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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笑道:“周贡,你回头去兵部找右侍郎吴王城,就说剑舟属于大骊头等机密,你确实不能脱离风雪庙谱牒身份,对此自然是理解的,但是礼部侍郎董湖愿意当你的担保人,让他们兵部内部就此事议上一议,有了结果,让兵部再跟国师府打声招呼,录个档。”
董湖抚须笑道:“这个被国师亲自赶鸭子上架的担保人,礼部董湖当了便是。周校尉,未来某条大骊剑舟的周‘舟主’,董某人攒了一辈子的官声,含饴弄孙的养老俸禄,可就要看你周贡是贪是清廉,是庸碌无为是建功立业了。”
周贡神采奕奕,抱拳道:“定要让董侍郎以后好跟朋友吹牛,昔年是何等的举荐之功,识人之明!”
董湖抬了抬下巴,暗示这个不开窍的周贡,为何选中你这艘军方渡船作为船队主船,难道是国师府和兵部随便抓阄抓出来的么?
周贡心领神会,却只是咧嘴笑,他一个糙老爷们,实在是说不来那些自认有溜须拍马嫌疑的话语。
陈平安点点头,说道:“如果燕?确实是可用之才,事后就让他先跟在你身边历练一番。”
周贡问道:“国师,如果确认燕?可用,但是紫烟河乌烟瘴气,一塌糊涂?”
陈平安说道:“先分开看,以后就有机会能够一起看了,估计都不用董侍郎这样的礼部去掺和别人的家务事,只需过个七八年十数年,在这期间群龙无首的紫烟河自己就能够转浊为清。周贡,在这期间,你可以见机行事,兵部和礼部都准许你便宜行事,将紫烟河在内的三座世交仙府拆解,以年轻对腐朽,以醇厚对精明,以实权对虚名,与此同时,你也能公私兼备,看看有无机会,帮助风雪庙大鲵沟寻见几个合适的修道胚子,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回一封家书密信都要难以落笔。”
周贡诚心诚意抱拳道:“国师高明。”
陈平安说道:“谋划全是悬空的想法,高不高明在事上见。”
周贡点头道:“国师这句话更高明。”
陈平安微笑道:“去接你的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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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山,祖山集灵峰。
在掌律长命的率领之下,十六位来自宝瓶洲各地的少年少女们,登上了山顶,据说那座已无金身神像的祠庙曾是朝廷封正的山神庙,在白玉广场,凭栏远眺。他们登山之前的山中“籍贯”,依旧还是跳鱼山的不记名弟子,甚至都跟落魄山没有一颗铜钱的关系,但是今天过后,就变成了落魄山的不记名弟子,都是不记名,却是天壤之别。
任由他们漫步广场,自由赏景一刻钟,掌律长命拍拍手掌,示意所有人都聚过来,微笑道:“过段时日,你们各自的传道人、教拳师傅,花影峰甘次席和岑师傅、郑师傅,都会同时给出霁色峰祖师堂一份名单,将要决定哪些人可以成为落魄山正式的外门弟子,山主已经说了,他这边没有任何具体的名额要求,行就是行,一座跳鱼山,十六人一起纳入谱牒都没有问题,不行就是不行,十六人全部落选也无问题。”
少女吴尘轻声问道:“掌律祖师,我能问问‘过段时日’是多久吗?”
掌律长命笑眯眯道:“当然可以询问,我不会答应就是了。”
吴尘哦了一声,也没觉得有啥问题。掌律祖师嘛,说啥就是啥。
好朋友柴芜就曾私底下提醒过她,在落魄山,与谁都说话都可以不过脑子的,见着了咱们那位掌律祖师,可要小心再小心些,不要太随意了。
袁黄和好友乌江,也在山顶赏景,被郑大风喊到身边询问近况。
袁黄密语笑道:“郑师傅,师父已经传授给了我一门吐纳术,一本批注版的撼山拳谱,一部《剑术正经》。”
郑大风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山主待你不薄,对你这个新收徒弟还是很器重的,这门吐纳术品秩不高,却是极有来头的,在山上,属于是食补而非药补,不可等闲视之。此外,尤其是那部剑术正经,你小子务必好好揣摩其中真意,看名字就知道这部武学秘籍的厉害了,我估计你师父都不敢说自己已经领悟其中神意了。”
袁黄神色如常,笑着点头称是。
乌江却是神色玩味,这部《剑术正经》不就是你郑大风亲手编撰的,搁这儿跟我们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是吧?
