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很沉重的问题。&29378;&47;&20154;&47;&23567;&47;&35828;&47;&32593;&119;&119;&119;&47;&120;&105;&97;&111;&115;&104;&117;&111;&47;&107;&114;

去的话，年老年幼的白鱼基本上都活不了，能成功抵达水道的白鱼必定会少之又少。壮年白鱼的命，是一条或者更多条同族同胞的命换来的。

这个办法很愚蠢，也很残酷，但却是当时环境下最好的方法。

不迁徙的话，等鲲来了，只有举族覆灭的份。

不如放手一搏，只要有一条白鱼能活到溯湖，那也算是族群的传承和延续。

白鱼精当时刚生不久，属于族群中的弱小游鱼。有机会活命的白鱼名单上，并没有她。她甚至都不够资格跃出水面，供壮年白鱼借力。

她的性格说好听点是天真，说难听些则是呆傻。看着大家忙碌的准备，她并没有一点悲伤或者害怕的感觉，甚至觉得热闹非凡。她欣喜的如同一个等待过年的孩子。

到了迁徙的那一天，所有的白鱼都聚集在江边，在族长一声令下之后，他们便按照提前安排好的顺序接连跃出水面。

白鱼精瞪大眼睛看着，族人们的身体穿梭在水中宛如利箭，跃出水面之后，阳光照耀在鱼鳞上，反射出了令人炫目的银色光辉。

单是一条鱼可能并不会令人觉得惊艳，但当数百条鱼齐齐跳跃出水面，银色身体相互碰撞，漫天飞舞的都是鱼尾带出来的水花，这足够交织成一幅绚烂的壮景！

小小的白鱼精张大了嘴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场面。

她多么想也化成这史诗幕布中的一帧。

这一想法一经出现，便再是遏制不住，她用尽力气随同其他白鱼一道，跃出了水面！

滑翔在空中的时候，白鱼精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鱼了。她放任自己梭子形的身体肆意的旋转，只为成就白鱼族群带来的最耀眼的演出。

孩童的幻梦终归是要结束。

在她尚未尽兴之前，她便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这一摔摔得她难受非常，腹背的鳞片蹭掉几片，鲜嫩的鱼肉上沾染了少许的鲜血。

她疼痛难忍，想要找娘亲，却发现搁浅后的自己完全失去了行动上的自由。自由自在的游水变成了奢侈，她所能做的也只有长大嘴巴，瞪圆眼睛，一下接连一下的沉重呼吸着。

不过是一瞬的时间，精彩绝伦的族群舞蹈就成了一曲送葬的挽歌。

她亲眼见着，曾经熟悉的玩伴或是长辈，重重摔落在地上。他们有的摔的比自己还要凄惨，鱼尾鱼鳍折断的不在少数。

满地的搁浅的白鱼，有的肠穿肚破，有的眼珠外翻，有的耗干了腮中的最后一点湿气，生生的渴死了……

鱼若会叫，那此处定然是哀鸿遍野。

这日正逢十五，有老头带着狗从江边路过。他见到无数白鱼从水中窜出。大部分的白鱼都摔落到地上慢慢等死，只有极少数的跃到远处，强打着精神拖着受伤的身躯蹦入了通往溯湖的水道。

老头儿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谁都晓得沪江白鱼味道鲜美。城中的一些酒楼把白鱼制成佳肴，能卖出极高的价钱。像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下不起馆子，若想解解馋尝尝白鱼滋味，就只能自己捕捞。

别的鱼且是不提，单论白鱼的话，还真的是特别难以捕捞。白鱼大的能长到二三十斤，就算小的也有个三四斤。体型这么大的鱼，极少能游得像白鱼这么快。

以一些渔民的速度，是根本网不住白鱼的。就算网住了，稍大的白鱼也会呼朋唤友，号召同族前来帮忙，很多渔民的网子都是被白鱼给扯跑的。

要说垂钓白鱼的话，则是更难。白鱼聪明刁钻，吃鱼饵而不上钩。吃了就跑，那带勾的鱼饵却是含都不含。

但凡是能被抓到的白鱼，可以说是白鱼族群中特别蠢笨的了。

这么狡猾的鱼种，老头儿一直没口福能够吃到，谁能想到，今日白鱼们活腻歪了，竟是自己往岸上跳！

老头心说，这么些鱼，他自己也是吃不了的，得回去叫着家里人和村里人一同来。

“老黄！在这儿看着！”他喝了狗一声，便折返回家拿网叫人了。

黄灰相间的大狗因狂喜而使劲儿摇着尾巴。它同老头儿一样，也没见过这么多活鱼。

这儿嗅嗅，那闻闻，它穿梭在鱼群中，高仰着脖子。待有鱼准备落下的时候，就跃身而起，狠狠衔住掉落下来的白鱼。

死在猛犬口中的白鱼不计其数。黄狗并不是为了果腹，只是觉得好玩。

它转悠了一会儿，目光被年幼的白鱼精吸引了。她的体型稍小些，身体窄长，在其他壮硕的白鱼面前，显得是那么羸弱。

白鱼精身体的颜色与其他白鱼稍有不同，其他白鱼的鱼鳞是泛青的，她却是泛白的。一开一合的嘴唇是浅红色的，通体银白的她在腹部有一抹淡青。

黄狗对死鱼并不怎么感兴趣。在它看来，努力喘着气想要活下去的白鱼精更有趣一点。

它低下头去，潮湿的黑鼻子头抵在白鱼精的身体上摩擦过来摩擦过去。江鱼身上携带的泥沙和江水的腥气令黄狗感受到一丝兴奋。

白鱼精吓坏了。她躺在那儿，动都不敢动了。

她能感觉到一股带着温度和湿度的热气喷薄在自己身体上，随即一条湿滑且粗糙的舌头，毫不留情的舔了过来。

大舌头挑弄得白鱼精翻了个面。黄狗的样貌映在她凸起的透明鱼目之中，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好在此时有一条更大的白鱼跃出了水面，并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在地上蹦跳着。它的出现很快吸引大黄狗的注意力，黄狗再度看了白鱼精一眼，便是将她放弃了。

白鱼精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陷入了更大的绝望之中。她不知道通往溯湖的水道在何处，亦是不知道该向哪里挪动身子。

她努力地活动了一下身子，却也只是将尾巴抬得稍微高了那么一点。如果在支配身体上耗费太多力量，那她就无力呼吸了。

在白鱼精的世界里，第一次有了“死”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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