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那个女尸的影响，陈默这一晚上睡得并不算安稳。http://m.wuyoushuyuan.com/1087832/

极其罕见地，他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幽暗狭窄的大杂院走廊，他背着脏兮兮的干瘪书包，全身各处传来无法忽视的钝痛，脚步也愈发沉重。

鼻间充盈着垃圾和污水的腐臭味，所谓的“家”就在面前，他却顿住脚步迟迟不敢敲开大门。

前不久刚开的“天眼”此刻发挥了作用，他看到丝丝缕缕的黑气从窗户缝隙中溢出，逐渐升到半空结成蛛网样的东西。

似乎要将他包裹成茧，粘附在上头，然后吞吃腐蚀殆尽。

终于，他敲门。

“妈，我回来了，你开开门。”

无人回应。

敲门声越来越频繁，响亮，周围邻居们被这噪声吵醒，从窗户里探出头，骂骂咧咧。

他不管不顾，“妈——”

你开开门，我回来了，他想喊，却失了声。

黄昏时，是邻居意识到不对劲，率先报的警。

警察带着工具破门而出的时候，屋里的女人静静地躺在地上，虽然许多苍蝇嗡嗡叫着盘旋在她的尸体上空，但除了嘴角流下的污血，她阖目而卧的表情可以说得上是安详。

桌上地上散落着几瓶丸药，红的，绿的，黑的，全是她男人生前“炼制”的丹药。

她恨了男人一辈子，恨了这些丹药一辈子，最后却通过这些“下九流”的玩意奔赴了死亡。

他来不及好好地向她道别，女人的尸身已经被抬出了大杂院，送到了火葬场。

唯有屋子里残留的黑气还悠闲地飘散在空中，他隐约意识到，那是女人临死前的怨气。

她是带着怨恨决然离开了这世间，死前甚至不愿意再见他——她的亲儿子最后一面。

他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变得空荡荡的房间，随后再控制不住，崩溃地跪倒在地。

天地间似乎只剩了少年悲恸的哭声。

梦魇如此可怕，以致于梦里梦外的陈默眼角都流下了泪。

唯一不同的是梦里他孤身一人从日薄西山哭到夜幕沉沉，满脸的泪痕糊成厚厚的痂。

而梦外沉沉不声不响地守在他身边，在他濒临崩溃的时候，很小心地用袖子将那些眼泪擦干净了。

凌晨五六点的时候，明泉村依旧灰蒙蒙的。

大雾悄无声息地降临了这里，以致于陈默清醒过来的第一反应还以为他才刚睡着没多久。

沉沉猫一样窝在他怀里，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地，偶尔还会打几个小呼噜。

陈默眨了眨眼，觉得眼睛有些肿痛。但随即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楚就被他抛在了脑后，他轻轻戳了戳沉沉的脸，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声。

“沉沉？该起啦。”

没反应。

“沉沉，沉沉？”

一连上手推了好几下沉沉都没睁开眼，相反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眉心紧皱着，甚至微微鼓出来一个小包包。

“该起来啦！小懒虫。”

陈默哭笑不得，在他翘起的屁.股上拍了两把，手感很是Q弹。

沉沉趴在床上捂着屁.股不甘不愿地嗫嚅了声“哥哥”，随即又昏昏沉沉地没了动静。

即便陈默随后揉脸、捏鼻子、强拉硬抱一系列操作过后他依旧紧闭着眼，拒绝清醒。

料想他这是睡眠不足赖床症发作，陈默只得让他重新附在兔子玩偶上，把他放在胸前接着睡。

下床后照例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昨晚爬进屋内的女尸现在已经不见了，符纸破碎凌乱地堆在地上，这说明阵法被强制破除了。

而陈默透过破损的窗纸往外看，薄雾中桃花树静静地伫立在院子中央，底座里的土看起来似乎有些松动。

除此之外一切如常，似乎昨晚的女尸和指骨只是他们的臆想。

陈默收回目光，嘟囔了句，“跟有什么大病似的……”

手机信号倒也已经变成了满格，他拨通了九哥的电话，刚才面对沉沉时的好脾气告罄，此刻吐槽批驳张口就来。

“我说九哥你不太地道啊，你要是早说明泉村这事那么要命我就不来了。”

九哥睡得正香被电话铃声吵醒，听到陈默这一通气话还没反应过来，“啊？”

陈默实在没什么好气，花了几分钟把昨晚遇到的事情都反映了一遍，末了越说越气差点摔了手机。

“娘的老子不干了，他以为他是谁啊，就一破村长，出了人命还想着瞒天过海！要不是老子身上还有保命符在，估计昨晚都被吞得渣都不剩了，到时候你连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九哥也是一头雾水，却还是好声好气地安抚他，“你先在那边稳定稳定情况，我这边忙完了就去支援你，这不实在是忙么，要不我让久笙去帮帮你？”

“久笙？你说你之前在明泉山收的山鬼？他能行吗他。”

“事到如今没办法，谁让联盟接着这个活呢……这样，实在不行你就报警吧，咱也不管了，先把自己的命保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陈默满脸不信任，然而话已至此九哥也没了别的办法，再掰扯下去就是无理取闹了。

而且报警……

也亏他能说出这种话，要是能报警这活还能轮到你手里？

挂了电话陈默一腔抑郁不平之气无处发泄，但眼下他被困在这里也实在没了别的办法，只得接着满屋子乱转，看看能不能找出点新鲜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