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明远实在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他从来不吝啬笑容，明明朗朗地站在那里，立又如芝兰玉树，好像就能够把世界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http://www.bofanwenxuan.com/1432/1432576/

这一点，司月映早在大选、早在楼兰的时候就发现了。

她上下打量了虞明远一番，继而慢慢道：“好巧呀，太子殿下。”

她这一声称呼，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尊敬，而就是纯打趣来着，虽然她并没有将虞明远完全当做自己人，但表面上的关系是不差的。

两人一起在楼兰过了那么些日子，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而且又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见面给个笑脸完全很应该。

虞明远却丝毫不在意司月映的调侃，反正他也先叫了她一句“小阿月”，亏也不亏的只有他自己心中判断了。

不知道是因为周围人多、那些家丁护卫驱赶而挤来挤去，还是因为虞明远自己的意愿，他凑司月映凑得非常近，要不是两人身高有一定差距，就几乎是脸挨着脸了。

他眉眼弯弯：“小阿月怎么到天都来了？专门来看我的吗？”

司月映睨了他一眼，道：“是呀，太子殿下。还有，你能别这么叫我么？”

虞明远点头：“当然可以，小阿月。”

司月映眼睛里带出一点恶劣的笑意，用手指点了一点观澜的剑鞘，道：“你莫不是以为我现在还在楼兰吧？”

事实证明，这样果然有用，虞明远立刻表示：“我不叫了，叫你小月月好吧？”

司月映：……

司月映：他娘的好像还不如刚刚那个。

她彻底放弃和虞明远这种人讲道理，把目光转到别的地方，发现现在那些家丁护卫的已经把这边清理出了一条路，想来再不走，一会儿就更走不了了。

司月映欲走，却一下子被虞明远拉住手腕，然后趁着她没挣脱，赶紧将人拽入了人群里，就好像是专门躲着谁一样。

她自然觉得奇怪，但也相信虞明远这么做会有自己的原因。就算那个原因可能有点不靠谱，但一会儿他给自己的解释若是不满意，就揍他一顿好了。

司月映这么随遇而安地想，就任由自己被虞明远拉走了。

但虞明远也并没有走远，反而是混迹到了人群里。

每个人都在挪动，这里人流非常挤，能够非常近距离地感觉到别人身体上的温度和气息，甚至能直接触碰到皮肤。

司月映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就转头去看虞明远，谁料这一看，就发现他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弄了个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

这和他之前代表着天衍处首司出现时不一样，并不是制作精良的黄金面具，反而因为可能来自街边的小商贩，无可奈何的显得有些粗制滥造。

面具是深蓝色的，上面有用白色和朱色的笔画的花纹，但因为实在美感缺乏，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货。

但好在他本身的气质足够，就像是那种传说中的仙女，并不需要衣饰来衬托，只需要直接披个麻袋都足够好看了。哪怕他现在脸上的面具在制作时都已经歪了、花纹画跑偏了，也依旧英俊潇洒。

这和他本人的奇妙气质是分不开的。

这世界上并非没有清贵的人，只是那些人一旦脱离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就让人很难不怀疑他们并不能很好的活下去、难免会对其抱有同情心。

但是虞明远却不会给人这种感觉。他无疑是清贵至极的，这一点从他的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发现，这应该就来自于他无与伦比的身份地位——天都的太子从生下来就是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要高贵，受到的教育也无疑是最好的、对自己的要求也无疑是最高的。

可他并不会给人一种脆弱之感，那些愁绪或者令人产生怜惜的东西不存在，不会有人相信他会掉入泥潭里，而就算他真的掉进去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他爬不出来。

没有人会不尊重他，会给他同情怜惜。

这当然是好事，这样也就意味着，他的清贵是来自于他本身的力量，而并不是依靠那些虚无的外在支撑，哪怕失去了，他也依旧是他。

大概是见到司月映长时间盯着他看，虞明远忍不住问：“怎么了？”

司月映摸着下巴，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甚至称得上丑陋的面具，问道：“你哪里搞的？”

虞明远闻言朝她眨眨眼睛。

因为他现在戴着面具，以至于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于是那些生动的表情都被隔绝了，就剩那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让人难免更加把注意力放在上面。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和他身后那钱塘江中的水波一样，不知道是其本身的光，还是因为刚好映射了。

他有些狡黠地说：“刚刚我偷来的啊。”

他的话虽是这样说，但他由那双眼睛透露出来的神情却明显不是那般意思，而更像是在说——来吧，快来戳穿我吧，但我并不保证什么都告诉你哦。

司月映好奇道：“你戴这个做什么？”

虞明远没回答她，而是问：“你要不要戴一个？”

司月映再次疑惑：“我为什么要戴？”

虞明远道：“为了、随便为了什么，和我带个一样的？嗯？”

他的尾音向上挑，语气带着点蛊惑的意思，好像在诱骗别人一般。

只是他的面容年轻，神态也年轻，亮闪闪的神态里不带着恶意，而且现在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居然让司月映看出了一种纯良的意思，好像他骗不了别人，只能等着别人来骗他。

但事实情况却肯定是迥然的，这个人黑心烂肺透了，能表现出这个样子完全是装的。

不过……司月映不在乎这些，她既然已经和这个人相处了，也就等于勉强接受了他这个朋友，那么这些并不算缺点的地方，就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只不过，如果要让她戴上那个几乎穿得上丑陋的面具，她还是拒绝的。

