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栖想起了自己放火烧方家武室的事，原本是没打算这么做的。

但是突如其来的怒火，怎么也压不住。然后，不小心打翻火烛，油浇在案上的书册，火一接触，就燃起。然后她就忍不住了。

薛栖看来，那场火相比较十年前的那场，还是甚小。

十年前，发生在薛栖家，薛家是当地著名的家族，每代儿郎都是英姿勃发，气宇轩昂，骑着骏马奔跑。兄弟姐妹和睦，长辈和蔼可亲，出家门常受到榆城当地人的喜爱。那是繁花似锦、景泰民和之状。后来，无数的黑衣人，铺天盖地而来，在人没有防备情况下，将薛家人围杀，最后，一把火烧尽薛家梁壁与繁荣。

薛栖脚踝有条淡淡的肉色疤痕，当时造成。时刻提醒薛栖自己是谁，经历过什么。

月光温和明亮，照着公告栏上的纸。

薛栖随手撕了一张，上有个白脸书生图。她在每座城几乎都会碰到此类的欺骗女子感情的采花贼。同样是风度翩翩的装束。

薛栖有个离奇的想法：他们来自同一宗派，专行这种事。

若是以一敌众，显然是做傻事。但薛栖这也仅是猜测，还未定实。而且，这白脸书生产生的结果过于严重。

很多女子被伤到，行为恶劣。薛栖讥笑，自己的恶劣不比他们少。

正所谓，以恶制恶。

薛栖梦想过成为惩奸除恶的侠客，但现在她在那条路上越跑越偏，心口隐隐发疼。

接下来的一些天，在祭祀为到之前，薛栖白日在街道上找临时工，晚上搜寻、追捕白脸书生。

在祭祀的前一日晚，薛栖抓到了，并拿到一些佣金，三十两银子。如果不出意外，能凑合着度过两月。这书生很好抓，比其它大城池好抓得多。所以佣金不是像其它，比如沙匪，可达上百两，最少的也是九十两。

薛栖现在没有去沙漠冒险的冲动，奖金这么高，风险也是成比上升。丢掉命，就不值得。

这几日，薛栖疲惫地躺下，准备入睡之前，总会想到那个人。想他在干什么，为什么来端城，也是因为来看祭祀吗，会留段日子吗。想着，回忆起从前青葱的时光，然后慢慢进入梦乡。虽然，现在她才十九岁，但心中杂草丛生，荒野一片。

薛栖已将《扫叶》看明白了。在祭祀前一日，薛栖去城西荒芜地练武。

路有点远，但端城本身就不大，路过粥蓬时进去吃了早餐。会左顾右盼，结果没有想见到的人。

第二日，天还未里亮，灰蒙蒙。窗外就传来摇铃、跳舞、吟歌之声。

薛栖看过去，就见穿着棕色衣，头插羽毛，露出的皮肤被长条颜料覆盖，右手拿铃，左手拿红带，站在最前面，又舞又跳。

后面跟着两列侍女，领头侍女各提一果篮，装着新鲜的水果。再后面两个捧着衣帛，每排拿的都不一样。

祭祀在城北举行，薛栖打听到祈雨祭祀要举行整日。

她不慌不忙地将自己收拾好，换上日常的衣服，梳了个髻。

由于有时会得罪人，薛栖需要乔装打扮，在包裹里有不少化妆品。

她描眉、涂脂、贴花黄，看着铜镜里的人，仿佛荆家四师姐又出现了。

城北的沙地上有一座圆形平台，基地是方形，天方地圆。

祭台有八级台阶，只有被君主册立的神，才能有九级台阶。中央有张承重的长桌，上面按次序排放牛羊、瓜果贡品，还有一碗鲜血。桌子空余位置被鲜花充满。

围着众多人，几乎都在看祭祀仪式。但薛栖的视线在祭司上。大祭司穿着厚重的祭袍，背对着人，祷念着赞词，歌颂神灵对端城人的怜悯，神灵的爱心在端城的大地上飞舞着……每念完一长篇，祭司就会静穆地站到祭桌一边，充当神灵的护法。然后，有两个青年上场，扮演着神与恶。后面，还有神的爱恋。短短上午，颂词与舞蹈为主场。中午时，祭祀是一些少祭祀在平台上祈福。

大祭司下场，薛栖手拿着一捧鲜花过去。

大祭司身边有不少男女围着，祭祀们难得从神殿出来，他们都想要去卜算。祭祀这时候，就会抽几人占卜。

薛栖捧着鲜花，看上去好看又纯洁。她说声：“借过。”嗓音如音乐。众人想去搭讪又不敢，只见她款步轻移，朝大祭司而去，围在祭祀身边的人接连主动让开。

大祭司看见薛栖，心中感叹，见她走过来，问：“你有何事？”

薛栖用中原礼一福，此时中原礼已经很普遍，但做得好的人并不是也很普遍。薛栖姿势动作标准且赏心悦目，颇得人们好感。

她将手中花摆在身前，面前的大祭司为女性，亲切看着她。薛栖道：“今日祭祀，我希望能将手中花祭奉给水神。还望大人应允！”

大祭司微笑着，看着姑娘的花，尽是新鲜的花，道：“水神会收到，保佑你。”接过薛栖的花，让人放在祭桌角。

薛栖看着大祭司的目光，是她期待的模样，心里想到后日的神殿选人。她此次露脸，想过个眼熟。

谁知道突然冒出个不速之客，冲着祭司们而来。祭坛上发生混乱，瓜果被刺客用刀剑打翻，少祭司们再差一步，旁边的旗子也要被劈倒。

薛栖眼前白金影子霎时划过，大祭司跳上祭台。

场地混乱，神殿的人自顾不暇，来者极为强悍。有六人，大祭司牵制四人，少祭司应对两人。

薛栖看着他们的招式，贼人用的招式，薛栖印象中有点熟悉。四人似乎是约好，见大祭司一来，他们便围四角，夹击大祭司，拖住了她。

少祭司们估计是近年来收的，面貌很年轻，武功不精湛。

只见大祭司使出大招，四人被掀翻。薛栖再细看，四人的腿脚站不起了，像是脚踝被打扭。薛栖不由叹：“果然精巧。”

大祭司的武术快速如沙漏，点点密密，网织。四人人都陷入网中，最后收网。说精巧，在于动作精妙。或拳或指击打穴位，可能力度也重要，总之，他们全身都疼。薛栖看着也很疼。

忽地瞟眼，薛栖看见另二人突破少祭司的包围，拿烛台砸人群。

薛栖心神一闪，跑过去，用手挡住了空中的烛台。

薛栖快速拍灭袖上的火，想着，估计这次留紫了，摸上去有点疼。

“谢…谢。”薛栖回头一看，是个娇小的中原女孩，挂了笑，回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