袁黄是讲义气的,撼山拳和剑术正经都问过陈剑仙,能否转授给自己,陈剑仙更是有气度的,说没有任何问题。
郑大风伸手按住两颗狗头,笑道:“都好好练拳,以后下山游历途中,如果瞧见了合适的女子,记得帮郑大哥多留心。”
掌律长命让甘棠和岑鸳机带着他们去一趟霁色峰祖师堂广场逛逛。
她自己则来到郑大风这边,郑大风也不太习惯跟这位灵椿姐姐相处,总觉得?得慌,赶忙脚底抹油,去跟岑鸳机他们汇合。
掌律长命看着这两位来自莲藕福地的年轻游侠,他们都是出身松籁国南边的蛮夷之地,袁黄有家学,擅长铁枪,是典型的沙场搏命技击手段,只是年少时家族遭遇一场横祸,几乎灭门,只有年幼的袁黄被一位老仆带着逃出生天,逃难途中,自行学成了一门吐纳术,修炼之时,也没有落下枪术,故而修行也好,习武也罢,底子都是极好的。刀客乌江更喜好闯荡江湖,对拜师学艺兴趣不大,学习仙法更是全无念想,袁黄却是铁了心要留在落魄山,而且认定了山主当师父,如今能够拜师,属于得偿所愿。
长命对袁黄是相当看好的,却不是资质,而是他的心性。
按照档案记录显示,少年曾在大雪夜孤身潜入仇家官邸,以那条祖传铁枪戳穿仇家脑袋,掀翻在地,再一脚将头颅跺下,找来一条长绳系着仇家头颅的发髻,杀出重围的少年一手提绳,一手拖枪而走,就此消失在大雪纷飞的沉沉夜幕中。真如江湖演义小说所写的篇目一般,好个解冤雪耻取人头。
掌律长命笑问道:“袁黄,有无兴趣来我们掌律一脉?”
她的亲传弟子纳兰玉牒,将来肯定是不合适当掌律一脉修士的,当个小账房就很好。
袁黄摇摇头,“掌律祖师,不是我感不感兴趣的事,是我天然就不适合,因为我不够心狠。”
掌律长命笑道:“看你的履历,忍辱负重多年,雪夜复仇一事,不就极为干脆利落,心狠手辣?”
袁黄还是摇头,“那是看待仇家,在这落魄山中,却都是熟人和家人,我容易心软。”
长命沉默片刻,笑眯眯点头道:“本来还不是十分确定,现在我觉得你确实很合适。”
袁黄无言以对。
乌江试探性说道:“掌律祖师,我若是加入落魄山谱牒,你觉得合不合适成为掌律一脉?”
长命微笑道:“你更适合跟郑大风、钟倩他们混,相信也能有一番出息和武学成就。”
乌江无奈道:“说得这么委婉做什么,直接说我脑子不够灵光不就好了。”
双手笼袖的长命说道:“无论是道人还是武夫,今日之性格如何,既是天定也是己为,天五人五。袁黄,乌江,以后都不要看低了自己。”
袁黄若有所思,乌江却是只当一句好话听的,笑容灿烂,就想要抱拳致谢几句,再说几句道听而来的言语,比如周首席与掌律祖师你的传言到底属不属实……袁黄哪里不清楚乌江的脾气,立即伸手勒住他的脖子,与掌律长命告辞一句,强行拽走,绝不给乌江胡说八道的机会。
书简湖宫柳岛,真境宗。
姜尚真看着没剩下几件宝物的宗门密库,“好家伙,跑得真快,路子真野,家贼难防是真难防。”
崔东山幸灾乐祸道:“周副山长,现在怎么办?”
