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蓝芙被二娘吼了一句，大吃一惊，吓的差点哭出来，不敢说话了。

“二姐，阿芙是在关心你，着急说错了话。”崔蓝薇帮忙圆场，“你为何发如此大火，你看阿芙都被你吓哭了。”

四娘性情柔弱，经不住别人大吼大叫。

崔蓝荟才不在乎呢，还瞥了她俩一眼，走了。

动不动就哭，一点也不像崔家女儿。

水芹安慰崔蓝芙一句，跟着二娘跑了：“二娘，方才娘子说的话，你可要记着。”

等她们走远，崔蓝薇轻声安慰四娘：“二姐心情不好，肯定又和阿娘争嘴了。好了，不要哭了，你忘了方才阿姐答应你，替你前去找卞明府说亲。”

提到卞孝辰，崔蓝芙点了点头，擦了泪水：“方才我只是被二姐吓了，不是真的难过。不过我确实担心二姐，表兄心里有二姐，阿耶曾经也说过诸如此类的话。可是二姐不喜欢表兄，只怕将来她的日子不好过。”

四娘是真心替二娘担忧，只是说话方式不对，激怒了她。

崔蓝薇点了点头，不过有点纳闷：“你说阿耶为何想让二姐嫁给表兄，表兄哪里配得上二姐。难道阿耶想让表兄上门？可是阿娘根本不会同意，二姐也不愿意。”

崔音辉的心思，家人都不知道，他平日与黎景芝不和，心事也不怎么跟她说。

“阿耶的心思，哪是我们能知晓的。”崔蓝芙低声道，“方才三姐出门了，我瞧见阿耶去了上房，或许跟表兄有关。”

崔蓝薇：“过几日表兄来了就知道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屋吧。先回我房间玩会，我有三日未与你打双陆了。”

崔蓝芙笑了，二人牵手往梅院去了。

......

次日朝食后，五娘拽着崔蓝薇去了竹院，请教她作画。

五娘贪玩，不喜欢书画，也不喜欢诗词歌赋。昨日贺先生留了功课，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完成，此刻着急了，所以拉着三姐回了房。

崔蓝薇望着书案上的纸笔，蹙眉笑了：“贺先生哪有如此好骗。你让我帮你作画，待他看上一眼便知不是你作的，说不定还要罚的更多呢。”

崔蓝莉不管那么多，只管撒娇扮可爱：“三姐，求求你帮帮我吧。我真的不会，若是让我画鸭或是鸡，我还能对着家中鸭圈画。可是贺先生让我们画青莲，我连青莲什么样都不知道，要如何画呢？”

不学无术，崔蓝薇真心不想发表讲话。

“后面方池里不是有莲花么，你哪里不曾见过？”

有么，为何崔蓝莉不记得了。

她双手擎着笔，等着三娘来接：“去岁的模样，我已经忘了。若是今岁再开花，到那时我一定好好画下来，以防万一来年先生再考。”

崔蓝薇无奈的笑笑，接过笔敲了敲她的脑门：“罢了，我就帮你一次。不过，我先说好，我只画一朵，剩下的你自己来。如此贺先生见了，也不会说你。但是若你一点笔墨不沾，我敢保证先生肯定会罚你。”

崔蓝莉憨笑，揉了揉脑门，坐到一旁蒲垫上，端起羊奶享受。

她这哪里学习，分明是偷懒。

崔蓝薇：“你过来看着我画，不然待会我画完，你还不会。”

“哦，”崔蓝莉伸长了脖子，望着画纸。

其实就算手把手教她，她还是不会。看着纸和笔，她就感觉头痛脑热，呼吸不畅。

房中安静，两人交头盯着画纸。

孟紫春端着一碟蜜煎杏，一碟桂花味菓子，走进房间，悄悄放在案上。

她们认真作画，她就立在一旁望着。看着崔蓝薇，心里盘算一些事情。

崔蓝莉伸手去拿蜜煎，却被孟紫春打了一巴掌。她抬头望着孟紫春，茫然不解：“阿姨为何打我？”

“你三姐在教你作画，你竟然想着偷吃，要吃也应该先给你三姐吃啊。”孟紫春把碟儿放到崔蓝薇跟前，让她休息会，待会再教。

她的话让崔蓝薇生了错觉，以为她想做一个好人了。对她笑了笑，放下笔，洗了手，拿菓子吃。

崔蓝莉吃了一个蜜煎，出去净手了。

净手只是借口，八成是去玩。

孟紫春笑着骂了声：“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给我快点回来，不许偷玩。”

此刻的孟紫春，就是崔蓝薇记忆中最美好的样子，想起树林里的她，真的不敢想象她们是同一人。

手中拿着菓子，出了神。

“阿薇，阿薇？”孟紫春垂着眼睫眨了几下，大概也明白她在想什么，试探的问：“怎么了？是想起什么了？”

