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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醉了

作者:徐成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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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清躺在床上,沈苒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心头不断浮现着。

沈苒会突然回到原来的世界,自己也会在下年新春庙会前消失。

六年后的自己已经死了,那想来自己消失大概就是真的消失了吧!

宋婉清脑子里一团乱麻。

明明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还没有去做,可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瞥见架子上放着的两瓶酒,是之前沈苒送来的,她新酿的果酒。

宋婉清酒量并不好。

前世时,常常在夜里爬起来,喝上几口,两口酒下去,醉意就蒙上头,沉沉睡去,好像这样,宫里的时间就过的快了起来。

宋婉清起身,拿上酒,去了小院。

刚开坛,沁人的葡萄果香扑鼻而来,不觉深吸一口。

自顾自将酒倒入酒盏,小小的喝了一口,酒滑入喉中,酒味不浓,丝毫没有酒辛辣之感,倒像是葡萄汁,宋婉清很喜欢,一盏接一盏的喝着。

这酒虽然喝着没什么酒味,可酒劲不小,面上开始慢慢攀上一抹红。

宋婉清还未察觉,又倒了一盏。

瞧见梁有全走进小院,宋婉清晃着酒盏:“葡萄清酒,提督尝尝?”

梁有全办完差,到此时才回来,扫了他一眼,周全的辞谢,回了屋。

木门关上的声音响起,醉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宋婉清踉跄着想起身走回屋歇着,站起来后步子还没迈出去就又坐了回去,酒盏被衣袖扫到了地上一声闷响,半盏酒洒了出来,在地上淌开,随后慢慢渗入地下。

眼前的景象开始颠倒,变得模糊,宋婉清合上了眼,失去了意识。

夜已深了,沈长洲寝宫的灯火还亮着。

他穿着单薄的墨蓝寝衣,坐在案边提笔在纸上细细的描摹着。

画上的人面容清秀,五官淡淡的,眉尾生了一颗痣,站在滂沱的雨中,风吹的他衣摆翩飞,手里拿了把油纸伞,伞面向前倾着,身前是葳蕤的黄木花墙。

那天晚上,花墙下,风吹动的不只是他的衣摆。

沈长洲勾完最后一笔,拿起画细细看了一会儿,随即打开身后的柜子,里头几卷画整齐的摆着。

慢慢将手里的画卷好,放了进去。

整个皇宫静着,只有窗外时不时的传来几声虫鸣。

一阵拍门声响起,格外的突兀。

沈长洲关上柜门,夜间向来不会有人来寻自己,正疑惑着是谁。

“沈长洲!”拖着长长尾音的声音伴随着一下一下的拍门声传来。

声音很熟悉,可又带了些不寻常的感觉,沈长洲随手拿了件外衣披上,

万青?

沈长洲打开门,门口的人一下子没站稳,一抹绛蓝色的身影直直的扑上上来。

下意识的接住,怀里传来一阵浓浓的葡萄香气,细闻还带了些许的酒味。

喝酒了?

“沈长洲。”宋万青呢喃,从他怀里挣了出来,直直的朝他寝宫里走去,像是在寻些什么。

见他步履凌乱着,想来是醉的不清,沈长洲无奈的关上门。

宋万青走到案台边上,转过身来,歪歪扭扭的倚着案台,看着沈长洲:“你有瞧见沈长洲吗!”

沈长洲失笑,想不到平日里跟在身后,轻声唤自己陛下的宋万青,喝醉后一口一个沈长洲喊得尤为顺口。

胆子不小啊,宋万青。

见他面上泛着红,忍不住想逗逗他,耸了耸肩,闻言故作疑惑:“没有啊,我没瞧见!”

宋万青皱了皱眉,拿手抵着额头,想走过来,却打了个踉跄。

沈长洲怕他摔着,赶忙过去扶着他,腾出手来给倒了盏热茶,递给他:“喝口茶,醒醒酒。”

见他将头别过去,不肯喝,沈长洲只得作罢,正准备放下茶盏。

宋万青抬起手,两只手捧住沈长洲的脸。

沈长洲去放茶盏的手顿在半空,脑子瞬间白了,只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疯狂的流连着。

也许是觉得看的不够真切,宋万青踮起了脚,仔细的瞧着,沈长洲身量极高,踮起脚也只够到他下巴。

沈长洲低头,宋万青笑了出来,笑声清澈,笑意自嘴角,蔓延到弯弯的眼,随后在整张脸上弥漫。

连眼底的深处都带着笑。

这般没有保留,丝毫不遮掩的笑,沈长洲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了。

笑声停住,宋万青眨着眼,声音里带了丝醉后的迷蒙:“沈长洲,我找到你了。”

随后,又冒出句:“你长的真好看!”

