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想解释时，只听席衍饶有兴致道：“要不然打个赌吧。若是你投资有方算你胜，否则算我胜。赢的人可以随意使唤输家一天。”

姜艾本来还想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闻言却不由自主地止声。

使唤……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场景，席衍随叫随到，任劳任怨地伺候她一天，那双桃花眼睫毛低垂，轻声蛊惑道：“娘子可还有什么想让我做的？”

姜艾的心跳突然怦怦加速，她猛然咳嗽起来。虽然心中仍旧充满了对席衍的害怕，可她还是没禁得住心中所想，犹豫片刻后小声道：“这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啊，我可没有胁迫你，嗯，成交。”

席衍好笑地看着姜艾，笑话，难道她还以为他会反悔吗？

另一边，席景许院中

陈白莺本在悠闲地剪着花枝，突然被一串急匆匆脚步声打断，陈白莺一不小心剪坏了一片花瓣，她登时柳眉一竖：“谁这么不懂规矩？”

她的贴身侍女盈儿本是喜气洋洋地进来，一听这话，身子立时一抖。

她们小姐看着娇花照水弱柳扶风，对待席公子处处体贴细腻，可是外人哪知，她对下人可从没这么好的脾气。

盈儿心跳骤起，连忙把她刚得知的好消息说出来，想要转移了陈白莺的注意力：“小姐，咱们公子近日要去安山书院游学了！”

之前，安山书院曾仰慕席景许的才华，三番两次邀请席景许前来共同探讨学问。可是席景许自负自己一身才华，不屑跑去外地和他人探讨学术，而今总算愿意出去进学了。

陈白莺登时转怒为喜，满目惊喜：“真的？这么说来，他是要准备下场科考了？”

“对呀！”盈儿见她不气了，心下一松，立时笑嘻嘻道，“奴婢就在此先恭贺小姐，马上就要成为诰命夫人了！”

陈白莺小脸一红，道：“你这丫头，真是贫嘴。去，领一个月的赏钱吧。”

她并没有反驳盈儿的话。因为她也相信，凭借席景许的能力，只要他有心，就一定能够高中的。

陈白莺得意一笑，席景许样貌俊秀，才华过人，品行出众，像这样的如意郎君可是打着灯笼都不好找的，碰到了当然不能放过。

幸亏自己抢了过来，否则自己岂不是要一生都被姜艾压上一头，眼看她活得处处顺风顺水，自己却要在她面前俯首帖耳？

如今两人命运倒转，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了诰命夫人，而那姜艾却嫁给了一个痞子，啧啧，真真可怜。

陈白莺心中畅快，喜不自胜，忙去帮席景许收拾行李。

第二天一早，姜艾和席衍刚吃完早饭，就有下人掀开帘子进来，禀告说太子李文忱来恭贺席衍大婚之喜。

姜艾纳罕，这大婚都过去好些时日了，怎么现在才来祝贺？

不过她也不细做纠缠，转身向外走去内院。

刚走到院门口，姜艾就和太子李文忱碰了个正着。

李文忱一见姜艾，笑得特别亲近，行礼动作规规整整分毫不差：“见过嫂嫂。”

席王爷是皇后的亲弟弟，按照辈分，席衍算是太子的哥哥，故称姜艾为嫂嫂。

姜艾一惊，立时回以一礼。她匆匆打量了太子一眼，发现他即使贵为太子，仍旧身着朴素便服，并不奢靡。虽然模样俊朗，身量修长，可是脸上仍残留几分病态的苍白，通身自带一股淡淡的药香。

太子的身体情况在整个大乾朝都不是秘密。太子李文忱自出生时就有从娘胎里带出的弱症，虽然皇帝皇后到处求神拜佛，可他还是经过了数次太医抢救，才险险保住了性命。

当时群臣反对激烈，若不是昭成帝竭力坚持，以他的情况根本不可能被立为太子。

幸而太子自幼就十分聪慧，还刻苦勤奋，智计无双，也为朝廷制定出不少良策，加上近些年身体逐渐转好，朝野内外的反对声逐渐减少，他才刚刚坐稳了太子之位。

姜艾素来听闻太子礼贤下士，为人亲和，可不知为什么，她见了太子本人，心里却悄然升起一股警惕之心，实在亲近不起来。

姜艾收了视线，客套地对他一笑，在心里暗忖，不知为什么，明明大家都说席衍脾性邪戾，太子光风霁月，可她宁愿对着席衍也不愿对上太子。

听说席衍和太子走得蛮近，也不知这两个脾性相对的人，是如何凑到一处的。

不过也对，毕竟是亲戚嘛，总会有些来往的。姜艾摇了摇头，不去想了，匆匆离去。

李文忱仍旧挂着热切的笑容，及至走进屋内，他才将忍了许久的咳嗽咳了出来。他一向要强，素来是不肯在外人面前露怯的。

缓了缓气息，李文忱笑开，毫不客气地开口道：“我看这姜家大小姐倒是变了不少。”

