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明远看了司月映一眼。http://www.mankewenxue.com/497/497853/

虽然她现在还没有什么反应，虞明远这个动作也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等待她的决定，但实际上，他知道自己心中所期待的。

虽然他不会说出来，但是现在，他心里却明明白白地期望着她说：“走吧，我们下去吧。”

他不着痕迹地垂下自己的眼睛，目光看向低处，心跳得比往日更快。这是一种他前所未有的体验，又或者以前是有的，只是他太长时间没有经历过这种时刻了。

这太令他激动了。

一个无畏的人，且还是一个女子，绝对世间少有，不光横向对比，就算是纵向看来，悠久历史上也极少能有这般熠熠生辉的人物。

这一刻，她好像自身会发光一样。

她就站在这漆黑的水里，面前是比黑更黑的水坑，好像这些黑暗的形成原因都是因为，她将所有的光源都吸走了。

虞明远心想，下去吧，如果她选择下去，自己就把一切都告诉她。

只是他这些类似于期冀的心里活动，司月映一点都不知道，她只是看着面前可以称得上漆黑的水底，心里掂量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偷偷看了一眼虞明远，继而心里大概有了底。

这里的光线还是太暗了，再加上现在虞明远稍微低着点头，她并不能看清楚虞明远的表情。

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做出判断和决定。

于是就和虞明远心里想的、所期待的一样，司月映就站在那片漆黑的边缘，道：“我们下去看看吧。”

显然预料之中她会这么说，但虞明远心里却还是宛如尘埃落定一般，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司月映，然后点头。

之前司月映本来觉得虞明远是不会同意两个人下去查看的，毕竟她们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好，但她刚刚看虞明远的那一眼，在她心里有了另外的判断，并且从虞明远现在的反应来看，她的判断并没有错。

虽然不知道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但是现在，虞明远能够跟她一起下去查看是最好的情况了。

毕竟说到底，这是虞明远家的祖坟，肯定还是他本人要对这里了解更多。

这么说起来，这些事情还是挺奇怪的，毕竟他一个天都的太子，居然会带着一个外人来自己家祖坟闲逛，这说出去，怎么都会觉得他脑子不正常。

司月映率先游了下去。

明明是同一个水域，她甚至可以看到两个地方之间的水流相互交融，但是才刚刚一进入那个水底的水坑，她就立刻觉得自己浑身的气温都骤降了好几度，现在没有仙气护体，几乎感觉刺骨起来。

而且就在她入水的同一时刻，她立刻就再一次听到了之前那个声音。

好像一种巨兽的咆哮、哀鸣，或者喘息，带着来自亘古的、遥远的悲愤之意。但这一切有可能只是她的错觉，也许这只是来自大自然的声音，并不是什么有生命力的东西。

耳边的声音并没有规律，具体也判断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但是如果仅凭她的想象和脑补，她还是一厢情愿的认为，这声音属于一个生物。

一个寄居在这遥远水系的深坑里的、永远不见天日的，生灵。

虞明远游着游着，就到了司月映的前面，猜测他大概是要带路的意思，司月映就跟在了他后面。

这个地方的水域并不大，只是因为光线尤其不好，而导致视野不开阔，而且在水中难以辨别方向，所以她才会觉得，这里也挺大的。

游着游着，虞明远忽然停了下来，站在了一个平面上，司月映跟着过去。

她发现虞明远所站的地方，是一个圆形的人工修筑的看台模样的地方，大概是白色的，所以在这水底下尤其亮些，能够让人看见。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平台？

这太像是一个看台了，就好像是专门修筑在这里，从而让人可以更好的站在这里去看某样东西一样，可是这里是水底，会让人看什么呢？

司月映去看虞明远，发现他的目光之后，跟着看过去。

就这一眼，她看到了一个绝对足够震撼的景象。

是龙困浅滩不得升天。

——这里有一根柱子，大概三人环抱粗细，宛如定海神针一般地戳在这水里，深不见底，抬头不见天。而在这一根柱子上，居然盘踞着一条龙。

就是那个神话中所描写出来的龙，有鳞有角，十分威武。

它周身是暗色的、漆黑的，所以司月映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它，反而是看率先看见了那用大理石建成的柱子。

