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情感上知道，张蕊是无辜的。

但理智告诉他，不亲眼看到张蕊对这四个小伙伴的态度，他不会安心。

于是，他在衣冠冢前种下了柳树，希望张蕊回来的第一时间能够来到这里看到它们。

还好，张蕊没有让他失望。

老大，还是自己的那个老大。

张灿的第二次开口，仿若一阵清风吹散了张蕊心中的迷雾。

这次，她终于收住了泪水，看向张灿。

“你怎么知道这些……”

张灿不等张蕊说完，插话道：“我去百仙城打探过了，事情都很清楚。真相总是掌握在群众眼里，他们四个是被三个筑基期修士所害。老大你更是为他们报了仇。这样也好，总比他们得知村子被袭，一夜之间变成孤儿的强。”

张灿有些转不过弯，一夜之间变成孤儿是什么意思，她有些懵圈。

张灿看张蕊一脸莫名，顿时明白张蕊约摸是刚刚回来，还未曾去过张家村。

秘境中一日，世间千年的事情，他不是没有听人说过。

大约，修士们去的那些神秘地方也拥有类似的规则吧！

“或许你还没有回张家村看过，去了你肯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说。

在他看来，张蕊是个很念旧的人。她若是知道张家村被屠灭，定然也会难过。

“村子被灭了？是什么人干的？”

张蕊果然无法压抑自己震撼的情绪。

“现在到处都是怪物，还有怪物敢于攻击城镇呢！屠灭几个村子，当然不是什么大事儿啊。”张灿说。

张蕊漠然，从装样子的储物袋中拿出了极品、香烛等物，在衣冠冢前祭拜了一番，这才开口让张灿与她一同回村去。

“我本就要回去整理整理村子，正好与你一块儿去。只不过村子里的菜地和良田如今都荒废了，也不知道要种上些什么好……”

张灿一面说着，一面规划着未来要为村子中增加哪些好东西。

整个张家村，俨然成了他一个人的地盘。

张蕊抿嘴，看他一副甘心做泥腿子的样子，有些不甘心。

“你……想不想修行？若是你想，我可以……”

毕竟现在世界怪物太过猖獗，没有一技傍身，确实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然而，张灿却摆手拒绝。

“老大，我知道你对我好。

但修行的路太过困难，而且是动不动就能送命。我是张家村唯一一个活着的后代，要背负起发展、报仇的重任。”

张蕊蹙眉，活着的人要为死去的人背负一生一世的仇和恨？

“那你的未来怎么打算？”她问。

“这个老大你别操心，我早都想好了，现在社会乱的很。如果想要过的好一些，其实不外乎有权、有钱两样。权利如今都在修士身上，我无心去掺和，但做个有钱人却是可以的。沾了老大你和张敏的福我已经和向叔叔说好了，等家里祭拜的事情处理妥当我便会回去为他办事儿。”

张灿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张蕊倒也不好继续自己的话头。

既说了要回村子中看看，两人倒也没有迟疑，折身往张家村方向去。

张蕊的一道神念传音随风而起，“你们已经跟了一路，不如直接现身出来吧。”

隐匿在山林中的云海与蒋绍丞两人清晰的接收到了张蕊的传音。

“她已经度过了自己的心结，我们出去吧！”云海道。

他们偷偷跟在张蕊身后，只不过想要保证她的安全。如今被张蕊点破，两人便不再躲躲藏藏。

索性撤去了隐匿气息的阵法，朝张蕊的方向去。

张蕊回到了张家村，村子没有凉水镇毁坏的那般严重，还有一些断壁残垣，看得出当年的全貌。

从村口走进去，路过破败的唯一木匠张念英家，张蕊仿佛还看到了张念英在院子中挥汗如雨干着木匠活儿。

穿过整个村子的阡陌此时杂草恒生，四周的良田一片片荒芜。

整个村子死一般的寂静，在张蕊超强的神念覆盖下，发现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和张灿，外加远远跟在后边儿的云海和蒋绍丞。

莫说半个人影，连一只鸟、一条蛇都没有。

熟悉的村子满目疮痍，张蕊走在其中都感觉十分的压抑。

她看向前面带路的少年，在这次劫难中失去所有亲人的张灿此时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走过曾经养了一条大狗的人家，年幼时对那条狗的惧怕此时已经消失不见。如今再也不会听到这条大狗的狂吠声。张蕊竟觉得有些怀念。

张蕊的步子停下，没有再往前。

她目光所及之处只见远处的吊脚楼塌了半边，给人一种深深的颓败感。

“世界变化太快了，平凡的我们不知道意外和未来究竟谁先到来。“

张蕊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了上辈子很流行的这一句话。

好好一个张家村，如今成了一片死地。

“村里的人我都安葬了，他们活着的时候做了一辈子邻居，死了以后可以在一起，想来也不错吧！至少热闹!”

张灿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捉摸的表情。

坟地是村子的内部，一家一家、挨家挨户，葬的妥帖。

他带着张蕊在张家村村民的坟前走了一圈。

张蕊不知道，直面死亡是这样的感觉。

仿佛有一团东西堵在心间，荣不开，化不掉。

祭拜两辈子的同村人，她一言不发。

只沉默着，从储物袋中拿出祭品一一摆去他们坟头。

“怪物袭击村子的时候，有修士来救援吗？”张蕊艰难开口。

张灿惨然一笑，“或许有吧……”

他得知凉水镇一带被怪物攻击已是事情发生三天后。

他与幸存者一同赶回时，看到血淋淋的场景几乎当场便被吓得晕厥过去。

“我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这样了。”张灿沉痛地说。

张蕊抿嘴不言，轻轻的把祭品放在最后一座坟前。

远处，云海与蒋绍丞一直关注张家村中的一切。

他们是外人，不方便介入，但看到眼前满地荒坟，心中竟然也浮起了一些物伤其类的情绪。

祭拜完所有的村民，张蕊放下了一桩心事。

“我……要走了，你真的决定不和我一起去修行?“她最后一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