习惯，觉得它们用来擦玻璃或是掸皮鞋头上的灰还是不错的，对于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杜伟并不感兴趣，杜伟喜欢看杂志，看诗集，或是金融方面的书籍，只有这些类型的书籍才会吸引杜伟的兴趣。

杜伟又喝了口水，觉得有点咸，有些不可思议，眼睛又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报纸，心里犯着核计，“会不会有关于车祸的报道”

果然，在显眼的位置看到了一张车祸现场的图片，那辆车已是面目全非，但可以看出是辆银灰色的车，杜伟的心猛地一沉，像是从过山车最高处俯冲下来的感觉，又喝了口水，压压惊，觉得只是车子的颜色碰巧雷同而已，昨晚的事情不可能这么快就登报的。

杜伟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忍不住想要细细地看一眼那则报道。

“新桂高架桥昨晚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车祸。”杜伟的心震悸了一下，接着读道：“造成一死一伤，受伤的女子已经被送至医院抢救，肇事的车辆为一辆黑色的轿车，肇事车辆正在逃逸。”杜伟松了一口气，觉得整件事情跟自己并没有任何的关系，肇事者已经逃逸了。

伸出手，杜伟把另一份报纸向下扒拉一下，因为它挡住了那则报道，杜伟又接着读道：“让人觉得蹊跷的是，在同一个地点，在前几日出了一场离奇的车祸，有一位黑衣女子当场被飙车党撞死……”

“啪嚓！”很清脆的声音，杜伟手里的玻璃杯掉到了地板上，水溅了一地，杯子摔得粉碎。

于凤娇听到声音快步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用椰子做成的舀子，是杜子藤的杰作，用锯子把椰子锯开，掏出果肉，放到阴凉处阴干，就好用了，并且用起来很顺手。

杜子藤在家里总爱鼓捣些小东西，用几个可乐的罐子，剪去上半部分，用铁丝串起来，固定在墙上，就可以装个针头线脑的，有时还把盒子剪几刀，剪成一片叶子的形状，留有一面，就做出了个书夹，并且很好用……这些小东西让于凤娇很开心。

于凤娇觉得杜子藤如果不是厨师，一定会成为出色的木匠，或是个雕刻师，经他的手雕出的萝卜花，栩栩如生，以假乱真，于凤娇觉得杜子藤的手很有魔力。

一走进客厅，于凤娇看到杜伟面色发白，眼神迷蒙，呆呆地坐在那里，很担心地问：“杜伟，你怎么了”

杜伟还没有缓过神来，目光呆滞，透着惊恐，额头已经沁出了汗，嘴唇半张，像是受大了极大的惊吓，仿佛眼前正上映着惊悚的鬼故事。

于凤妖连忙把手里的舀子放到了茶几上，用手在杜伟的面前晃了两下，急切地问：“发什么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别吓妈妈！”

杜伟缓过神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惶恐不安地在地板上走着，边走边问：“妈，你说世上真地有鬼吗”

于凤娇见杜伟没事，就开始收拾玻璃碎片，一边扫着地板上碎片，一边笑着说：“哪来的鬼，那都是自己吓自己的，不过……”

杜伟的神经紧绷着，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不过什么”

“不过最近小区里人们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有人见到一位穿着黑衣服的长发女鬼，肯定是些无聊的人杜撰出来的。”

“穿着黑衣的长发女鬼吗”杜伟的脸白得像一块豆腐，肌肉在微微颤抖，包括耳垂。

也许是为了消除杜伟紧张的情绪，于凤娇笑得更爽朗了，“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前几日在新桂桥出车祸的那个女的。”

“也是车祸”杜伟从喉咙里嘟囔了一句。

于凤娇把捡起的碎片放进了垃圾桶，又用抹布仔细地擦了擦，并且侧头察看了一番，确保不会遗漏碎片。

“是呀，听说是飙车的年轻人撞的，现在年轻人开车都像疯了似的。”于凤娇直起腰，捶了几下，年岁大了，腰疾也严重了，根本穿不了高跟鞋了，即使鞋底硬一点，都会让腰部疼痛难忍，站起身后又补充了一句：“杜伟，你开车可要稳当些。”

杜伟的眼神很惊恐，他在竭力遏制自己的恐惧，两只胳膊紧紧的抱在一起，不然抖得厉害，“那只是谣传吧！”杜伟咕哝了一句。

“嗯，我觉得也不可能是真的。”于风娇已经把玻璃碎片收拾停当，转身要去厨房，锅上正蒸着豆沙花卷，捏成了玫瑰花的形状，出锅时煞是好看，很有食欲。

楼下传来一片嘈杂，隐约听到警笛声，杜伟慌乱了起来，像一只受到惊吓的老鼠，试图寻找可以藏身的洞穴，脑门滚下豆大的汗珠，紧张让杜伟的手脚变得僵硬，麻木不堪。

杜子藤从厨房里笑嘻嘻地走出来，看到脸色煞白的杜伟，很是奇怪，笑容在半空中凝固了，担心地问道：“杜伟，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吗”

杜伟很狂躁，甚至不能控制自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对老爸的问话置之不理。

看到杜伟的样子，于凤娇也很焦急，来到杜伟的面前，“脸色那么难看，昨晚没睡好吗”