以前宴会上，他也曾远远瞥过这美名动京城的姜家大小姐，倒是没对她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只觉和京中女子都一样透着股娇弱劲儿。不过现在在看，身上倒是多了一份儿韧劲。

李文忱挑剔道：“现在倒也还算勉强能配上你了。”

席衍虽知李文忱面热心黑，向来吐不出一句好话。可一听这话，席衍仍是不悦，淡淡道：“你该称她为嫂嫂。”

“怎么，你真认准她了？听说你最近还派人暗地里去调查姜将军昏迷一事。”李文忱诧异地一挑眉。

席衍笑得无辜，他漫不经心道：“她现在毕竟是我的娘子，总得要知根知底吧。”

这倒确实有这个必要。于是李文忱立时噤声，转而考量道：“以她原本的家室倒也配得上你，可惜姜家现在败落了。我本来还打算等事成之后，为你好好挑一位金尊玉贵的绝世美人的。”

别的不说，若他当真可以成事，席衍必被记为首功。在他太子之位不稳时，有好多计策都是在席衍帮助下提出的。

“难道姜艾不是？”席衍眸色沉沉，哼笑道：“我又不是吃软饭的，考量那么多做什么。”

李文忱听他这样说，才放弃了心中的打算，在心里真正承认了姜艾的身份。

正在这时，席衍突然想起来他来的理由，似笑非笑道：“怎么，堂堂大乾朝太子，连份随礼都给不起？”

李文忱困倦地打了一声哈欠，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宫里最近都忙着找李文恒呢，我总不能独自出宫，去你婚礼上沾喜气吧。”

席衍眉目一动：“那现在找着你那小可怜三弟了？”

三皇子李文恒，是京中人尽皆知的小可怜。听说是昭成帝醉酒后宠幸了一个冷宫宫女，这才有了他，但打他生下来后却无人知晓他的存在。

那名宫女把他养在冷宫，却在他幼时就死了。李文恒独自一人生长在冷宫里，及至七岁才被人发现。后被带离冷宫，恢复其三皇子的身份。

李文忱皱着眉，点头承认。倒不是他对这个弟弟有偏见，只是李文恒从不参与谈话，向来一人待在角落，也不知是在做些什么，还格外的阴沉，总是阴恻恻地看着大家，让李文忱心下不适。

因为与李文恒不熟，所以李文忱就只是简单讲了讲自己知道的：“听说他赶去岳省处理公务后，回来的路上被不知哪方人马追杀，后又辗转到徐家村，近日才和父皇派出搜救的人联系上了。”

一想起这点，李文恒不由心浮气躁道：“也是因为这件事，朝廷上现在隐隐有些风声，说是我派人去刺杀他的。”

席衍一挑眉，立时想通了其中关键。追杀也是需要人力成本的，像李文恒这样的小透明，怎么会有人专程去刺杀他呢？

这里面嫌疑最大的，还真是李文忱，为了巩固太子之位才下手的。

可李文忱自己心知肚明，他斩钉截铁道：“我是绝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

而且他打刚出生起就被父皇立为太子，被寄予厚望，自小由父皇独自亲授帝王权术，哪还需要搞什么刺杀呢？

这不是生生往自己身上按把柄么。

李文忱只觉脑中混沌不清，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刺杀了李文恒还嫁祸于自己的。

不想再提这糟心玩意，李文忱移了话题，拿出近来听闻的一些政事，询问了席衍的见解。

令人惊讶的是，席衍这样一个众人皆知的绣花枕头，竟是真的懂政事。他对权谋特别敏感，尤擅四两拨千斤一道，用语辛辣讽刺，一针见血地直指问题根源。

李文忱不住地点头，偶尔陷入沉思，原本还有些混沌的思路渐渐清晰开来。

因自小经常受到席衍的指点，所以两人思想理念同承一脉。

倘若姜艾在这，怕是立时就能醒悟为何李文忱和席衍二人关系亲近了。除开天然的血亲外，李文忱也不像他表面那样纯善，二人也算臭味相投。

李文忱临走时，席衍好心提醒：“你没来参加我的婚事不要紧，回宫后别忘记把我的随礼送来。”

李文忱立时黑了脸，转身就走。

席衍哼笑，他也不怕李文忱赖账，反正昭成帝疼他这个做侄子的，他自可亲自去宫里要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