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顺着柱子而观察到这条龙的时候，才会显得如此震撼。就像是骤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一样，非常具有冲击力。

这绝对算得上“不可能”的事情了，哪怕她现在是在一本修仙小说里，但是关于作者的设定，她还是了解的比较透彻的。原著中绝对没有任何关于描写龙的细节，哪怕是真的提到了，那也是上古的、宛若神明般的存在。

就和她手里的观澜剑一样。

但是观澜剑是死物，找个地方埋着躲着藏着，这么传个千百万年并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而这个“龙”，虽然它属于神话里的故事，但它终究是有生命的。

作者既然已经亲笔写了，关于上古神明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时代，那就应该是，所有神明都死绝了的情况。

怎么这里会有一条龙？

司月映再次看去，这次致力于看清楚细节。

她这才发现，与其说是那条龙盘踞在石柱上，倒不如说，那条龙是被禁锢在了石柱上。

柱子上开满了那种艳红色的花，密密麻麻的，宛如一片养料丰富的花海。而主要的开放地带，则是形成了一条类似绳索的东西，牢牢的将龙给束缚在石柱上。

看来刚刚虞明远说得并没有错，他也确实知道这些花是什么东西——名副其实的锁链。

刚刚那些墓碑上的花不知道是在锁什么，但现在她面前的景象，则特别明显了。

那条龙的鳞片暗淡，在这片水域里就更看不清楚了，但它确实身形威武，带着上古的神性，哪怕是司月映，现在看着它，都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敬畏。

这就不知道，究竟是事实如此，还是作者给的设定了。

那条龙好像在安睡一般，神态安静，虽然它现在是个动物的样子，但司月映还是能够感受到它的情绪，也不知道为什么。

它明明很安静的，但是就在下一刻，它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凶光毕露。

那种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就像是之前摆在神龛里面的、落满了香灰的凶神忽然睁眼，里面是除也除不干净的凶性，带着灭世的力量一般。

它的眼睛在这片漆黑的水域里异常明亮，是澄澈的黄，如同宝石琉璃琥珀，本身发光一般，可以清晰地倒映出司月映的模样。

这双漂亮的眼睛本来不应该有那么残酷的凶性，如果硬要说的话，司月映会觉得这双眼睛应该带着三分慈悲，那种高高在上的悲天悯人，而不是凶相毕露，一点也不像一个上古神明。

恍惚间，司月映想起了长生。

虽然这么去类比一个美人很不合适，但司月映就是莫名觉得，这条龙的眼神应该是和长生如出一辙的。

但是也可以理解。

毕竟它在这里也不知道被锁了多久，而且，日后还很有可能会被继续锁下去，这件事无论放在谁身上，估计都会异常痛苦，它现在周身暴戾，理所应当。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司月映的错觉，那条龙在看见她的一瞬间，目光有一瞬间的愣怔，好像在暗自分辨她的身份一样。

她不记得自己能和这条龙有什么关系，但是按照那个作者的尿性，她都能是楼兰的艾依了，如果真跟这条龙有点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她也无话可说。

但是这条龙除了用这种眼神看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它的目光似乎盛满了悲伤，恍见故人。

虞明远就站在一遍，倒是略微有些意外，之前他一个人过来的时候，从来没有见它这么温顺过，现在却……因为这个女子？

虞明远看向司月映，更觉得这个人神秘，她不光如同站在云颠的高不可攀，而且身上带着若隐若现的神秘感。

强大又神秘，两者的叠加，让她的形象更为鲜明而有吸引力。

这个时候，龙看向了虞明远，这次，它发出了一声低吟。

那个声音直接通过水传导过来，直接扑向司月映的耳膜，她立刻反应，这是她之前刚入水的时候听到的声音。

原来她之前的猜测都没有错。

这么多年的囚禁，司月映就通过这一声龙吟，而立刻感同身受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的影响，她几乎直接落下泪来。

原来这个声音，确实来自上古的生灵，并且饱含了哀愁、不满与悲愤，是空旷寂寥、无人回应的低吟，是龙困浅滩不得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