是想起树林里的故事了。

崔蓝薇望着她笑了笑，吃了手中的菓子：“确实想起以往的事情。春姨，前些日子，我去染丝场找阿耶，他跟我说了你们当年的事。”

正面交流，一对一单打。

孟紫春面不改色，眼不露怯，笑脸盈盈：“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替他干什么。我看你阿耶定是老糊涂了，竟在你面前说这些，你听了可不要笑话。”

虽然那些是她多年来最得意的手段，但是被如今的崔蓝薇知道，一定是个大笑话。

“并没有，阿耶与春姨之间的情意令人羡慕，若是此生我也能得阿耶那样的深情男子，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崔蓝薇想用这句话点醒孟紫春，她不希望自己的父亲被伤害。

然而孟紫春早就没了良心：“你阿耶深情，我怎会不知呢。不过他是你阿耶，你自然觉得他好，若是将来等你有了郎子，你就知道了。”

她的意思好像在说崔音辉其实并不好，

“春姨觉得阿耶哪里不好呢？”

“你今日为何问我这些？你阿耶好与不好，都是我这辈子惟一的郎君。孩子都这么大了，还重要吗？”

她回避了崔蓝薇的问题，但却映射了崔音辉的不好。

崔蓝薇拿了一块蜜煎放入口中：“我年幼无知，春姨莫要见笑。春姨长得好看，为何嫁给我阿耶呢？当时遇见我阿耶时，春姨还不满二十，阿耶已过而立之年，难道就因为阿耶将春姨从雪地里扶起？”

这一点令崔蓝薇怀疑。

“瞧你阿耶，连这也跟你说，没得让人害臊。”孟紫春顾左右而言他，顺势将眼神藏起，“当年你阿耶相貌堂堂，又是太平大户，我一个穷人家的女子，自然想着高攀，哪个女子不想嫁个好郎君。”

趁她说话的时候，崔蓝薇偷偷观察她的眼神。眼中含着情意，或许有过真情吧。

“阿耶长年忙于铺子，时常又被阿娘唠叨，幸而身旁还有春姨陪着。幼年时，我便时常心疼阿耶，想等将来长大多帮帮他。可如今长大了，还是无法帮到他。”

孟紫春嬉笑：“若想帮你阿耶，那就早点找个如意郎君。你阿耶向来看中你，时常在我面前夸你有出息，总想着替你寻个好郎子。你们真不愧是父女，都想着对方，为对方考虑。要是老五也能像你这样开窍，那我可就高枕无忧了。”

“五妹性子随春姨，一定能如春姨的意。”

“承你吉言。”

崔蓝莉从门外走进来，两人就没再继续说了。

“我还以为三姐趁我不在，替我作完了，为何此画还是我出去时的模样？”

孟紫春：“这是你自己的功课，如何能让你三姐代劳。今日我便坐在这，若是你敢让你三姐代劳，我即刻将此事告诉你阿耶。”

崔蓝薇笑了笑：“我再帮你完成一些，然后接下来的你自己完成。如此也能应付先生，可好？”

“好，谢谢三姐。”

孟紫春望着认真作画的崔蓝薇，大胆的扭曲事实：“阿薇，上回我在后院拾到一个纸鸢，听阿莉说是你和阿芙的。我不明白，纸鸢在家中，为何沾满泥土？”

崔蓝薇拿着笔的手，顿了一下，抬头望着她，用话反驳了：“纸鸢不在家中，落在了西北树林，春姨出了门？”

孟紫春：“那日我闲来无事，听说你们在放纸鸢，就去了后院。可是到了后边，没见到你们，只看见纸鸢放在石基上，就帮你们带回来了。一直放在竹院，忘了给你们。”

崔蓝薇知道她在撒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垂眼继续作画。

她猜想孟紫春应该是不打算回头了。

教了老五半晌，崔蓝薇才放开手，坐到孟紫春身旁：“春姨，平日您不喜欢与阿娘、芬姨在一起说笑，阿耶有时也不回家，您一个人可有觉得无趣？”

孟紫春哈哈大笑，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要不往后你过来陪我吧？”

“好啊，”崔蓝薇道，“小时候，阿耶不在家，我曾经见春姨时常出门陪阿耶。如今阿耶不回家，春姨也不去了，可是因为年纪大了，嫌烦了？”

崔蓝莉笑眯眯的：“三姐，你这话错了，上回阿耶去乡下，阿姨就去了。”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崔蓝薇猜想她一定是去会奸夫的。

“别听你五妹胡说，我只是嘀咕了一句，根本没有出门。”

崔蓝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拍了一下脑门：“不对，好像是我记错了、记错了。”

这对母女唱的是哪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