姜尚真一卷袖子,将那些剩余宝物悉数收入囊中,大义凛然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宗主刘老成叛出真境宗,暂时缘由不明,反正已经将所有宝物席卷一空,我只能痛心疾首,如实禀报上宗啊。”
崔东山笑道:“刘老成做事情还是老道的,知道留下几件品秩好的法宝让你偷,就算你不跟上当家贼,其实做账也是好做的。”
姜尚真点头道:“可惜刘老成不能为我所用。刘蜕好运道,天谣乡得此臂助,真是如虎添翼了。”
崔东山说道:“想好了怎么跟那帮桐叶洲老油子推心置腹?”
先前那拨试图偷溜去五彩天下的桐叶洲老神仙、武学宗师,被坐镇天幕的儒家圣人一袖子摔出,让陈平安帮忙丢回了桐叶洲。
总计十二位英雄好汉,个个德高望重,要境界有境界,要名气有名气,分别是三位元婴境修士,七个金身境武夫,两位远游境。
姜尚真笑道:“等他们到了书简湖,就以书简湖的作风,与他们好好推心置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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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大骊边军船队分作两拨,陈平安跟董湖到了长春宫的仙家渡口,渡口管事的长春宫女修立即现身,她们很快被那阵仗吓了一大跳。长春宫这边,她们既惊喜又惶恐,更尴尬。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解释当下长春宫的情况,领头的那位龙门境,一咬牙,立即以心声通知一位嫡传弟子,让她去祖师堂以秘法通知那座福地的看门师伯,就说国师到了,恳请祖师出关相迎。
长春宫跟陈平安还是很有缘分的,且不谈魏檗跟那位船家女的渊源,米大剑仙就曾护送一拨年轻女修外出游历,帮忙去风雪庙讨要万年松。在长春宫辈分很高的帘栊,她带着几位同脉弟子,是最早进入牛角渡包袱斋做买卖的外地修士。不但陈平安见过那位长春宫醴泉渡船的管事甘怡,师兄崔?早年更是参加过两次长春宫金丹女修的开峰典礼。
到了这座风景秀美的渡口,下了军方渡船,董湖才得知不但那艘醴泉渡船在外,元婴境多年的太上长老宋馀,跟她师侄辈的当代宫主都正在闭关,准确说来,是长春宫的所有地仙修士,此刻都有事。董湖乐呵得不行,说道:“国师,也好,这下子我们想要繁文缛节都做不到了。”
陈平安笑道:“本来还想着让醴泉渡船送我们返回京畿渡口的。”
董湖是公门历练大几十年的官场老人了,知道国师不是那种讲究虚礼的,立即跟那位渡口管事女修说道:“你们也不必大费周章接待了,本来就是我们不请自来,不曾事先与你们打好招呼。麟游祖师和宫主她们闭关要紧,莫要打搅她们,国师与我喝过一杯茶就走。”
那位女修却是执意必须通知麟游祖师和宫主,哪有国师和董侍郎到了家门口却没有一位地仙相迎的道理。
陈平安摇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长春宫与大骊可谓通家之好的关系,地仙闭关是头等要事,不可儿戏。”
女修仍然坚持己见,董湖微微皱眉,说道:“茅懿,国师说了,地仙闭关要紧。怎的,你故意要让我们礼部欠你们一份礼数?”
你,我们礼部。
董侍郎的言外之意,也别扯什么长春宫与大骊或是国师的关系,当下就是你茅懿跟我礼部董湖的对话而已。
女修道心悚然,立即改口,再以心声让那位嫡传弟子不用通知那座福地的阍者。
这座至今没有对外公开的远古福地,是长春宫机缘巧合之下,自行发掘而出,事关重大,当年只与大骊国师府禀报了,礼部清不清楚,长春宫也不确定,但既然崔?都没说什么,想来皇帝和大骊朝廷那边也就算是过关了。其实她们长春宫修士面对任何大骊官员,当然是极有底气的,大骊宋氏三任皇帝都将长春宫视为“偶尔外出郊游”的必选之地,太后南簪更是在此结茅隐居多年。
董湖瞥见几位茅懿身边女修的神色,老侍郎何等眼力,心中叹息一声,现在晓得为何国师一开始为何强调喝杯茶就走了。
估计再多给些面子,她们当中的某人,是不是就该当面询问一句,我们长春宫到底何时跻身宗字头仙府了?