呼出的葡萄味气体打在脸上,湿湿热热的,沈长洲心里好像生出根小刺,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挠着。

那双看着自己的澄澈眼里,满是丝毫不遮掩的爱意。

爱意......吗?

沈长洲拿着茶盏的手颤了颤,带着烫的茶水洒了出来,悉数淋在了手背上,白皙的手背瞬间红了起来。

沈长洲将睡着了的宋婉清抱回了小院,替他盖好被子,仔细掖好被角。

坐在床边,看着他呼吸沉稳,好一会儿,才关上门出去。

黑夜里,有一道目光,始终落在沈长洲身上,直至他走出小院。

沈长洲察觉到了,向后头看去,周围空无一人,只有零星几声虫鸣,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宋婉清醒来时已日上三竿。

灼烈的阳光打在床上,热的冒出层细密的薄汗。

自己一向有度,从未喝醉过。

只依稀记得自己在小院里睡过去了,后来自己是怎样回房间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脑里泛着宿醉后的疼,懊悔不已,这次实在是贪杯了。

赶到偏殿时,沈长洲正在打磨着成型了的折叠床。

宋婉清从角落搬了把小板凳,在一旁坐下看着。

沈长洲眼睛淡淡扫了他一眼,没说话,随即又专注打磨。

宋婉清的视线停在他右手手背上,白皙的手背红了一大片,起了个不小的水泡,想来是被什么东西烫着了。

刘子高大步走了进来,这几日他闲的发疯,常往偏殿跑,也搬了把凳子,在旁边坐着,一坐也是半日。

“你这手怎么了。”刘子高注意到了他的手。

沈长洲抬头,手上的活儿没停,眼神扫过宋婉清:“无妨,昨夜打翻了茶水。”

刘子高没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

“沈长洲,这折叠床是个稀罕东西啊!”刘子高的眼睛都快长在折叠床上了,拐着弯的暗示着。

沈长洲的注意力悉数放在手上,打磨着不够光滑的地方,全然没听到他说话。

宋婉清在心里憋着笑。

“沈长洲!我家里好像还少张折叠床!”刘子高提高了音量。

沈长洲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眼神淡淡扫了他一眼:“想要这张床的人,都从临安排到邺城了,你上后头排队去!”

边说着,边给折叠床涂上一层清漆。

刘子高硬是呆到了饭点,留着在宫里用了膳才回去。

梁有全来寻沈长洲,有事要同他协商。

沈长洲余光见他走进来:“你来的正好,一会儿派人把偏殿的折叠床送到刘子高府上。”

梁有全张了张口,发现方才都到嘴边的话,被这事一打断,忘得一干二净。

应了是,便退了出去。

出去时,正好碰见回来的宋婉清,两人互相点了点头。

沈长洲放下笔,合了折子,撑着头掩嘴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回去歇着。

宋婉清走进来,站在一边,下意识看向他的右手,见他手上起的水泡大了些,暗自叹了口气,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沈长洲察觉到他的眼神,将右手往衣袖里掩了掩。

宋婉清从袖子里拿出一小罐药膏和纱布,伸手将他衣袖往上扯了扯:“陛下,上药!”

沈长洲点了点头,将手伸过去。

宋婉清蘸了药膏,细细的抹着,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他:“陛下要当心些。”

见他絮絮叨叨的样子,沈长洲忍不住轻笑出声。

宋婉清抬头,不解的看着他。

“有些疼。”沈长洲随意扯了个由头。

宋婉清更不解,奇怪他疼还笑什么。

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的放的更轻柔起来。

涂完药膏,缠上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沈长洲举着包成球的手:“宋大夫果真医术高明!”

宋婉清听出了他话里的挪揄,包的实在是算不算好看,面上一阵热。

“不要碰水,千万别把水泡弄破!”宋婉清转述着太医院医官的话。

宋婉清收了东西,边往外走边说:“陛下这么好看的手,若是留疤,可惜了。”

沈长洲看着包的厚厚纱布,动弹不得的手,联想到他说的好看二字,笑了出来。

朱雀南街里的无名铺,是全临安最大的木器铺,里头各种新奇的家具,小孩的玩具,应有尽有。

沈长洲坐在无名铺的帐房里,用包着纱布的手撑着头。

“掌柜。”来人走进来轻唤一声,看着掌柜的受伤的手,面露担忧。

沈长洲放下手,挥了挥:“无妨,烫了下。”

示意那人坐下。

递过去一张叠着的纸:“这是新品图纸。”

对面的人接过,展开,是折叠床,细节繁琐,对手艺要求极高,放眼全大昭,也就只有自家铺子能做出来,这图纸,想来也只有自家掌柜能画出来。

想来又是件轰动临安城的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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