杜伟目光惊恐，盯着窗外，喉咙里嘟囔了一句：“没有，我睡得很好。”

杜子藤也听到了楼下的警笛声，凑到了空前，窗外，云层很低，有些压抑，似乎又要下雨的样子，杜子藤看到在街道对面的一家店铺前，聚了一堆人，还停了一辆警车，警灯还亮着，一闪一闪的。

清晨遛弯的老人还有年轻人都聚在了那里，还有牵着一条狗的老者也在看着热闹，他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

杜子藤站在窗边，一边看着窗下，一边说道：“我刚才在楼下的时候，那里就聚集了很多人，好像是说有人举报那对经营水煮鱼的年轻夫妇，在汤里加了罂/粟壳。”

“我的天啊，真是黑了心肝，去他家的大都是年轻人，那将会害了多少人！”于凤娇惊诧地感慨道。

杜子藤嗤之以鼻地说：“天晓得真是伤天害理！”杜子藤的头又向前凑了一下，头差点够到玻璃，接着说道：“像老爹那样的商人真是不多了。”

杜子藤嘴里的老爹并不是自己的老爹，事实上是他的师傅，准确地说是于凤娇的老爹，对杜子藤恩重如山。

想当初跟老爹学手艺的时候，老爹先是相中了杜子藤的厚道，并不时唠叨着他自己一辈子总结的生意经，做商人要有良心，不能偷工减料，不能利欲熏心，话很朴实，却很在理。

杜子藤深得老爹的教诲，在挑选食材的时候，总是挑挑拣拣，市场上的小商贩都有些觉得他太挑剔，可杜子藤却总是开玩笑说：“我可不能让客人吃完后肚子痛。”

于凤娇突然尖声地叫道：“天啊，他家的小男孩儿怎么办了，那么小的孩子，要遭罪了，真是造孽啊！”

杜子藤看了一眼于凤娇答道：“看你操心的，我看到有个大姐模样的把他抱走了，那小孩子又哭又闹，真是揪心呢！”

“那就好，那孩子真是招人喜欢，黑黑的眼睛，睫毛还带着卷儿，像葡萄藤儿。”于凤娇很是羡慕地说，每次看到小孩子，于凤娇十分地喜欢，寻思着要是林诺不出车祸，孙子也好比桌子高了，也不必羡慕别人家的孩子。

杜伟又重新坐在沙发上，魂不守舍的样子，深吸了口气，从桌子上的纸抽里抽出两张纸，擦了擦了手和脖子上的汗，脱口问道：“妈，你喜欢小孩子吗”

“那还用问吗我要是有了孙子，那将是多么高兴的一件事！我和你老爸真是求之不得！”于凤娇的语气透着不满。

杜伟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到时候，让林诺给你生一堆的孙子和孙女。”杜伟忽略了潘多拉，他知道老妈并不喜欢她，如果要用反感这个词会更贴切。

“那再好不过了！”于凤娇咧开嘴笑了，然后问道：“你老爸说，今晚林诺要来，我可要多准备些她爱吃的。”

杜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突然说道：“妈，我忘记了，我今天晚上还有点紧急的事，所以就不能带林诺来家里了。”

于凤娇的神情立时变得十分的失望，像被霜打了一般，杜子藤更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沉默着，一向爱说爱笑的男人突然变得沉默，可见对杜子藤的打击有多大。

杜伟站起身，来到衣架旁，抓起外套就要离开。

“怎么连饭也不吃了吗”于凤娇冷冷地问了一句。

“不吃了，昨晚喝了酒，胃不舒服，吃不下。”杜伟搪塞道。

于凤娇很扫兴，原本以为很快就会见到林诺，心情像春天里盛开的蒲公英花，一片金黄，一片灿烂，此刻那片蒲公英花瞬间凋零了，变得黑糊糊的一片。

杜子藤也是颓然地坐到了沙发上，手一直在摆弄着那个椰子做的水舀子，觉得在两边钻个洞，用绳子吊起来，可以养盆吊兰。

于凤娇愁眉不展，问杜子藤：“子藤，你说咱儿子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咱们”

杜子藤手里还转着那个椰子壳做的舀子，眼睛一直盯着它，答道：“我也这么觉得，你有没有觉得他从美国回来之后就有些不对劲”

“那倒没觉得，只不过他刚才的样子吓倒我了。”

杜子藤心里在核计着怎样把这件舀子变得更精致些，看了半天，说：“真是有些难度！”

于凤娇嗔目，指责道：“子藤，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有难度”

“我在说这个舀子！”杜子藤指着那个舀子狡黠地说。

于凤娇站了起来，掸了下衣袖，气愤地说：“真是过分，我在跟你说咱儿子，你却说一个舀子。”

杜子藤讪讪一笑，“那你刚才问什么”

于凤娇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转身去了厨房。

杜子藤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沉思，面目表情凝重，心里捉摸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觉得杜伟好像很怕警笛声，“难道他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吗”

杜子藤有些不敢拄下想，觉得杜伟虽然有时做事很冲动，但不至于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杜子藤站起来，来到窗前，看着楼下，人群已经散去，只是那家小店铺的大门紧锁，关门停业了。

杜子藤的心情变得异常地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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