自信与自负,清贵与骄纵,皆是一线之隔的邻居啊。
陈平安笑道:“茅懿,既然贵派地仙都在闭关,我跟董侍郎就不过山门了,随便找个地方喝过茶,我再替董侍郎跟你们讨要十坛长春酿,至于我自己,也带一壶灵湫泉水回去。长春酿享誉已久,想来滋味好坏都是现成的了,用以煮茶的灵湫泉水却要劳烦贵派稍微麻烦点,精心挑选汲水之地。”
茅懿赶忙施了个万福,嫣然笑道:“绝不敢让国师失望。”
陈平安微笑道:“那就好。”
董湖扯了扯嘴角。果然一般而言,道场官场是绝不相通的。
在渡口喝过一杯茶,渡船带着十坛长春酿和一壶清冽泉水,大骊数艘军方渡船很快就启程返回。
船上,董湖感叹道:“也亏得国师出山了。”
先前那些话,茅懿是注定听不懂、嚼不出余味了,何况国师本就是说给宋馀几个听的。
长春酿,是长春宫与大骊宋氏的悠久香火情。灵湫泉水,却是你们长春宫的立身之本,家风门风。
更亏得国师还想着长春宫能够与大骊宋氏长久共存,香火不绝。否则在渡口就不必说那番话了。
陈平安笑道:“晓得一个‘人心历来如此’的平常心,就不会遭受‘人心竟然如此’的失望。慢慢来吧。”
董湖抱拳说道:“国师辛苦了。”
陈平安忍俊不禁,“乘船往返一趟,这就算辛苦了?那我若是与董侍郎多说点内幕,董侍郎岂不是要念叨一路的‘辛苦’。”
天上凭空掉不下一个世道太平,至多是掉下个周密。
想要一个世道向上走的人间,总不能只靠“我相信”或是“我希望”而已。
尚且管不好一个大骊王朝,何谈宝瓶洲,何谈蛮荒战场。
董湖唉了一声,“国师,哪有自己说自己辛苦的道理,只说这一点,就不如崔国师了。”
陈平安指了指老侍郎,打趣道:“董侍郎当官当得成精了。”
很快,便有长春宫一拨地仙临时出关,离开那座远古福地,她们可谓倾巢出动,太上祖师宋馀领衔前来觐见国师,请求登船。
董湖神色古怪。
陈平安跟那位渡船校尉说道:“捎句话给宋馀,见就不见了,大家都忙,就说国师府提前预祝长春宫多出一位玉璞境坐镇道场,至于她们心心念念的宗字头,大骊朝廷是肯定会给长春宫争取到手的,让她们只需耐着性子静候消息,等着双喜临门。”
祖师宋馀在内数位长春宫地仙女修,听闻国师这番言语,她们俱是面面相觑,道心震动。尤其是宋馀更是神色悲苦,道心不稳。
宋馀不是渡口茅懿那种不知道轻重利害的谱牒修士,很清楚大骊先帝与绣虎崔?,现任皇帝和陈国师,还有天下形势异同何在。
一位新晋金丹地仙,她仍是忍不住以心声幽怨委屈道:“就算长春宫有失了礼数、做得不对的地方,国师何至于此……”
宋馀厉色道:“你给我住嘴!你们这一脉立即封山,禁足三十年!”
宋馀是一位道龄极长的老元婴,虽说驻颜有术,却是中人之姿,貌不惊人。现任宫主陆繁露,她是宋馀的师侄,却不是出自麟游一脉,师叔宋馀姿色寻常,她却是极美艳的,而且刚刚成为一位年轻元婴,出身长春宫开山祖师首徒一脉的陆繁露,她也是惊惧之余颇有不满神色,“总有几分过河拆桥的嫌疑,打这官腔作甚,还不如跟当年崔?那样做事来得直爽,有任何不满当面直说便是了。”
宋馀冷笑道:“陆繁露,除了你,其余全都滚回去,你们立即把甘怡、帘栊都喊回长春宫,今天就召开祖师堂议事,立即商议更换宫主一事!”
陆繁露错愕不已,神色微白,“麟游师叔,当真要如此决绝作为?”
宋馀心中气急,你这个蠢货,知不知道此刻有多少大骊能够在小朝会说上话的存在,极有可能正在盯着咱们的一言一行?!