她只是随心所欲，但并不是没有审美。

见她拒绝，虞明远立刻表现得宛如一只被拒绝的小狗狗，眼睛里的光都不亮了，但他还是乖乖巧巧地答：“好吧……”

低着，居然还拉了个长音。

一个帅哥这副样子谁受得了呀？但可惜了，他遇到的是司月映。作为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她能够时刻认清楚，自己的心中和脑子里除了江舸没有任何人。

如果硬要分类的话，那大概就是——江舸和其他人。

那些家丁的吆喝声更近了，好在司月映和虞明远已经被人群挤得稍微离那条路远了一些，不然现在那些家丁府兵来吆喝她、伸手扒拉她，她真的是忍不了。

杀人不至于，但是发脾气肯定是没跑的。

且她自认为，自己为人处事脾气不需要太好，否则岂不就耽误了她这一身本事？

现在是烟火最盛的时候，半个天幕都好像被照亮了、点燃了一样，光线明朗。

司月映看见虞明远立如芝兰玉树的站在那里，但是又带着一股潇洒随意的懒散，在这种人潮拥挤的情况下还稍微照顾了点她，没让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到她。

司月映在楼兰和他有那么一出，被他抱都抱了半个月，这回也心安理得的受了。

这时，那个叫人来提前清理道路的大人物才终于姗姗来迟。

司月映本来对这个人没什么兴趣，反正也不关她的事，但是现在搞出那么大的阵仗，她就是不想关心也难免多了几分好奇。

这天都里面，她面前站着的太子殿下，已经可以说是最尊贵的人了，反正面前这个人阵仗那么大，难不成是皇帝亲自来了？

——这个推测又显得有点儿戏了，如果真的是皇帝，就让几个臭鱼烂虾来把街道上的人清一清，难免感觉有些上不了台面的随便。

天都的许多人都非富即贵，站在楼上一板砖砸下去，十个人中，可能就砸到九个王孙贵族。

可除了皇帝，还能有谁比太子还要尊贵？

司月映看了一眼虞明远，他的神色正常，想来是没有把面前这个拿乔的人放在眼里，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他装得太好了，没有人能看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人群已经自动安静了下来，可能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官富人。

然而还好的是，现在这个时代到底是改革过的，那些官老爷一出街，就要求街边两旁的人下跪的情景已然不复存在了。

——而且那种操作风险太高，万一就像现在这样，遇上哪个皇子白龙鱼服站在街边，那膝盖一跪下去，他全家的脑袋明天就得搬家。

来人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像是一对父女。

男人看起来已经四十多岁了，身体健壮的同时却又难免显得有些老态，只好在他身上穿的衣服很华贵，而且因为一看就很有钱，所以身体状态被养得很好，除了有些胖，没有什么大毛病。

而他的神情姿态倒是和他刚刚做出来的事情有些不符，那看上去明显是一副好相处的模样，特别像是坐镇一方的大贾，还是那种义商——自己富裕了不算，还要带动街坊邻里、乡亲父老一起富裕。

总之看面相就觉得他是这样的人，所以很多时候才说，人心隔肚皮，光看着人的一张脸，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就像老话说得好，路遥才能知马力，日久才能见人心。

而小姑娘则就灵动多了，十四、五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根本不需要过多的衣服装饰和粉黛略施，光是在这个年纪，然后静静站在那里，什么也不需要说、什么也不需要做，就已然足够令人赏心悦目了。

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裙，用金线镶着边，上面的花纹非常繁琐，一看就是请了顶尖的秀娘来亲手制作。且看她的神情，有些高高在上、趾高气昂，像是常年用鼻孔看人的那般，下巴扬起来就没有掉下去过，她也不管周围的人会不会觉得不舒适，只是看着街边这些人群，都是斜睨着的眼睛。

这种气质其实不好学，因为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是没有这种资格去养成这种气质的，这种样子背后无疑砸了巨额的财富。但她就是能让人一看就知道，她绝对是从小就这么娇生惯养出来的。

而这种高高在上的气质，其实长生也拥有，她曾经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可以让人有这种感觉。

但如果两相一对比起来，那就完全是降维打击了——一个是楼兰的圣女，她拥有绝对的温柔和力量；另外一个，却是个以欺负人为乐的小姑娘。

如若谈起她的容貌。放在普通人当中，她的容貌无疑是出彩的，脸圆圆的，婴儿肥还有一点没有消下去，眼睛是很标准的杏眼，且很大，完全将所有把目光放在她脸上的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但也仅此而已了，司月映是从修仙界来的，身边也都是作者写出的主绝团或者重要角色。

而众所周知，在一个修仙小说里，哪怕你是一个三十八线的配角，又或者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反派，你都得是一副天仙的模样，让读者能够三观跟着五官跑，不然根本不好使、他们根本不买账。

所以无疑的，司月映身边围绕的美人太多了。

除了她特别偏爱的江舸，就算是小师妹公孙慕、魔尊寒砧、踏雪剑郎鸿雪、应空大师，甚至是三十八线的符水、庭隽、方清、严晔晔……又有那个拉出来不是吊打她的？

就算这些实在不行，她本人却是担着一个“冠艳天下”的名头，大不了回家照镜子去。

所以哪管她本身是一个愿意欣赏美的人，对于这个小姑娘，也只看了一眼。

可爱是挺可爱的，但是如果她身上那股嚣张跋扈的劲能够少一点，没准她就能够看下去了。

还以为自己能看到什么的司月映有点失落，一转头，却正看见虞明远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