果然不出宋馀所料,就在此时,一尊神君出现在大骊渡船那边,魏檗淡然道:“陆繁露,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那座品秩不低的远古福地,如果不是崔?故意为之,就你们那点运势,当真找得到?如果不是我魏檗得了绣虎授意,准许暗中推波助澜,长春宫真能随随便便唾手可得?只说宝瓶洲一役,你们长春宫女修大多数都是不愿赶赴战场的,大骊朝廷这边,还是董湖跟礼部念旧,教你们主动上个折子,措辞可以果决些,之后朝廷让你们不必如此不惜命,终究地仙修士少了点……等于帮你们无声无息打消了潜在的山上非议。
真正见着了一尊中土文庙亲自封正的神君,陆繁露便瞬间胆怯了。
下一刻,宋馀和陆繁露在内所有在福地闭关潜修的地仙,都被魏檗施展搬运术,置身于一间船舱官厅之内。
一位青衫男子蹲在地上,不知为何,蹲在地上,双指掀起铺在地板上的氍毹一角,松开手指,站起身,拍了拍手掌。
不是那种畅销一洲的彩衣国地衣,就只是寻常材质的地毯,略显老旧了。而且看灰尘的印痕,不是渡船临时更换的。
董湖也懒得看那些女修,只是跟国师继续先前的话题,笑道:“所以大骊边军哭穷,户部官员一向是没辙的,是真穷嘛。”
陈平安点点头,说道:“宋长镜有很大的功劳。”
陈平安望向那个神色惊恐的陆繁露,微笑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打官腔吗?”
宋馀刚想开口说话,陈平安抬起手掌,示意别插话,一位即将破境跻身上五境的老元婴,便一颗金丹冻结如冰、一粒元婴就此乖乖酣眠似的,让宋馀说不出一个字。
陈平安伸手扶住椅把手,一手攥着拳头,淡然道:“大骊朝廷已经给你们一座远古福地,给了你们在宝瓶洲最为超然的地位和声誉和殊荣待遇,既然是我继任国师,会再给你们一个宗字头之后,大骊之于长春宫,就算仁至义尽了。我会让你们长春宫即刻起,滚出宝瓶洲,就此到处漂泊,你们去不了北俱芦洲,去不了桐叶洲,去不了皑皑洲和南婆娑洲,根本不用我和大骊说什么,就没有谁敢收留你们。你们要么在海上寻个岛屿落脚重新开山,要么碰运气,看看中土神洲某个王朝愿不愿意收留你们。在那之后,我倒要看看,宝瓶洲还有没有一位谱牒修士,胆敢公开喝上一壶长春酿。”
那几位长春宫地仙,被这番杀气腾腾的言语给震慑得无以复加,好像学道之士提前闭关迎接“天劫”……
当她们真正面对这位大骊新任国师,就知道何谓一种种身份层累叠加在一起的那份“官威”了。
陈平安只是盯着那个开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的宫主,“要搞清楚一件事,你陆繁露也好,茅懿也罢,你们都是只是长春宫谱牒修士之一,但你们不是真正的长春宫。你们都只是躺在功劳簿上享福的幸运儿。按照国师府档案显示,当年驾驭醴泉渡船为大骊宋氏救治旱涝灾害的长春宫修士,就只剩下宋馀一位了。我给的体面,是给你们长春宫祖师堂那些画像上边的大骊功勋,若是进了祖师堂,我与她们上香礼敬都是大骊国师的分内事,只是我陈平安和大骊朝廷,需要给你陆繁露什么脸?”
陆繁露扑通一声跪下,泣不成声道:“国师,我知道错了。”
魏檗讥笑道:“不对,你只是知道要被逐出师门、道统不存了。”
陆繁露磕头如捣蒜。
宋馀怒极斥道:“陆繁露,够了!”
陈平安问道:“宋馀,你就没有大错吗?”
宋馀沉默片刻,“宋馀愿意一力承担,恳请国师不要迁怒长春宫。”
董湖揉了揉额头,没救了。国师和大骊吃饱了撑着迁怒你们长春宫做什么,好玩吗?
魏檗更是神色黯然,转头望向窗外的云海。
陈平安说道:“都回吧,收拾收拾,能带走的都带走,离开宝瓶洲。”
宋馀满脸茫然。
一位刚刚在福地破境、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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